張啟山一隻手按在餐桌邊上，聚力但不能顯得自己用力，指關節在矛盾的控製下都開始發白。
    但吳邪沒心情去觀察別的，隻是看著張啟山吞雲吐霧。
    “吳邪，我不明白你要什麼？”
    “你……”
    “吳邪，你愛我嗎？”
    “是你先說你愛我的……”
    “是啊……我愛你啊，”張啟山的聲音平淡，在吳邪耳裏成了敷衍。
    吳邪的大眼睛裏出現了迷惑，他從未懷疑過張啟山的感情，可現在算什麼？
    吳邪聽到張啟山接著說。
    “你不愛我，你有什麼資格向我提出這種要求，就因為我們是情緣？我們結合的時候，吳邪你是知道的，不是因為愛。”張啟山現在太緊張了，靠著百年的歲數道行才能保證臉上的神色不變。
    “張啟山……我看你是想死了？”吳邪從未對別人說過這種重話。
    “吳邪你愛我嗎？我在你眼裏像個真實的人嗎？”張啟山站起，把煙蒂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我不能嗎？”吳邪的聲調都開始變高。
    “你的意思是你愛我？”張啟山看到吳邪眼角有點紅了。張啟山強忍去擁抱吳邪的衝動，繃住了，接著說“所以你像個女人一樣，現在開始給我提要求了？”
    “我他媽的不能愛你嗎？”吳邪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勇氣，竟然能在這種狀似侮辱下，說出這種話，“我吳邪沒有愛你張啟山的資格嗎？”
    吳邪覺得自己多年的溫和與包容的性格已經達到臨界點，去他的張家、去他的大佛爺、去他的護國將軍。如果張啟山敢說個別的，管他媽的什麼活不活，今兒就同歸於盡了。
    吳邪的精神力竟然開始外放凝結成箭，對著張啟山。
    “現在不是張大佛爺，不是大爺爺了？”張啟山又問了一遍。
    “滾你麼兒的陸二……”吳邪家鄉話都出來了，精神力箭頭像張啟山的身體更近了些，精神純力所散發出的氣流擦過張啟山的臉頰，竟也刮的張啟山臉上皮膚滲出血點兒。
    張啟山沒感覺到任何疼痛，忽而笑出聲兒，越來越開懷。頂著吳邪精神力往前走，張啟山根本不認為吳邪能傷他，果不其然，張啟山往前一步吳邪的精神力被收回一點。
    最後，張啟山把吳邪抱在懷裏。
    “你給我起開！”吳邪不知道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氛圍裏，張啟山現在是幹嘛，懷柔嗎？吳邪掙了幾下，張啟山看到吳邪眼圈兒都紅了。
    “好了好了！”張啟山拿手不斷的摸著吳邪的頭毛兒，安撫吳邪。
    “神經病啊？你有病吧？”
    “我有病，我有病，”張啟山握住吳邪的一隻手，按在他自己的胸膛上，“我剛才真的很緊張。”
    吳邪突然好似明白張啟山在做什麼了，當局者迷，沒想到自己這麼容易被激到。吳邪抬腿使勁踢了張啟山小腿，回嗔作喜，嘴裏還說著反話，“你張大佛爺還怕死啊！”
    吳邪實體化的精神力早就消散無蹤，張啟山心裏沒有別人，張啟山一直在做戲一樣的刺激他，刺激著吳邪自己看清心裏所想。
    “不怕死，但怕你不知道你愛我，怕你永遠把我當個長輩一樣的順從。”張啟山長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我有病啊，我拿你一直當長輩……我還讓你親……”吳邪沒往下說。
    張啟山拉開和吳邪的距離，看著吳邪的眼睛。小邪這次真的讓他給氣大發了，眼圈紅通通的像個小兔子。
    “可你也沒把你自己擺在正確的位置上，”張啟山有了答案，覺得脫力。放鬆了自己坐在餐桌上，把吳邪拉到他兩腿間站著。
    “你從不反駁我，”張啟山仰頭看著麵前的青年。
    “……那是因為你說的都對……”吳邪當然知道張啟山在說什麼，隻是此時還低著頭嘴硬。對，吳邪截止於剛才回到回箱之前，其實都還沒完全脫離那個角色，那個像小輩一樣的角色。
    “是嗎？”張啟山，“吳邪你抬頭，看著我，看仔細點兒。”
    吳邪抬眼看向張啟山，張啟山眼睛裏寫滿了對吳邪的感情，吳邪又連著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有點不好意思。
    張啟山看出吳邪又想躲，掐住吳邪的下巴，就讓吳邪保持著這個姿勢。
    “吳邪，此時我張啟山隻是個愛慕你的男人，不是張大佛爺也不是老九門的主。”張啟山接著說，“你看你剛才說的不是挺好的嗎？我們身份對等，在九門裏地位相當。加上奇跡，我們年齡可以相仿，我們終於有機會在時空的交錯、找到對的時間，遇到彼此。”
    “吳邪，我隻是個，愛慕你的男人。”張啟山又強調了一遍，“我愛你，吳邪，我這一生，無論停在何處，我都隻愛你一個人。”
    這句話，好熟悉。
    “我這一生，不想解釋，過往存在就是存在。”張啟山接著說，“可我從想要你吳邪開始，就認定了以後的時間裏隻有你。你我之間不會有別人，我不會有，你也不能有。”
    吳邪何其聰明，此時此景，他怎麼會還看不明白這點事兒。
    “啟山，我…剛才…懷疑…唉……”吳邪舔了舔嘴唇，很尷尬，張啟山的付出吳邪他自己又不瞎，有些事本不該懷疑的。
    “你該懷疑……你做的都對，你就該像個女人一樣和我矯情這些事兒，”張啟山的嘴裏並沒有侮辱或輕視的意思，言裏話外都是認真，“我何嚐不是像個女人一樣的試探你，隻為了得到你一句心裏的話。”
    “我們都一樣。”張啟山壓著吳邪的掌心，吳邪能感受到張啟山一直在自己的掌心下砰然跳動，他吳邪又何嚐不是心動如擂鼓。
    “吳邪，你愛我嗎？”張啟山看著吳邪問。
    “我說過我願意給你時間，我可以先愛你”，張啟山低下頭，單手捏著自己的額間太陽穴。
    張啟山覺得自己非常幼稚，就像是奇怪話本裏的閨閣姑娘，求著書生給個說法，就好像那曾經的幾十年全白活了，越活越回旋，“可是我，就是想知道，我就是等不了……我不希望我的名字、身份、還有我們家族林林總總，變成一道枷鎖，就這麼橫在我們之間……時間拖的越久我越怕你難以看清……無法抽離。你終將屬於我，可我不能讓你這樣屬於我。”
    吳邪看著張啟山現在的樣子，太難得太少見，這一生，張啟山也許都沒有和別人這樣示弱。
    吳邪已有了答案，就不再搖擺怯懦。
    “啟山……”
    “嗯？”張啟山抬頭，因為覺得丟人，臉色不是很好看。
    張啟山這輩子都沒為了兒女情長的小事兒，說過這麼多話。叱吒風雲了一輩子，被絆在吳邪身上，而他還滿心情願。
    張啟山的心裏，受到的震動其實不比吳邪少，隻是他更容易看清自己。好吧，他張啟山也是做了十幾天的心理建設才認可這些事兒的。不過那都已經過去了，不說了。
    “我不在意你的名字、你的身份。我再也不會在意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份了，如果偶爾我沒反應過來，你要提醒我。”吳邪順了順張啟山碎發，張啟山的發型有點亂了，“我會記得你是誰，你是我的誰。”
    吳邪說完這幾句話，閉上眼深深的吸氣，吐氣。醞釀了一會兒，睜開眼睛，清澈的瞳仁兒帶著堅定。
    “我也愛你，我知名不具的戀人。”吳邪緩慢的說出了這句話。
    此時的張啟山神色讓吳邪一生難忘，似開心、似震動、似得償所願又不可置信。
    吳邪低頭親了親張啟山的額頭，然後不輕不重的親吻張啟山的嘴角。
    張啟山等的是這個時刻，吳邪自己發現了愛，這才真的存在。
    很多事，要自己去發現，別人交予你的、教育你的都不是真的，或許是真的，但未必能直接領受。隻有自己發現的，才是真的，被毫無芥蒂接受的。
    在愛情裏，男人都會變成女人，女人都會變成男人。驕傲的人變得卑微，孤高的人變成塵土，聰明的人變得愚蠢，明目變成瞎子，堅持的人滿是猶疑，英雄變成俘虜。
    然，才有權力，說愛；後，才有資格，彼此相愛。
    張啟山摟住吳邪的腰，將吳邪拉近自己，再近一點兒。糾纏的親吻，細細密密的感受彼此唇齒間的味道。吳邪也放開自己，雙手環住張啟山的頭，修長的手指插入張啟山短發。
    張啟山的手摸到吳邪的腰肌，吳邪停了一下，暫緩這個親吻。吳邪微睜開眼，看了看張啟山的容顏。
    吳邪千算萬算沒算到有一天，自己會用這種方式去愛上一個同性，並願意和他一起麵對試煉和戰爭。吳邪確認了下張啟山的容顏，湊過去結結實實的再次親吻住張啟山。
    親吻深入而綿長。
    亂了的不止是呼吸，張啟山的手掌下是吳邪光滑的肩胛骨，唇下是吳邪線條好看的鎖骨。
    “……”張啟山控製了又控製，把自己的手從吳邪的衣服裏抽出來，幫吳邪整理好衣服下擺。
    吳邪被親的有點茫，漂亮的雙目眼尾都化出豔色。
    張啟山低著頭靠在吳邪的肩上，平緩著躁動和呼吸。
    “現在不行，”張啟山的聲音低啞，欲望一旦開了口子，誰知道多久能停，現在不是可以貪歡的時候。他們在大道空，還要去試煉之地。
    再說外麵還有三個“小孩兒”，現在還不一定怎麼揶揄他們。
    吳邪鬆了口氣，雖然心態可以調整，但還不想那麼快被撲倒。吳邪上下打量著張啟山，他需要些時間，看看自己能不能把張啟山給撲倒。
    吳邪沒意識到，話就已經先禿嚕出去，“我得想想，怎麼把你撲倒。”
    “我覺得……你困難……”張啟山抬頭看著吳邪的眼睛，忍著笑回答。
    “憑什麼啊……”吳邪扁扁嘴，他也是個正剛的爺們兒，沒理由就直接認可被撲倒。
    “行啊，那咱們憑實力，”張啟山湊到吳邪耳邊，“其他的事兒你說了算，床上的事兒，咱倆憑實力。”
    “……”吳邪。
    “我看好你，真的……有夢想挺好的……”張啟山摸了摸吳邪的耳朵，湊過去親了吳邪嘴一下，帶響的。
    “張啟山！”
    “走走走走，打怪去。”張啟山站起來拽住吳邪的手腕，一腔子邪火兒，找地兒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