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磨盤上開花沒有根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08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下午3點,一家四口傾巢出動,浩浩蕩蕩像是去打戰。
“爺爺我去敲門。”
“不用,”說完,晁文生從衣服裏掏出一把老式左輪手槍,朝餘雷家天窗就是一槍,“啪”。
“老古董了,沒想到還能打。”
旁邊的三個人都驚呆了,更多的是嚇呆了。
“爸,爸,您,您給師長家開槍,您瘋了?”
巡邏兵和餘嘯天的警衛員很快衝了過來,隻見一個老頭擦著一把古董搶,旁邊站的是旅長,居然是旅長,沒人敢上前,也沒人敢說話,不過把路給圍死了。
“幹什麼,想造反?我這一槍是敲門用的,別多想。”晁文生眯著眼說,活像一個上海灘的扛把子,把周圍的人全給震住了。
晁風感歎,沒想到一直土裏土氣的爺爺,居然還有這麼深藏不露的一麵,難怪自己始終覺得爺爺的氣場一直不輸有錢有勢的外爺,再看看驚訝的合不攏嘴的老爹,突然有種Lowlow的感覺,幸好自己還有個這麼好的爺爺。
門被打開了,老王走了出來,“晁老爺子、晁旅長,首長請你們進屋說話。”
“走。”晁文生吼了一嗓子。
霸氣側漏,晁風有種古惑仔的感覺,但又覺得不像,像什麼他一時半會也沒想到,但總歸有麵子,比和他那個旅長老爹一起走還要有麵子,順帶瞟了一眼自個的媽,儼然一副闊太太盛氣淩人的樣,估計也是被爺爺的豪氣給喚醒了,腳下的高跟鞋都踩的格外的厚重。
“老三,我算算,一,二,三,四,五,五十幾年了,你小子過的還好嗎,怎麼也不想二哥我,膽子越見小了。”
晁文生帶著一幫人,進屋就開始嚷嚷,就是小說裏寫的那樣,不見其人先聞其聲,隨處都是霸道。
“二哥,你個老土匪,你還敢用槍打我家的窗。”餘世榮手握著拐杖,四平八穩的坐在沙發上,一副老幹部的架勢,其實他就是老幹部,一名不折不扣的老戰士。
“大家都先坐吧。”張莉說。
餘嘯天給晁文生做了個請的手勢,其實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知道老爺子聽到槍響後,從房間裏拉出一根拐杖,這根拐杖是他去年送的龍頭拐杖,老爺子從來不用,總說自己在咒他老,今天卻拖了出來,看來這陣勢要談判,或是打戰,直覺告訴他不是好事,而現在他們又稱兄道弟起來,就更看不懂了,莫非是尋仇的,又想起了兒子的事,讓他的眉頭更加收緊。
“晁風去看看雷子,這裏沒你的事了。”晁文生說。
晁風看著餘世榮餘嘯天,見他們不說話算,算是默認了,立即邁步直上二樓。
“小風,雷子三天沒吃東西了,你先讓他吃點東西。”張莉一臉擔心的說。
晁風微笑,“謝謝幹媽。”
晁風推開門,裏麵一股發黴的味道讓人想打噴嚏,他靜靜的走到床前,餘雷的身軀漸漸浮現在眼前,然後終於忍不住落淚了,床上的人顯然瘦了一大圈,而且渾身是傷,估計是他不肯進食,後麵又挨了幾頓打,實在扛不住就睡著了。
餘雷聽到槍聲就已經醒了,心裏止不住的雀躍,果然他的晁風沒有騙他,說三天來就三天來,而且是帶著槍殺進來的,就像來搶新郎的新娘,這個段子在他的腦子裏來回的想,來回的笑,來回的高興。
晁風坐在床邊拍了拍餘雷,“起來了,吃東西,我做的。”他一時半會來不及整理情緒,聲音裏帶著哭腔。
餘雷沒有動。
晁風有些驚恐,“醒醒,快醒醒。”
餘雷還是沒有動。
晁風開始害怕,意識告訴他不能再搖了得快打120,剛起身,一隻大手就把他重新拽回到了床上,然後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想死了我,想的我口幹舌燥。”餘雷頭抵在晁風的肩上,愜意的享受那份溫暖。
晁風被餘雷沒肉的下顎膈的蹙眉,沒留神,一滴淚順著他的脖頸流進了他的後背裏,隨後一口咬住他的脖子輕輕的嗚咽。
“別生氣,剛才我是嚇唬你的,”餘雷把晁風的頭朝向自己,“你看我像個買米漢嗎?”
晁風抹了一把眼淚笑的動人,“不像,嘴唇都裂開了。”
下一秒就被溫柔的一個吻緊緊包圍,他的心猶如荒漠盛放出春花的生機。
餘雷如饑渴的沙漠行者,猛烈的榨取著晁風分泌不多的汁水,拚命的咽下去,仿佛這樣他就能不死,永遠不死。
“行了,先吃飯吧。”晁風推開餘雷,打開帶來的飯盒,香味一陣一陣的順著房間裏的脈絡擴散,“你先喝點水,然後吃點東西,這都是我做的。”
餘雷像一個癆病患者咳嗽了兩聲,看著晁風把飯菜放在小桌上,滿足的笑了。
“我做了黑米紅棗粥、韭菜炒雞蛋、雞蛋羹和清炒木耳,這個粥裏我還加了花生和桂圓,煮的很爛,你慢慢吃。”
“嗯,很香,不過我想吃肉。”餘雷摸摸肚子笑著說,應該是心不痛了,胃就開始餓了。
“晚上,等你好點了,你想吃什麼我都做。”
餘雷覺得晁風今天溫柔的像一陣沁人心脾的清風,吹的人十分愜意。“那你喂我吃,我手上沒勁。”於是他舒服的把四肢攤開,想稀泥做的人一樣,隻會癱著。
晁風一臉的摒棄中雜糅著甜意,熟練的端起粥開始一勺一勺的喂。
餘雷吃的津津有味,感覺這就是人間極品,時不時還親一口晁風的臉,卡他身上的油,簡直一個身處酒池肉林的桀紂。
“對了,你是怎麼上來的,我爺爺爸媽沒攔你?”
晁風搖頭,“沒攔,你也聽見我爺爺的那聲槍響了吧,就是他讓我上來看你的,不過也得到了你爺爺和爸媽的點頭。”
“啥!那槍是你爺爺放的?我還以為是你以自殺做威脅了。”
晁風用食指頂了一下餘雷的腦門,“把你那狗血的腦袋關掉,我沒你那麼傻,我得好好的和你一起活著。”
餘雷撅著嘴,“我想想而已。”
“想想也不行,人死了就更見不到了,那我們現在拚死拚活的就沒有意義了。”
“你怎麼知道人死了就不能在一起?”
晁風瞪了一眼,“你閉上眼睛能看到我嗎?”
餘雷啞然。
“那,那聲槍響是怎麼回事?”
具體晁風也不清楚,但他看到了另一麵,每個人的另一麵,他說不清的另一麵。
“我不清楚,吃完飯,我們下樓就知道了。”
“好,我吃塊點。”
“你慢慢吃,不急,他們會先寒暄一會的。”
“你怎麼知道?”
“這是常識。”
“哦。”
餘雷吃飽喝足就有了勁,因為長期在部隊鍛煉,加上經常接受饑餓訓練,所以恢複的特別快,換了身衣服後,以前的他又變回了以前的他,可能有了點變化,晁風認為應該是歲月的烙印鮮明的證明了他們。
樓下氣氛活躍的像在開辯論賽,但大人們的辯論賽並不好看,成熟的臉上貼著臉紅幼稚的標簽,就意味著會打架,爭吵不過是前奏,打架才是目的,然而他們並沒有動手,因為說話的隻有兩位老人。
餘雷牽著晁風往樓下走,但是沒人注意,好像他們不過是來湊熱鬧的小情侶,溫暖過熱的氣氛。
“老三,不要一口一個土匪,袍子你也是割了的,酒也喝了,天也祭了,你沒法摘的幹淨。”
“我那時是臥底,我那是身不由己。”
晁文生訕笑,“你說出來自己信嗎?恐怕自己都不信吧。”
“我沒錯,我不是土匪。”餘世榮開始露出細密的汗水。
“哼,拜在我仁義堂,我爹門下,死也是我晁家的鬼。”
“不是,我信餘。”
“混的再好,也不過是磨盤上開花沒有根,一個無祖宗的孤魂而已,所以你現在的身份任是我晁家的人,樹大根深你跑不掉。”
餘世榮氣的站起身,“我不是。”
晁風和餘雷站在客廳外圍不敢進入雷區,因為隨時可能來拿當炮灰,畢竟袍哥的世界離他們還是很遠的,但而後身份二字,卻讓他們深思,好像是寡婦丟了貞節牌坊,祠堂大火,衝出了幾個無主的冤魂。
這時,晁文生向晁風和餘雷招手,“你們過來,到我身邊,老三我們讓小輩來說忠義。”
晁風這才甩開了步子一步一步被餘雷牽著走,他知道不會有好事,的確很快他們就被人攔了下來。
餘世榮抬起頭,用他那根龍頭拐杖攔住了餘雷,“不準過去,你敢過去,你就不準姓餘。”
餘雷僵直身子,看著攔他的爺爺和盯著他看的晁老爺子,不知該怎麼辦,於是回頭看晁風,可是他的軍師也是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似乎比他還慌。
晁風平靜十秒鍾後拉住餘雷往回退,還是退一步好了,也讓他們各退一步。
“你們不要退了,老三,我今天來也不是要和你論身份,你認不認我都無所謂,隻要你心裏舒坦。”
餘世榮見晁文生有些服軟,語氣便變的強硬,“那你想要幹什麼?要是你想讓他們兩個小東西在一起胡鬧,除非你拿著你的槍給我一槍。”
晁文生嗬嗬的笑,“老三你錯了,我是要讓他們給我斷一場命案,”他又盯了一眼在場的人,“你們都可以幫我斷個明明白白,今天我就是來索命的,老三你敢不敢?”
“敢,怎麼不敢。”
“不要說大話,當年山上的事,你不會忘了吧?”
餘世榮臉上滲出汗,“胡說,你們都是匪,我殺的天經地義。”
“那我兒子晁靖的媽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同看向晁靖,眼睛裏盡是驚愕。
餘雷握著晁風的手緊了緊,他不想要如果,但這一刻,他必須緊緊的抓住這個人的手,因為事情已經飄的太遠太久,久到他沒有一點把握,或許下一刻他就會掙脫他的手。
晁風被捏的蹙眉,璿璣也緊緊的握了回去,如果事情真的變成他們是世仇,那麼他們依然不能分開,因為他和死去的人沒有感情,有感情的隻有牽著他的手,隨時為他死的人。
“爸,你說什麼,我媽不是生我時,難產死的嗎?”
晁文生發聲大笑,“你看到了?”
晁靖剛想說話,卻被楊慧蓉攔住,她搖搖頭說:“不要說話,現在我們都沒資格。”
“還是媳婦明事理,你太像你媽媽了,”他沒有看楊慧蓉的一臉錯愕,而是對餘世榮說:“老三,這是二丫頭的女兒,和他媽一樣聰明乖巧。”
餘世榮隻是談談的看了一眼,“我認不出。”
晁文生摸摸胡子,“晁風餘雷跪下。”
晁風一陣莫名,而他的餘雷更是莫名的看著他。
“至於為什麼要你們跪下,”晁文生頓了頓,“你爸不孝,所以你要跪,”他指著晁風說,又指著餘雷說:“你爺爺不義,所以你必須跪。”
晁風拉了拉餘雷讓他跪下,然而餘雷這次沒有等餘世榮說不,就回問道:“晁爺爺我敬重您,可我爺爺為什麼不義?沒有理由我不能跪。”
“那我就給你個理由,反正都是要讓你們知道的,不過你必須跪著聽,放心我不怨你。”
“你胡說,我忠於國家,義信戰友。”
“我沒胡說,你沒義信我們四兄弟,還有我爹。”
餘世榮嘴唇有些發抖,他完全有理由,隨便什麼理由,反正沒人作證,但他什麼也沒說。
餘雷看餘世榮沒反應,終於和晁風跪了下來。
“這是你爺爺不讓你們坐的,所以你們跪著別怨我。”晁文生說。
餘嘯天覺得這個時候,他應該說些什麼,畢竟他才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然而他看到張莉在搖頭,讓他等待,這可能不是兒戲,事情必須水落石出,否則對誰都不好,因為牽扯過大就會肮髒,於是餘嘯天沒有說話,繼續安靜的坐著。
晁靖現在滿腦子都是他媽的死,而楊慧蓉的疑問就更多了,或許他知道些什麼,但很多都聯係不起來。
沉默許久,晁文生突然問:“你喜歡文清對不對?”
餘世榮如釋重負的點頭,“嗯,我不否認。”
“三哥你說謊,”門被推開,楊言勝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