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風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看著臉色煞白的餘世榮，心裏開始顫抖，他有一個大膽的假設，而且很可怕，然而四周的人卻沉靜在故事裏，沒有反應。
    “我不想聽這段，能說說二丫頭的故事嗎？”晁風大起膽子說，隱約間卻看到了餘世榮複雜的眼神，刹那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楊言勝苦笑，“你和你奶奶一樣聰明，那我就先說我的罪吧，不過三哥，你始終跑不了，”他緊握楊慧蓉的手，又捋了捋她的頭發，“二丫頭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漂亮的不輸文清姐，她們也總是一路來一路去，於是她們的美麗也加了倍，所以寨子裏的人也依然叫她們大小姐、二小姐，而，而二丫頭和二哥其實一直是一對。”
    楊慧蓉握緊楊言勝的手，止不住的抖，“後來了？”
    楊言勝順了順楊慧蓉額頭的發絲，“我一直愛二丫頭，小時候就喜歡她，喜歡她的笑，喜歡她給我做飯吃，但他一直喜歡二哥，我自知沒法和二哥比，所以一直默默的退到幕後祝福他們，但是後來大哥文清姐死了，三哥犯了錯就跑了，二哥忙著調節部隊和當地老百姓的事，還要處理大哥和文清姐的喪事，於是就把我忘了，隻剩下我一個人，我當時很害怕，很孤獨，因為所有人都走了，有一天我喝的伶仃大醉，正一個人發酒瘋，這時，二丫頭走過來安慰我，我一時沒收攏情緒，就把這麼多年對她的好感都說了出來，她回絕了我，我變的狂躁，就，就犯了錯。”
    楊言勝哭了起來，淚水混著鼻涕讓他的蒼老更加佝僂，“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二哥，也對不起小慧你啊。”他朦朧的看著楊慧蓉，淚水讓視線不清，“二丫頭就是你的母親呀！”
    楊慧蓉感到淩亂，亂的沒有頭緒，回想起以前和靖哥交往時，父親的百般阻撓，後來莫名的同意，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我不怪你，我從未怪過你和老三，都是時代弄人，要怪也隻能怪那個時候。”晁文生說。
    “可我有錯。”
    “哪個沒有錯，我也有錯，我不該無視你，把老三的氣全撒在你身上。”
    “我沒錯，我沒錯！我救了大哥的兒子。”餘世榮指著晁靖說。
    晁靖等了很久，仿佛一個世界，現在他終於等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要的答案。
    “爸，他說的是什麼，怎麼我？”
    晁文生隻是點頭。
    晁靖幾乎要倒下，不是來處理兒子的事嗎，為什麼現在被處理是自己？把他變成了一顆孤零零的小草。這時，一雙溫暖的手撫摸在了他悲傷而蒼茫的臉上，同樣含淚，同樣絕望。
    “然後，我就帶著尋死的二丫頭跑了，再也沒回頭，二丫頭生了小慧就走了，我知道她不愛我，我也沒乞求過她愛我，我隻乞求她不要恨我，終於她死前說，不恨我了，然而我卻希望她能恨我，這樣我就不用愧疚一生。”楊言勝突然站起來憤怒的看向餘世榮，“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要不是你和張長效亂來，哪會有後麵的事。”
    “胡說。”餘世榮的眼睛有些閃爍，不敢看楊言勝的眼睛。
    “我胡說？三哥你摸著良心說，時間是不是你和張長效提前的。”
    張莉手一緊，皺起眉看著餘嘯天，然而她不敢發聲，雖然他們是高高在上的首長，但不表明他們可以草菅人命或者其他什麼，可是為什麼會出現她父親的名字，為什麼她能和餘嘯天走在一起，難道都是陰謀嗎？可以她和她的愛人是真心相愛，但為什麼眼前卻不再明朗？
    餘嘯天握著張莉的手緊了緊，小聲說：“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是倆口子，沒人敢說三道四，你站在我後麵就可以了。”
    張莉心裏一暖，或許有些安排吧，但他們相愛一定是巧合。
    “我那是為了黨和國家。”餘世榮說。
    楊言勝笑的猖狂，“當罪惡超越所謂的良知，他就變成了善舉，是不是？你莫要把自己裝飾的冠冕堂皇，說到底你就是個膽小鬼。”
    餘世榮手裏的拐杖重重的敲在茶幾上，“滾。”
    四周驚起而後坐，除了晁文生，他悠悠的看著發怒的餘世榮，“接下來我來說。”
    “你不準說。”餘世榮有些站不穩，晃來晃去的立不穩。
    張莉突然開口，“我爸做了什麼？”
    餘嘯天把張莉摟了回來，他們是軍人，他們就應該幹淨，髒了就不是軍人，而是匪。
    “哼，張長效和老三做的好事可多了，不過不損大義，也都沒大錯，不過最讓人寒心的是最後他們因為嫉妒，把攻打山寨的時間提前了3個小時，大哥我妹妹，還有繈褓中的靖兒因為來不及撤退，就被大當家給綁了，也怪我，攤牌後沒有照顧好他們，還有一點，大哥真的很笨和靖兒一樣笨。”
    “你胡說，大哥不笨，是因為你沒照顧好他們。”
    張莉大起膽子，“我爸嫉妒什麼？”
    楊言勝蹙眉，“你父親妒忌大哥的能力，其實大哥很笨，就一身力氣，是個老實人，所以部隊起重他大於你父親，但你不必放心上，這是我們上一輩的事，與你無關，至於你公公，他嫉妒文清姐。”
    餘世榮重重的向後仰，氣息開始不均勻，但恍惚間又覺得輕鬆，“哈哈哈，你們想說什麼就隨便吧，我沒錯。”
    “老三，你越老膽子越小了，”
    “爸，您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晁靖怒吼道。
    晁文生歎氣，“也是五十幾的人了，怎麼脾氣還這麼暴躁？難道現在我不是你爹了，你就不叫我爹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我是問，”晁靖突然卡住，他要問什麼，他要問很多，但怎麼問，該從哪裏問，這對他很難。
    “你是問你親身爹娘吧？靖兒，我來告訴你，”楊言勝把頭偏過晁靖，“你親生父親叫馬濤，你母親叫晁文清，我們都是看著你出生的，我們在寨子裏待了2年，你爹娘就是那個時候結的婚，很快就有了你，不過很快，大當家就帶著餘孽來報仇，大哥和二哥去談判希望能減少傷亡，三哥和張長效埋伏後山，一旦有情況就殺進去，我在後麵支援，結果大當家偷偷把你媽和你捉去當人質，是我疏忽了，那時你還不足月，三哥當時並不知情，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你和你母親做了人質，他一定不會下命令提前三小時進攻，然而結果是你爹為了救你和你母親死了，而你母親為了救你也隨著去了，二哥當時身負重傷，幸好三哥拚命把你救了下來，打死了大當家，之後把你交給我就走了，這一走就是五十幾年。”
    “我沒有錯，我沒有錯。”餘世榮不停的重複同樣一句話。
    “後來了，你們就沒有交集？”餘雷問。
    晁風皺眉，這二傻子聽故事肯定如迷了，忘了自己的命運還攥在別人的手裏。
    楊言勝搖搖頭，“我退伍後就躲了起來，後來就下了海，三哥在部隊，二哥留在了祖屋，我們不是沒有對方消息，隻是沒人敢麵對，直到有一天，我帶著5歲的小慧偷偷回去祭拜大哥時，看到了靖兒，後來你們結了婚，我才輕鬆下來，雖然我也造了不少孽，但還好二哥沒有怪我，這些年二哥都陪著我，我也覺得罪孽減輕了不少。”
    餘世榮突然把拐杖折成了兩半，煞白的臉上流出碩大的汗珠，“我兒子現在是師長，你們誰都不能動我。”
    “老三你還是那麼天真玩笑，跟以前一樣膽小，話說多了還臉紅。”
    “三哥，你又錯了，我的生意能做這麼大，不單是我經營的能力，還有海外和國內晁家的力量，而你這麼多年能在部隊平步青雲，也是二哥在部隊幫你疏通，他始終認為你是晁家的人，所以一直沒難為你。”
    “放屁，都是我自己的努力。”
    “老三，你真以為我動不了你嗎，真以為你和張長效就可以抹平一切嗎？我告訴你，整個晁家不是你能想象的，而且我是晁家的嫡係，不過你也可以試試，看看我的話有幾分力量，哼，要不是你拚死把靖兒救出來，每年還讓你兒子和孫子來祭山，我早就讓你跪在祠堂外受死了。”
    又一陣沉默，雖然所有人都想喘著粗氣罵人，但似乎坐在堂中央的人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甚至沒有讓他們擺脫命運，突然所有人就成了籠中的小鳥，原來一直以來是有人讓我們飛的很高很高，而不是我們離開了籠子。
    “你現在就殺了我，你現在就殺了我。”
    “老三，我不要你的命，我隻想讓你大膽些，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
    “三哥，你就認錯吧，二哥會原諒你的，晁家對我們有養育之恩，後來對我們有扶助之意，無論如何都是我們虧晁家。”
    “不是，他把我們當的是下人，晁家對我沒有恩。”
    “三哥，二哥一直把你我當兄弟，小時候就與一般下人待遇不同，你忘了，我們是睡一個屋，長大的兄弟啊。”
    晁文生打斷楊言勝的話，拿出那把滄桑的左輪槍，一把扔在了茶幾上，“這是大哥的，你還記得吧，拿起來。”
    餘世榮顫抖的手一點一點的向搶的位置靠近。
    餘嘯天抓住餘世榮的手搖頭，“爸。”
    餘世榮狠厲推開他，緩慢的把槍拿了起來，然後緩緩的對準自己的頭。
    張莉和楊慧蓉嚇的眼淚收不住，餘雷和晁風也起身要去攔，結果被楊言勝的一道目光逼了回去，而現在在場坐下的隻有晁文生，而他也似乎坐的理所應當。
    “不是頭是心。”晁文生化身成黑幫老大一般，用頭點了點。
    餘世榮又把槍移向了胸口，其實他早就盼望這一天了，所以今天沒有躲，而是心安理得的接受，接受老天爺讓他死的安排。
    “我最後還是那一句，我沒錯，我的今天都是你逼的，晁文生都是你逼的。”
    晁文生站起來，“王八蛋，我逼你的？”
    “對，你逼我的，我喜歡大哥有什麼錯，有什麼錯，我問你？”餘世榮怒吼，終於心中的淤血清理的幹幹淨淨，然而身體裏也已經不在有血。
    晁文生不說話，扣扳機的聲音隨機想起，但槍沒有響，餘世榮這才墊了墊槍重，裏麵沒子彈，剛才太慌了，忘了槍的輕重。
    “二哥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不欠我們晁家的了，我們兩清了，從今天起，當你扣扳機的時候起，你就不是我們晁家的人了，我們死也不會再見。”
    晁文生有些眼花，果然人老了魄力就沒年輕時候的好，心也變的脆弱不堪。
    “我們走吧。”
    終於晁風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最不想和聽到的，這對餘雷和他都不公平，他們有愛的權利，一切的錯也不是因為他們，那為什麼曆史的洪流要他們承擔，對與錯真的要他們來分清嗎？正想著怎麼辦，餘雷的手就抓住了他，讓他重新活了過來。
    “你們的破事與我們無關，現在說我們的事了，你們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必須同意。”餘雷拉著晁風擋住了門口的去路。
    餘嘯天和張莉對望，楊言勝歎氣，餘世榮還拿著槍，晁文生眯著眼，看起來想要殺人。
    楊慧蓉的手突然被晁靖拽住，“我不同意，你們想在一起，除非殺了我。”三步並作兩步朝門口衝了出去。
    餘雷和晁風還沒來的急阻攔他們，餘世榮就忍不住倒下了，他太累了，今天一天讓他經曆的不單是生死還有很多，他不想要的很多。
    現場手忙腳亂起來，餘嘯天大叫，“快叫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