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另一塊玉墜的主人是為何，這個能不能說。”
    蕭漠抿抿唇，神情突然不自然，小聲嘀咕著，“都說了是退婚，倘若那人真是你的話，更應該退了。”
    殷紅岩差點就想說退就退吧，雙唇微微張開又合上，差點進入他荒唐的話題。
    “你真沒有姐姐或者妹妹？”蕭漠不肯善罷甘休地問。
    殷紅岩隻冷瞥他一眼，沒有回答。
    “其實，也就退婚罷了，你怎麼不願意承認，難道你是真的喜歡我？”瞠亮的眼睛期待地看著他。
    殷紅岩隻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從未見過這麼惡心的人，以前怎沒發現。以前不是沒發現，而是無心理會。但這個人，在看到自己身上同樣帶著紅玉墜的時候奮不顧身地擋住了一掌……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欠了蕭漠。這輩子能這樣對自己的，除了一堆手下，蕭漠是唯一一個。
    “幹嘛不說話？要不，我不退婚了，我們……成親吧。”
    “滾。”
    “堂堂魔教教主怎能說出如此粗魯的話。”
    “再說話就把舌頭拔了。”
    蕭漠被嚇得捂住嘴，好不容易才忘了雁山斷頭的事，被他一嚇又想起來了。趕緊點點頭，示意自己的乖巧。可是沒一會又不安分了，嚐試問到，“你想帶我去哪？幹嘛甩開他們。”
    “讓你別說話。”
    “就最後一個問題，你就回答我嘛，紅岩哥哥……”
    殷紅岩沉了沉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常樂莊。”
    “什麼時候到。”
    “說了是最後一個問題。”
    “就不能再回答我一個嗎，你回答我嘛，我好算算自己能睡多久，我背疼。”委屈地眨眨眼，雖然那人不看他，但相信餘光還是能瞥得到的。
    殷紅岩聽到背疼，再忍了忍，索性閉上眼睛。“三四天。”
    “那麼久，那今天在哪休息。”
    “分舵。”
    “……”好了，問完了。倒頭趴下，一塵不染的大眼睛閃著精光，良久才閉上。
    醒來時，馬車已停下，睜開眼睛，拭去眼角的兩行淚，坐起身時發現後背已沒那麼疼。揉揉眼睛，看向悠悠搖著扇子的殷紅岩，“我，剛才夢見你給我療傷了，感動得哭了。”
    “……”真是應該一掌把他拍死，明明做夢一直喊著殷太醫的，關自己什麼事。不過殷紅岩確定他是朝廷的人了。
    “紅岩哥哥……”
    “閉嘴，下去。”
    簡單的命令，蕭漠也簡單地遵從，乖乖下馬車。一看，竟是個小小山莊，遠遠的就聞到一股草藥味，山莊外的石碑上用朱砂這些四個字，毒焰山莊。好瘮人啊。
    殷紅岩下來後就緊緊拽著他的袖子，藏到身後，“不是說去分舵？”
    “別廢話。”說完一甩袖子，把他的魔爪甩開就走了進去。
    不見黑白兩個車夫，呸，黑白兩個長老，蕭漠疑惑更多了，隻能巴巴地跟上去。“教主，等等我。”
    兩人一進去後就看到一個曼妙多姿的紫色背影，蕭漠內心一緊，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背影。端莊不做作，簡單不低俗……默默地咽了把口水。
    “呀，教主來啦？”那人開口，聲音怪怪的，是一把粗嗓子，卻掐得很細膩，讓蕭漠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待那人轉身，蕭漠更是直接捂著嘴巴在一邊亂吐。
    厚厚的粉，黑色眼眶，紫色嘴唇，眉毛畫得無比妖豔，但很容易看出來他是個男人。這誇張的妝容確實讓蕭漠受不了，竟然比自己還奇葩。
    “這位公子怎麼了？需不需要看看？”
    尖銳刺耳的聲音又響起，蕭漠幹嘔一陣好不容易緩過來，又開始強烈地不舒服了。見那人走來迅速直起背，“別別別，你別過來，我沒事。”猜測他可能是郎中，言語自然不會惡劣。
    紫衣人停下，詭異地笑著。
    殷紅岩都沒眼看這兩個人了，直接問，“鬼醫呢。”
    “唉。”那人抬起手，撫弄著垂在胸前的發，“教主遲到了，鬼醫很生氣，昨天武當的人送來一個斷頭屍體，非要我們把頭接回，有人還哭哭啼啼地要我們幫他們掌門起死回生，可把他氣壞了，真是笑死人了。”說著，他還真的笑了出來。
    蕭漠全程都傻了，那頭不是殷紅岩斷的嗎？驚慌地問，“那那那那些人還在這嗎？”
    纏在手指的秀發一甩，傲嬌得不得了的說，“當然在啊。”
    “在你還說那麼大聲，知不知道……”突然止聲，心想，教主斷了武當掌門的頭，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應該沒傳出去吧，一來擒魔隻是他們幾個的行動，而且死得那麼丟人應該不會直接說出來吧？
    兩人見他張著嘴巴半天沒動，周圍也跟著安靜下來。等他回過神來已忘了自己說到哪了。
    “他們已經罵了教主一天了，公子不用多想，整個江湖都知道了。”
    “……”沒有覺得不好意思，而是憤怒地瞪著那人，“那你還說那麼大聲。”
    “他們又不在。”
    “你剛剛說在的！”一跺腳，憤怒地衝過去，擼起袖子，氣勢強得要命啊。“你到底什麼意思啊！”
    那人就站在那詭異地笑著，完全不怕。袖中鑽出一條小青蛇，在他手上鑽來鑽去。
    “哇！”蕭漠立馬往回跑，跑得那叫一個倉促，雙手在兩邊誇張地擺著，腳下一塊石頭無情地拌了一下，“哎喲！”往前一撲，以為那個紅影會閃開的，誰知沒有，才不小心抱住了他的腰。
    殷紅岩身體一僵，怕他摔了個狗吃屎才擋一擋他，竟然那麼放肆地抱住了自己……“放手。”
    蕭漠縮著脖子，雙手放開，繞到他身後又圈住了他的腰，腦袋藏在他的背上，瑟瑟發抖。“我不是故意的，是石頭拌的我，石頭先動手的，你要打就打石頭。”語無倫次，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什麼。
    殷紅岩用黑扇挑開他的魔爪，卻怎麼也挑不開，就像粘住了一樣。“放手。”
    紫衣人一開始就被這畫麵吸引了，噗嗤一笑，無奈道，“教主，你也有今天。第一次看你有情緒哦。”
    “把蛇收了。”
    原來是蛇的問題，好，以後要看教主有情緒就放條蛇嚇嚇這個人。小青蛇落在地上，悉悉索索地遊走了。
    蕭漠還抱著殷紅岩發抖，殷紅岩整個後背都僵了，“蛇走了，放手。”
    這才顫抖地把手收回，抹了把汗，理直氣壯地瞪著殷紅岩，“每次跟你一起都遇到蛇。”
    “你可以走。”冷冷地說了聲，甩袖而去。
    蕭漠一扁嘴，還是跟了上去，經過那人身邊時，謹慎地繞開。
    山莊要說小也不小，因為沒什麼人，所以感覺不小。蕭漠一路跟著殷紅岩，竟沒有看到任何一個人。直到進了一間屋子，才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在那整理著藥材。
    屋裏一片白，兩張床是白的，所有的布都是白的，那人也一身白衣，看起來很舒服。
    停下手裏的動作，雙眸抬起，又是一雙冰冷的眼睛，而且看的是教主。“來了。”很平靜的說了聲。
    “嗯。”殷紅岩也冷冷應著。
    男人歎了聲氣，“你呀。”充滿責備又冷靜地說著，“每月十三來，今天十五。”
    殷紅岩漫不經心地說，“出了點事。”
    “雁山那點事？”
    “嗯。”
    蕭漠又是滿頭霧水，這兩人就像看不見他一樣……所以要刷點存在感，“那個，是鬼醫先生嗎？”
    那人沒有回答他，殷紅岩看也不看他，平平應到，“是。”
    鬼醫這才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昨天來了很多武當的人，廂房隻剩一間了。”
    “沒關係我們可以擠擠。”蕭漠很不在意地說。
    鬼醫沒說話，怎麼擠怎麼處理是他們自己的事了，自己隻需說一聲。殷紅岩冷瞥了蕭漠一眼，“休想。”
    “哼。”想不想都纏死你！
    “討論完了？”鬼醫沉默的時候是給他們商量的，結果那麼快就處理完了，繼續說正事，“武當掌門那顆腦袋是你斷的？”
    “是。”
    “不是。”
    “……”蕭漠一愣，本王都親眼看到了，人家教主也承認了，你竟然說不是！就知道他不壞，都是被你們給帶壞的。
    殷紅岩也頓了片刻，鬼醫平靜地看著他，一雙眼睛即使上了年紀還是那麼明亮，卻靜得如水，“古木在那顆頭顱裏引出了一個蠱蟲，與常樂莊的斷頭情況一樣。”
    蕭漠，“……”
    殷紅岩，“……”
    “武當，會成為下一個常樂莊。附居在他們身上的蠱蟲有無數個，這些蠱蟲會選擇時候聚集在脖子上，腐蝕骨肉，所以，隻要時候逢對了，別說輕輕一擰，輕輕一拍整個腦袋就會掉下來。”
    殷紅岩若有所思，難怪當天的無回突然就動作遲緩了……
    “那武當的人已經離開山莊了嗎？”蕭漠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畢竟還是殷紅岩親手擰下來的。
    鬼醫搖頭，“出去采藥了。”
    “啊？”
    沒人理他這麼幼稚的問題，殷紅岩問到，“蠱蟲出自何處？”
    “不知道。這些蠱蟲極小，被附居的人一旦腦袋落下，他們就會落荒而逃，唯有極少數會繼續留在頭顱裏吸食血肉。”
    “好，好惡心啊。”
    殷紅岩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沒有什麼是比你惡心的！”
    “你你你……哼！”
    “你出去。”鬼醫突然冷冷地看過來。
    嚇得蕭漠一哆嗦，“怎麼了？”委屈地拉下臉，“我跟他一直都這樣打打鬧鬧的，我們沒事的，別趕我走。”拽了拽旁邊的紅袖子，“紅岩哥哥，讓他別趕我走。”兩顆淚，悲傷地滴下……
    鬼醫就靜靜地看著他們。
    殷紅岩又用扇子拍開他的手，“出去找古木，讓他帶你去廂房。我有事。”
    原來不是趕自己出山莊啊，抹抹淚，真是浪費了兩顆那麼大的淚珠。“好。”屁顛屁顛地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突然回頭，“紅岩哥哥，古木是誰。”
    “剛才看到的那個。”
    雙眉一挑，“他玩蛇，我怕。”
    殷紅岩快被他煩死了，不耐煩道，“再囉嗦就把你打暈了扔蛇窩去。”
    “不囉嗦不囉嗦，我這就去。”隻能硬著頭皮離開，太可怕了這些人，動不動就拿蛇嚇自己。
    蕭漠走後，鬼醫冰冷的臉上泛起淺淺的笑，“什麼關係。”
    這關係很容易被誤會嗎？“他身上帶著跟我一樣的玉墜，說是姓殷的給他的。”
    鬼醫臉上的笑瞬間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