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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5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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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西南是個美麗的地方,同時也是自然災害多發的地方,雖然物產豐富,但遇上梅雨季節山體滑坡是常事,而這次是特大泥石流,處在山裏的一個村落徹底與外界失去了聯係,公路也被阻斷,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
    “你們這次隻能跳傘進入山裏,但這裏海拔高雨霧大,危險也比平時高很多倍,所以,”停頓莫名的停頓,“你們怕不怕?”王連輝的聲音如風如雷,好似已經進入死神的戰場。
    “不怕。”
    災難來的太突然,所有的先兆都隱匿在那些被雨水衝刷的石塊中,而所有的生命都淹埋在了土裏,再也發不出一絲哀鳴,上天能奪走生命的手法太多,而活著的人和死去的人都無能為力,如果還有敢與命運掰手腕的,也隻有穿著一身軍裝的人。
    18個人一同寫下遺書,由王連輝親自帶隊,跳入死亡的包圍圈,解救那些還活著的人,而他們卻可能會死。死亡有多可怕沒人知道,因為從來沒有死去的人告訴活著的人,死亡究竟是什麼。
    “你們這次任務是全力搜救,以人為本,疏散村民到安全的地方,等待後方支援,有沒有信心打贏這場戰。”
    “有,”士氣聲貫穿雲霄,聲音響徹整個山穀。
    “你們的遺書,希望能在你們出色的完成任務後自己領走,最後王牌連必勝。”
    “王牌連必勝,王牌連必勝。”
    18個人有次序的上了飛機準備已死換生,他們要上戰場正常的戰場,敵人是無形的大自然,麵臨的困難更是層出不窮,因為不是一兩個炮彈能解決的,但遺書已經寫好,沒有過多的解釋,他們必須上前,必須赴死。
    農穀仰望天空,他有一百個不情願讓晁風上飛機讓餘雷上飛機讓賴淼上飛機,讓所有人上飛機,可是生命實在太寶貴,黃金72小時救援,多浪費一分鍾就可能死更多的人,所以他不可以也不能退縮更不能偏袒,手裏的激光筆已經快要握不住,他恨災難麵前他和所有人一樣都太過渺小,然而最讓他不能釋懷的是,他必須留在大後方指揮一切,而把最喜歡的兵通通送上前線,雖然不是斷頭台,可也和死神簽了契約,於是心又開始鑽心的疼,突然眼前閃過了水鬼的影子,滾燙的淚珠兒差點就浪費在了貧瘠的大地中。
    “報告,餘司令晁旅長和盛政委來了。”
    農穀從恍惚中出來,抹了一把臉,神定自若,表現出戰將應有的運籌帷幄,出了臨時用帳篷搭好的大本營,接受前來視察問罪的三個人。
    農穀明白,讓晁風和餘雷上前線的問題,首長的孩子不珍貴才是假的,選人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猶豫過,可王牌連有個規矩,非尖子非第一不能上前線,軍規如山,他沒有理由破壞,更沒有理由把生命放在天平上,如果可以他寧願寫遺書的是他。
    農穀使出全身的力氣敬了一個軍禮,卻說不出一句話。
    餘嘯天帶著所有人回敬,這個太熟悉的動作,今天做起來,大家都覺得格外難受,有太多想說的,卻連個開頭都找不到,隻能憋著害怕和擔心大步走進指揮營,觀測周圍的山勢,盡快打通路救人。
    飛機上沒有人說話,每個人都變得異常凝重,好像隻有飛機發出的聲音在表明他們的生命力。
    窗外的霧氣越來越濃,飛行員告訴王連輝飛機不能再往下降,這裏山多霧大,如果不慎會有危險,意思就是說,你們必須在這跳,是生是死天老爺說了算。
    這時,餘雷看著晁風悄悄的說:“你在遺書上寫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寫。”
    餘雷沒問為什麼,而是撞了一下晁風,“我寫的是我死了,你要為我守寡三年。”
    “啪。”晁風一記響亮的耳光煽在了餘雷的臉上,飛機上所有人都被這一巴掌嚇回了神,死亡很可怕,但晁風的這一巴掌更可怕。
    餘雷捂著臉,這是晁風第一次打他,打的還是臉,雖然平時也打打鬧鬧,可打人不打臉,何況他們是一體的愛人,剛要任性發火,卻看到晁風波光粼粼的大眼睛裏麵有他從未有過的柔情。
    晁風傍若無人的大喊:“要是你死了,我也要跟你一塊死。”我們這個年紀承受不起太多,隻有隨你而去才是最好的歸宿。
    “你別怕,我開玩笑的,”餘雷發現自己不會安慰人,而且他更不會安慰晁風,“我發誓,我一定活著,你也是啊。”餘雷笑出了眼淚,“你打我的一巴掌好痛。”
    其餘的16個人飛行員都笑出聲,不知道是笑餘雷的傻,還是苦中作樂,賴淼突然好像再看一眼陳靜妮,哪怕照片也好,現在他有些後悔,不應該把唯一的陳靜妮笑的最燦爛的照片放在遺書裏。
    王連輝也想著再看看年邁的父母,還有生死與共的好兄弟郝連章,估計這會兒正急著和其他戰士一起撬土運土,累的一身臭汗吧!想到這裏他又笑笑,其實他想的沒錯,郝連章真的上前線撬土了,然而每撬出一鏟稀泥,他就默默的為王連輝祈禱一次,你他媽的要是死了,老子要在你的骨灰上撒尿,所以你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其他的戰士也同樣想念著生命裏最想見的人,生命最寶貴的地方就在於我們有愛的人,因為愛的人是我們的港灣,溫暖而明亮。
    陳靜遠和陳靜永相視一笑,第一個第二個跳了下去,接下來是餘雷然後是晁風。
    “寶貝兒,我比這上麵所有的人都幸福。”說完就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晁風看著門外的霧氣點頭,我知道,我也是,因為我們有彼此,而且我們可以選擇同年同月同日一起死。
    晁風縱身而下,順著餘雷的軌跡下降,雲層厚的迷了眼,不知何時身體本能的開啟了降落傘的按鈕,如一朵蘑菇緩緩下移,雲層的下麵是風,風裏夾雜著細雨,帶著他逐漸偏離了餘雷的航線,但瞬間又為自己的傻氣而笑,這大概就是初中課本上的《刻舟求劍》吧!
    晁風笑完就開始默默的祈禱,我親愛的愛人,你一定要活著,我不準你在奈何橋等我,因為人間繁華甚好,我在幽靜小巷處等你。
    不知何時,晁風看清了地麵,落在了樹上,因為迷彩服的麵料很好,樹枝沒有傷到他,他用軍刀隔斷繩索,他這算是安全著陸了,他這算是活了,晁風有些不敢相信,但現在更重要的是找到餘雷,如果餘雷死了,他活著的意義也就沒有了。
    晁風拚命的找啊找,如堅貞不渝的小婦人,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的丈夫還活著。
    “餘雷,餘雷。”晁風的聲音越來越大,山坡路滑,他摔了好幾跤,但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找到餘雷給他一個熱吻才是他現在最想做的。
    他的方向一直朝東,因為地圖上表明村子在東邊,如果沿路他找不到餘雷,他也不能停下來,因為還有更多的生命在等待他。
    餘雷跳下飛機後也被掛在了樹上,不過他被掛的樹很高很粗實,費了很大的氣力才從樹上爬下來,累的他坐在樹邊直喘氣,好一陣沒緩過來,然而他的眼睛卻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天空,因為他要順著雲霧劃出的線,尋找晁風的蹤跡,但他還是迅速的站了起來,因為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了,他必須趕往村子,往東徒步前行。
    山上的青苔沒完沒了的覆蓋在石頭上鬆土上,每走一步還伴隨著石粒的滾落,怎不讓人膽戰心寒。這時,餘雷耳邊突然傳來了晁風的聲音,斷斷續續如風中之歌,淒涼婉轉美麗。
    “晁風,晁風。”
    餘雷沒有把這個聲音歸結為幻聽,而是大聲的喊了回去,因為如果真是晁風,那麼心裏的石頭就算落地,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大搶險中,至少不會分心。
    晁風也隱隱約約的聽到山穀裏傳來的回音,詭異的大山裏,他識得餘雷的聲音,而不是山中精靈的玩笑,於是大步朝前跑了過去,雖然自己以是一個泥人,但他相信餘雷不會介意,更不會介意抱著他感受彼此的美妙。
    一個小時後,晁風鷹一般的眼睛捕捉到了餘雷,大西南綿綿起伏的山裏,能找到彼此,也算的大自然的恩奎了。
    晁風沒有猶豫,縱身竄到了餘雷的身上。
    餘雷大手摟住晁風,就算能看清對方的麵貌,還是沒有緊挨著對方來的熱烈踏實。
    餘雷吸了一口晁風身上的味道,沒變,還是好聞的木香,配合著蜀氣,讓他有一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晁風死死的抱著餘雷,“如果你死了,我的故事也就結束了。”
    餘雷正過晁風的臉,“你說什麼,什麼死,什麼結束了?”
    晁風笑出了雷花,因為剛才的生死賭注他們贏了,但依然心有餘悸。“我想起了張愛玲的,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結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還很長。”
    餘雷再一次狠厲的摟緊晁風,牙齒在他結實的脖子上磨蹭、撕咬,“要是沒有你,不管我待在哪個世界,我的故事都結束了,所以不管是活人的世界,還是死人的世界,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永遠不會把你孤零零的留在任何一邊。”
    晁風瘋狂的撕咬餘雷的耳朵臉頰,後怕的淚水終於順著活著的感覺落地生根,他拂過餘雷的臉,巴掌印還在。
    “還疼嗎?”
    餘雷佯裝著嘶了一聲,“疼。”其實冰涼的空氣讓他早就忘了。
    晁風笑笑,“疼也忍著,我們快往村子跑。”
    餘雷耷拉著臉與晁風並肩而行。
    “你的GPS和聯絡機可以用嗎?我的失靈了。”
    晁風搖頭,“看來這裏接收不了訊號,唯一可以用的就是指南針。”
    餘雷咒罵,“該死的美國佬,造的什麼破玩意,遲早有一天我們要造一個比他那個GPS更好的,至少不掉線。”
    晁風現在心裏舒坦,也就隨意的聽著餘雷的抱怨,但腳下的步子依然不停。
    “從飛機上扔下來的食物和醫療用品,你發現沒有?”餘雷問。
    晁風搖頭,把腰間的包給餘雷看了一眼,裏麵有少量的食物和醫用,雖然不多,但關鍵時可能有大用處。
    “我就這些了,其他飛機上投下了的,我沒發現。”
    “不管了,先去村子裏看看情況再說。”
    沿路不停的能聽見山體鬆動的聲音,看到大片大片的泥石流,他們每一步都走的很小心,身上的衣服已經被裹了一層厚厚的泥,臉上出汗了,就用沾滿泥的袖子擦一擦,現在沒有比他們更狼狽的了。

    作者閑話:

    一定要遇一個我死了,你的故事也結束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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