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是第三起連環殺人案？半個月前被人殺死的那個高中生，還有那個在樹林裏吊死的學生身上也都發現了同一種傷痕？”小兔把一杯特調的本草咖啡放在陸俊麵前，好奇地問道。
    小兔全名許兔，是齊語的同門小師妹，今年大二，正是剛剛摸清了校園底細又不用體驗畢業升學壓力的“黃金時光”。這丫頭古靈精怪，奇奇怪怪的想法也多，齊語帶陸俊來的這家本草咖啡廳正是她向學校申請創業項目的成果之一。
    這個時間沒有別的客人，於是她也坐到了桌子前，一邊抱著一杯洛神花茶一邊聽師兄和陸俊分析案情。
    陸俊點點頭：“那個在五金店門口被人拿刀從後背刺死的學生叫餘成，是育成高中的學生。在樹林中發現的那個叫莫宇，已經退學差不多快一年了。不過他的死因不是他殺，而是自殺。”
    “自殺？”許兔驚訝道：“不會是凶手先將他殺死再把他掛到樹杈上的嗎？”
    “被人勒死還是自己吊死，其實比較容易區分的。”陸俊解釋道：“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脖子上的傷痕的不同。吊死的人脖子上的傷痕是向上形成一個V字的，而被人勒死的話，因為力的作用方向是水平的，所以傷痕會是一字型的。法醫那邊根據屍體脖子上傷痕的形狀，基本可以排除死後再被人掛到樹上的可能。”
    “但如果他是自殺，那麼身上的傷痕又是誰造成的呢？”
    “我們奇怪的也正是這裏。”陸俊道：“根據法醫檢驗，死者身上的傷痕是死後造成的。誰要費這麼大力氣爬到樹上在死者身上劃幾刀？而且就算是他殺，如果凶手想要偽裝自殺現場，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留下這個傷痕？”
    “我比較關注的是，”齊語插話道：“一個人如果想要去死的話，死法有很多種。就算一定要吊死，完全可以拿根繩子上吊，為什麼要特意采用這種找根樹枝卡死自己的死法？”
    “我知道了！”許弋忽然一拍桌子：“他一定是因為早戀被家長和老師阻礙！所以要用‘自掛東南枝’來證明自己的真心！”
    齊語被她的推理嚇了一跳，搖頭道：“一看你初中語文就沒學好，人家焦仲卿明明是‘自縊於庭樹’，誰告訴你掛一定就是找根樹杈掛了？除非你掛的是‘高數’。”
    許兔聽到“高數”這個詞，立馬躺倒到椅子上裝閑魚了。
    “那還有誰會采用這種自殺的方法呢？”陸俊問。
    “也許並不是人，”齊語道：“你們有看過農村麥田裏的田鼠嗎？”
    “田鼠？”
    “對，在東北，很多地方的農村都流傳著這樣一種說法，田鼠如果在冬天被人挖了洞穴，挖走了儲存好準備過冬的糧食，絕望的田鼠就會跑到地裏找一個Y型的枝杈，把自己卡在上麵自殺。”齊語伸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歪脖吐舌的動作。
    “聽起來……”陸俊試圖去組織下語言，發現很難以形容出自己聽到這個推理時的心情：“的確是種很絕望的告別儀式啊。”
    “對了，屍體上發現的那種傷痕，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五角星？”許兔忽然問道。
    陸俊伸出手指，沾了一點灑到桌麵上的液體，畫了一顆非常不標準的五星。
    “誒？這不是五芒星嗎？”許兔驚訝道。
    陸俊一頭霧水：“這兩者有區別嗎？”
    “當然啦！隻要是有五個角的星形，不管是空心或者實心都可以叫‘五角星’。而五芒星則專指有五條直線構成的那種星形，就是你剛剛畫出來的那種。”
    “那麼這種‘五芒星’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要說意義嘛……”許兔眨眨眼：“每個地方的傳說都不太一樣啦。比如在凱爾特傳說中，太陽英雄加溫為了向冥界女神表達敬意，就在自己的盾牌上畫了一顆五芒星。在古巴比倫呢，人們喜歡在盛放食物的容器上畫上五芒星的圖案，認為這樣可以讓食物常久保鮮。在日本，它還被叫做‘晴明桔梗印’，是陰陽師安倍晴明大人的代表符咒，象征著宇宙萬物、天地五行的無災無邪。最近特別火的那款‘營養師’手遊，不是就要通過在屏幕上畫五芒星來抽卡嗎？”
    “那凶手在受害者身上畫五芒星是什麼意思？是想讓屍體‘保鮮’嗎？還是想抽SSR想瘋了？”
    “也有可能隻是為了方便啦，”小兔想想道：“畢竟凶手要畫一顆空心的五角星，至少要劃上十刀才可以。如果是五芒星的話，隻要劃五刀就夠了。”她伸出手指，在陸俊麵前的空氣中狠狠地劃了五下。
    “……”
    “沒猜錯的話，凶手的用意或許是‘陰陽五行’。”齊語開口道。
    “陰陽五行？”
    “嗯，這幾個受害者其實還有一點非常重要的聯係——他們被發現的地點。”齊語道：“第一起案子發生在五金店門口，第二起發生在樹林裏，第三起是人造湖……”
    “我知道了！”許兔打斷道：“五金店代表著‘金’，樹林代表‘木’，人造湖則是‘水’，凶手是想用死者拚湊出一個‘五行’！”
    “照這樣推斷的話，下次凶手殺人豈不是要選擇一個帶有‘火’的地點？”陸俊撓撓頭：“難道是煙花廠？”
    “不排除這個可能，”齊語道：“而且每個受害者的死因也剛好符合這個規律。在五金店發現的死者死於利器，在樹林發現的死者死於樹枝，在湖邊發現的死者則死於溺水。如果是按照這個規律，下次凶手很可能會采取縱火的方式行凶。不過……”
    “不過什麼？”
    “總感覺忽略了什麼……”齊語沉默了一會兒：“總之，為何凶手一定要采用這種殺人方式呢？”
    “你們說，”小兔道：“會不會這個凶手迷信什麼修仙巫術之類的？認為按照這種殺人方式就可以飛升渡劫？”
    “這……都可以？”陸俊道。
    “也有可能是凶手認為可以長生不老或者治療某些疾病。”齊語道：“類似的案例很常見，比如民國時期，就有一些巫醫認為，吃嬰兒的腦髓可以治療癲癇之類。不過那些說法多少還有點依據，像這種殺人方式，更偏向於一種很強烈的‘儀式感’，甚至還帶著那麼一絲‘祭祀’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