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指當年皇後薨了的事嗎？”晏晟栩看了梁錦帝一眼，梁錦帝沒有開口。晏晟栩便知道躲不過去了，因此也不逃避了。
    “皇後當年並不是病逝的，而是被人害死的。而害她的人便是她身邊的許公公。至於許公公為何要害死她，原因隻有一個吧，外戚做大。”當年皇後一直無所出，但是架不住身後有一個將軍府。所以梁錦帝動不得，也因其無後，所以放任之。但是後來皇後有孕了。這可是大梁的第一個嫡皇子。梁錦帝即便想弄掉，但也知道這可是他的第一個嫡子，想著即便生下來了，也未必成才罷了。但是這個意料之外的孩子卻是一個天生的嬌子。梁錦帝覺得欣慰也覺得害怕。畢竟太子有能力，得民心，是好事。但是這個太子卻是出名的孝子，不僅與母後親近，更是與外祖父那一脈的甚是親厚，所以將軍府的那些人或者說老將軍手下的那些人有些得意忘形了。本來就忌憚這些事情的梁錦帝，更害怕外戚專權，亂了大梁朝綱。所以他決定拉回太子的心，所以做得第一件事情，便是皇後。最終皇後死了。沒了橋梁之後，太子果然與將軍府那邊遠了一些。但這不夠，隻不過皇後剛死，就對外戚動手，恐寒了朝臣們的心，所以他一直在等，等，終於在前年，等到了機會，將外戚全部拔除了。
    “其實您一直擔心外戚做大的原因，隻是因為您並不喜歡太子，隻不過忌憚太子的身份太子的實力，所以一直擔心著。然後再將將軍府全部瓦解後，您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將太子流放了。您以為這樣太子就完了吧。所以說，您做的這些事情，其實都是在為四皇子鋪路而已，您心目中能繼承大統的隻有四皇子吧。您費力的看著身邊的皇子們爭權奪位，自相殘殺，都隻是為了得到一個借口，那就是身邊隻剩下四皇子一個人能看了，所以不由他繼承大統，能選誰呢？”隻不過，梁錦帝漏算了一點，那就是即便他將太子踩下去了，太子最終還是爬了起來。
    “隻可惜，你所做的這些都白費了，您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了。
    “所以寡人說你是第二個胡錦，並非因為才學。”
    而是因為一樣遭人恨，可能死嗎？晏晟栩歎了一聲。
    “你有想過今天會活著走出去嗎？”
    “剛開始會，但是等我將所有事情理順了之後，我反而不抱希望了。我隻是想說，您口口聲聲說喜愛太子，疼愛太子，甚至可以為了太子忍受他會和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其實隻不過是在等，等機會將太子踩下去而已。其實不過是為了在有朝一日發現無法將太子打壓後，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太子的好而已。”世人都覺得當今對太子好，喜愛太子，甚至一開始，梁錦帝對他咄咄相逼的時候，他也覺得這是一位父親無力的掙紮，然而連貫所有的事情後，他才發現，太子的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掙來了，而這位父親給與的確實無情的打壓，與威脅。不然，怎麼會在太子還年幼的時候害死皇後，怎麼會在太子羽翼漸豐的時候，鏟除他身邊的勢力，又怎麼會在發現他開始查事情的事情將他帶到這裏。
    “嗬。晏羽白，你果真聰明。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沒有說出後麵那件事情，寡人或許真的就放過你了。”
    “那是因為你開始察覺到四皇子的身世了吧。所以現在別無選擇的人其實是您。”正因為別無選擇了，所以後麵的那件事就更加不能讓梁淵言知曉。後果將是血雨腥風。
    梁錦帝就這麼看著他，麵色有些糾結，他確實恨不得殺之而後快，但是殺能殺，殺完之後他該怎麼跟梁淵言解釋。他已經老了，他不想在這個時候跟梁淵言硬碰硬，更何況，梁淵言的實力，隻能說青出於藍，這個兒子強得不像自己的。所以他才會忌憚他。所以哪怕他私心底其實偏向四皇子的，在麵對梁淵言時，也有不得不屈服的時候。如今，到底該殺，不該殺。最終梁錦帝敲了敲床沿，隻一刹那，晏晟栩便錯身後退了數十步，退到了門邊。因為梁錦帝的麵前已經站了三名黑衣人。看裝扮，是梁錦帝身邊的暗衛了。這些人的出現也就說明，梁錦帝真的起了殺心了。
    眼色深沉的盯著麵前的黑衣人，晏晟栩盤算著能成功脫身的幾率，左算右算，幾率確實不大。他還沒有托大到可以一次性對付三個暗衛。但是暗衛的出現，也就說明梁錦帝真的動了殺心了。
    “難道您就不想知道那蠻族公主現在何處嗎？”晏晟栩試著開口。梁錦帝愣了一下，隨後笑道：“莫非你知道？”
    “倒是有了頭緒。”
    “你想以此讓寡人放過你。”
    “也不盡然。畢竟我為了不是您。”所以哪怕要死，也希望在死之前為梁淵言做一些事情。
    “你能保證後麵的事情不讓老七知道？”
    這個？晏晟栩並不敢保證。畢竟他能查到的，梁淵言也能查到，隻是早晚的問題，更何況，他查這些事情的時候，用的本就是梁淵言的人吧。“您應該知道我身邊的都是太子的人吧。”就連他自己也是劃到太子那一派的。
    梁錦帝沉默了，顯然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放過晏晟栩。因為晏晟栩已經告訴他了，不管殺不殺他，梁淵言都可能知道真相的。至於怎麼選，是梁錦帝的事情。
    沉默了良久，梁錦帝突然抬手了，跪在他麵前的三名暗衛就如來時一般消失了。晏晟栩鬆了一口氣，抬眸看向了梁錦帝。梁錦帝揮了揮手，道：“寡人累了。”隻三個字，卻讓晏晟栩撿回了一條命。晏晟栩從善如流的行禮後，便拜別了。轉身走到門口，剛拉開門，便聽到梁錦帝在身後道：“寡人一直都討厭你，所以以後別在寡人麵前晃了。”
    “待此事了後，我自會離開。”
    “那樣便是好了。”梁錦帝揮手，示意晏晟栩離開，卻在門關上的時候，露出了一抹殘忍的笑意。他求而不得，那麼，你更加求而不得。老七。
    一直到門合上，晏晟栩提著的心才鬆懈下來，這才發現背後已經被冷汗浸濕。左右看了一下，一名小太監上前道：“請隨我來。”
    晏晟栩盯著他看了良久，最後點了點頭。如今天已經黑蒙蒙了，皇宮內各處都掛著燈籠，幽暗的將整個龐大的建築群顯得更加陰森。小太監直接將他帶到了一處宮殿裏，在那裏，他看到了昏睡中的方熠。
    “如今天色已晚，還請公子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再送您出宮。”小太監躬身道，但是躬身的時候，卻讓晏晟栩看到了他袖口內繡著的花紋。那是一種很平常的花紋，但是花紋交錯後，便扭曲出另一種圖形來。這種花紋晏晟栩曾經多人身上見到過，有的是袖口，有的是領口，有的是衣角，有的是靴子，但這些人無疑都是一派的，那便是七皇子身邊的人。所以這名小太監是梁淵言身邊的。想到這裏，晏晟栩點了點頭。既然梁淵言身邊的人已經出現了，那說明他現在安全了。
    一番鬥智鬥勇後，他也有些累了。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所以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自家屋梁的時候，晏晟栩愣了許久，才翻身起床，推門出去，便看到李毅正站在院內與無影說著什麼。見到他出來，便迎了上來，道：“可是餓了？”
    晏晟栩看了他良久，問道：“方熠呢？”
    李毅回頭看了無影一眼，神色有些淩然，但還是答道：“在廂房內休息。”
    是嗎？晏晟栩低頭笑了一下，他自以為他和當今溝通的事情，梁淵言不可能知道，如今看來沒有什麼是梁淵言不知曉的了。
    “爺都知道了吧。”
    李毅笑而不語。
    “那也打算怎麼辦？”
    “蠻族入侵了？”李毅突然丟出來一句話，晏晟栩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明白這是什麼節奏。隨後李毅又道：“然後，薑明遠遞了一封奏折，請求回邊疆抵禦蠻族入侵。”
    “爺能讓他回去嗎？”
    “爺今早也遞了折子。這會兒，朝堂隻怕已經亂了。”在當今剛剛得知事情真相的時候，蠻族入侵了。
    晏晟栩沒有在說話，隻是轉身回房去了。
    蠻族入侵的消息很快便在江陵傳開，而薑明遠遞上的折子和梁淵言遞上的折子引起了不小的震動。薑明遠表明如今外地入侵，邊關無人鎮守，大梁危及，希望憑微薄之力護大梁周全，同時請求出戰。畢竟他常年駐守邊關，對蠻族的兵力實力都有所了解。現在蠻族趁將領不在入侵，肯定有備而來，需盡快趕回去，抵禦外敵。
    而梁淵言直接表明薑明遠身犯重罪，此時不宜離開江陵，若真的放其離開，那就是放虎歸山。
    兩人的折子各有支持者，有人表明，如今邊關在即，還是以大局為重的好。畢竟薑明遠有無罪，還是兩說。但也有人表明，若薑明遠罪證確鑿，如今放其離開就真的是放虎歸山了，萬一其勾結蠻族了，那將對大梁大大不利。兩方陣營各抒己見，當今也被吵得一頭霧水。直至早朝結束，兩邊也沒有吵出結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