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卷 蜀地之禍 公子遇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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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男子微微行了一禮,麵色不改的道:“聽說府上來了貴客,我便來瞧瞧。”
“這是大房的事,二爺就莫管了。”老婦人麵色不善,語氣就更不好了。男子視若無睹,朝方熠抬了抬手,道:“如此,就不打擾了。方師爺,改日再敘。”說完一甩衣袖,瀟灑的走了。他走得太瀟灑,令方熠有些錯愕了。隨後看到眼前的老人,方熠的臉色也跟著不善起來。看來就是這位老人將他給綁來的,隻是不是所為何事。
“你便是方熠。”老婦人一雙小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方熠一眼,那雙眼睛刺得方熠很不舒服,方熠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也罷,人到了就好。白兆,去請姑爺。”老人隨後道。她身後管家模樣的人忙應了一聲,便出去了。老人也不說話了,在眾人的服侍下,在一旁的桌子旁坐了下來,隻是不停的拿小眼睛掃方熠。方熠渾身不自在,但麵前的又是一位老婦人,也不好發作。隻能忍著。開始琢磨這到底和誰有關。晏晟栩,不對,晟栩出生江陵,在京縣自然不會有家人親戚之類的。方雲,不對,兩位夫人都和京縣甚至蜀地無關,也不是了。那麼是……想來想去隻有一個人了,那便是陳子墨了。隻是他一直想不懂,若真是因為陳子墨,也沒必要拿他做客。他雖與陳子墨相交五載,但是公事居多。
想了一會兒,思緒便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這回進來的人,終於出現了熟麵孔,赫然便是京縣剛剛走馬上任的縣令大人陳子墨。陳子墨一身官服,臉帶怒氣,衝進門來,便直奔方熠而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後,才鬆了一口氣,這才轉身瞪著老婦人,道:“老婦人,這是為何?”
老婦人漫不經心的攏了攏發髻道:““既然我送去的人你不甚滿意,我便送一個你滿意的人來,何必大驚小怪的。”
陳子墨一臉怒色的瞪著老人道:“擅自將人綁來,你有問過別人的意見嗎?”
“意見?現在人不是已經來了嗎?姑爺,我說了,在京縣,有些人能動,有些人不能動。你偏偏不聽。如此肆意妄為,我這做母親,自然要幫你一把了。”
陳子墨氣急的瞪著老婦人,老婦人仍是一臉平靜的看著他,慢悠悠的道:“既然你也來了,就把人帶走吧。不過,我話說在前麵了,我能綁他一次,就能綁他第二次,所以凡事掂量著來,切莫犯了禁忌。到時候可就不是這麼好說話了。”老婦人擺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陳子墨忍了忍,轉身拉著方熠便走了。
一直走出宅子,陳子墨才鬆了一口氣。門口停著一輛馬車,烏黑色的,看上去也十分的簡樸。陳子墨拉著他上了馬車。直到馬車行駛起來,陳子墨才揉了一把臉,有些歉意的看著方熠:“倒是連累師爺了。”
方熠不置可否,他可不是被牽連了嗎。但是看陳子墨如今的處境,似乎也不怎麼好。明明是一縣之令,竟然受人牽製。方才聽他們言語,他大致可以猜出原因了。“大人如今的處境也不是很妙呢。””
“何嚐不是呢。”陳子墨歎了一聲,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然來,他剛接手京縣,便接到了一個案子,這個案子牽連到去年夏天的那場洪災。他慢慢的往下查,可剛開始,他身邊的師爺便被人給害了。隨後,他的嶽家,也就是京縣榮國公梁府的老婦人便使人給他送了一個師爺。當年榮國公府上的嫡小姐要下嫁給一名書生時,在京縣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榮國公自然大怒,連帶著榮國公夫人也是百般刁難。但是嫡小姐一意孤行,國公府一氣之下便斷了父女關係。嫡小姐好不怨言的跟著書生陳子墨過著貧寒的生活。後來陳子墨一朝得舉,起初是任江陵邊郊莫縣的縣令。他得到任命後便趕回京縣,準備帶著父母妻兒一起就任。誰知道這個時候國公府插了一腳,說嫡小姐身子嬌弱,怎麼能長途奔波,硬是不讓陳子墨帶其離開,甚至還守在了那裏。無奈之下,嫡小姐不願毀了陳子墨的前程,便留了下來。沒想到榮國府又以小姐一人無人照看為由,將陳家兩老也留了下來。考慮到兒子的前程,兩老也妥協了。隻是拚了老命也要兒子將孫子帶出去。在幾經糾纏後,陳子墨終於帶著兒子離開了京縣,前往莫縣。這一呆就是六年。這六年來,他無數次的寫信回去,但是都是一場空,後來忍不住趕回去,結果呆了沒兩天,便被榮國府給趕走了。直到就任的第六年,他接到了家裏的書信,信是夫人寄來的。信上說陳家二老在去年已經離世了。陳子墨悲痛萬分,再一次趕了回去。家還是原來的家,但是父母都不在了。更讓陳子墨沒有想到的是陳子墨的夫人竟然已經重病在床了。直到這一刻,他才從夫人口中得知了這些年來發生的事情。原來榮國府現在的老婦人並不是她的親娘,而是第一人國公夫人過世後,國公爺續娶的。這續娶的老婦人原本是榮國公的表妹,當年一顆心便落在了表哥身上,誰知被另一名女子搶走了表哥,還搶走了國公夫人的名號。她自然懷恨在心。後來,國公夫人難產去世,老婦人便又起了心思,一小孩無人照顧為由,入住國公府。國公爺見她聰慧又善良,更是善待他的嫡女,便將人迎了進來。
老婦人進來後待嫡小姐如初。直到後來嫡小姐下嫁與國公府斷了關係後。老婦人才終於暴露了真麵目。她以照顧嫡小姐為由,派了兩名婆子來陳家。這兩名婆子攪得陳家大亂,生生折磨死了兩位老人。而她這嫡小姐也沒幸免,被兩個下人使著洗衣做飯打雜,真所謂叫天不應叫地無門。她也多次求救,期望陳子墨來救她們。可是往往信還沒寫出去,就被人給攔了下來。後來老婦人直接過來說,如果她不願受這些苦,她就將這些苦痛轉嫁給她的良人給她的兒子。畢竟想整死一介縣令,對榮國府而言,隻是動動手指頭而已。為了夫君和兒子,嫡小姐最終忍了。直到今天,她一病不起,大夫也說了時日不多後,老婦人才撤了人,不管她的死活,她這才將信送了出去。聽到這裏,陳子墨大怒,便要去找國公府報仇。但是還沒進門便被人被打了出來,更不談見到國公爺和國公夫人了。而在他被打出門的當天,嫡小姐擔憂之下,竟然就這麼去了。陳家就這麼完了。得知嫡小姐病逝,國公爺大怒,說陳子墨沒有善待妻兒,根本不給陳子墨解釋的機會,便將人給丟出了京縣。陳子墨又氣又怒,但是國公爺被老婦人欺瞞了。一心以為是女婿待女兒不好才害得其早早沒了。國公府畢竟勢大權大,陳子墨難以抗拒,隻能含著淚帶著兒子離開了京縣。隨後又被派往雲崖縣,這一晃眼,已經過去快六年了。
這六年來,他無時無刻不想回來,但是他害怕他的歸來會令父母妻子九泉之下都無法安寧。而如今陳秦羽也已經長大,他也不想在躲下去,便順著四皇子的意回了京縣。誰知一回來就接了這麼一個驚天大案,為了阻擾他辦案,老婦人直接將方熠給“請”到了京縣。
了解前因後果後,方熠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是被牽連了。隻是不知道那老婦人是從哪裏得到的消息,竟然覺得用方熠可以牽製住陳子墨。而且更為可笑的是,那國公府的五小姐竟然會認為他是個女人。想到這裏,方熠看向陳子墨的眼光帶了那麼一絲探究的意味。陳子墨無奈的聳了聳肩,將目前的形勢分析了一遍。
這蜀地梁氏原是太祖的兄弟,當年被封為蜀王,所管轄區蜀地。曾經也是顯赫一時。後來老蜀王過世後,在任的今上也未剝奪其封號,仍封其子為蜀王,隻不過收回了轄區治軍權,令派郡守駐紮。正所謂富不過三,這蜀地梁氏的地位是一降再降,待到這一代時也就落了個榮國公的封號,徹底無了實權,隻是有個顯赫的封號而已。但畢竟是梁氏,即便無實權,在蜀地這一代,榮國公依然有隻手遮天之勢。那老婦人娘家姓賀,是榮國公的表妹。娘家從商,在蜀地一帶富甲一方。因不是書生世家,故不得前國公府的喜歡,是以最終國公爺迎娶的是蜀地楊家的嫡長女,也就是陳秦羽的外祖母。蜀地楊家乃蜀地有名的世家,曾出過兩任太傅,有帝師之家的美譽。但是這都是前朝的事了,梁朝建立以來,楊家就隱姓埋名過起了田園的日子。不過楊家美名在外,梁朝太祖就曾多次派人請其出仕,但均遭到了拒絕。太祖惋惜之餘,也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大梁得盡天下,卻唯獨請不來帝師,當真可惜。但畢竟這樣一個世家,太祖還是有些忌憚的,當年的楊家當家人也知道這一點,故與太祖做了約定,楊家人永不出仕,並且世代為商。也就是這條約定挽救了楊家上百條人命。但楊家畢竟世代從文,即便後來從商,也依然書卷氣十足。所以前榮國公才棄了嶽家的表姑娘,選了楊家的嫡長女。隻可惜,那楊家女命不好,自己紅顏薄命後,還累得獨女受盡欺淩,遺憾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