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是般般皆會，件件不精，是俗人中的庸人。”
    “人在人下能長，你是否也想效仿前人，甘居人下以求明哲保身？這個想法著實出眾，與眾不同，鋒芒不露亦是種本事了。你似乎，有事相瞞。”懷雍王嘴角浮起笑容。
    阮懷昭對他這笑容忌憚的要死。
    “隻是有些小心思，才勝德為小人，小的德行不好，唯有那麼點小聰明略略出彩。”
    他到底看沒見地上的銀針？阮懷昭心裏掂量著，仍是咬定不鬆口。
    阮懷昭還在思忖著下一句他會問些什麼，身旁的青燕馬忽然開始氣焰大噴，長嘯嘶叫。
    這馬定是對韓輕有很大的成見了，它見要救他之人與這昔日拘押它的人似有不合，便生出了暴戾之氣。
    阮懷昭大驚，這畜生果然還是畜生，不知這人是一方王侯，不懂得其中利害。
    鎖已經被阮懷昭打開，青燕一抬前蹄鏈子便嘩嘩落地，它作勢要衝向韓輕。
    “當心！”阮懷昭回身護住韓輕，感覺青燕從他身上飛騰而過，帶起一陣疾風。
    阮懷昭一心保護韓輕，全然沒發覺他姿勢古怪，是將韓輕緊緊抱在懷中的。
    待平歇，阮懷昭才發覺自己似乎跟他挨得太近了，趕忙放開他。
    此人連看都不讓旁人多看一眼，更別說這樣親近他。阮懷昭也驚詫自己為什麼抱的這麼緊，方才推他一把不就成了？口上忙道：“啊啊這，小人也是一時情急…”
    阮懷昭看向韓輕，話至嘴邊停下。
    韓輕毫無怒意，也不是那一貫的冷漠樣子。
    人間風稍靜，圓月霧初開。
    阮懷昭略一失神，才隱隱發覺接下來的話他不能聽。
    “若留你在我身邊，何時何地，你亦會助我救我？”
    阮懷昭垂頭不語。
    “你人雖輕浮，卻不輕然諾？若我給你承諾，你願不願意與我換一個諾言？”
    “小人哪有什麼可與殿下換…”
    “以後可不必如此自稱。”韓輕看著他，一雙墨色的眸子清冽如雪，“阮懷昭，你戴著副假麵具，我卻看你看得甚是清楚。你有何難言之隱，我可幫你藏起來，你若不說，這世上無第二人再敢開口。除此之外，你還想要什麼？”
    他韓輕是何其通達諳練，眼明心亮。阮懷昭自認並不是個容易被人看穿的人，況且他有意喬裝，目語額瞬，旁人更難看出他為人幾何。而他卻一眼將他看的透透徹徹，將他心中藏有秘密的事也順勢拖出。
    他要明揚仄陋。他不問不究不查，要幫他隱瞞他的秘密。他居然說要許他承諾，問他這世間可有什麼想要的？
    若說非凡，卻也身在凡間，這一番話撥動了阮懷昭的心。
    他心中微顫，一瞬間諸多事情都浮現出來。
    名利，權勢，顯貴。
    他是處尊居顯的懷雍王，這些他盡可擷取來贈他。可除此之外還有一物，於他而言最重要的東西，韓輕卻給不了。
    這便是一世平安。
    韓輕其人心機太重。這樣的人能算盡至親摯友，能算盡朝堂天下，往往連自己也算進去，不死不休，事事易偏執沉淪，深陷其中自知而不能自拔，心血剜盡，很難善終。
    阮懷昭心裏已經有主意，此時卻道：“請殿下容我三思。”
    韓輕深深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阮懷昭心道，在此事上萬萬不可動搖。韓輕已看透他大半，眼下若是逆了他的意思，怕有性命之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