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亂說話，我剛才是看見他們過去了。我剛才還看見賴叔叔提著一壺酒也回去了，走路都一歪一歪的。”
    “什麼，壞了壞了。”徐老漢一聽，一拍大腿，倒把方熠嚇了一跳。方熠不解的回頭。
    “爺，你是不知道呀，那賴三真不是個東西。前幾天聽說要將燕子賣給一老漢為妻，要人家二兩銀子。後來街坊們看那老漢一把年紀了，卻要一個小丫頭，便多說了幾句，將那老漢也說走了。賴三這才作罷。如今這好生生的公子進了他家的門，那還不得鬧出事來呀。”
    方熠一聽也覺得壞了，忙問了地址，便跑了過去。
    賴三家就住在包子鋪前麵的胡同裏，一間不大的院落，院門大敞著，門口站了好幾個街坊，都指指點點的看著院內。方熠皺了皺眉，扒開人群，還未踏進門口，便聽到一個男子尖銳的聲音嚷道：“我說著你臭小子，欺負了我家好生生的丫頭，就想這麼一走了之，門都沒有，要麼拿錢，要麼我就去報官，說你毀了我家丫頭名節。我看你也是個小少爺，想必丟不起這人吧。我賴三了，也不是不講道理的。這丫頭呢，讓你八抬大轎去了，定是不可能的，不過做了添房還是可以的。再說了，你們倆在屋裏偷偷摸摸的，這好多人都瞧見了，你不給個說法是不行的。這樣吧，你給十兩銀子，我就把這丫頭送你了。你也不虧呀，既保了名聲，就有了美人。你想想，要是報官的，你會怎麼樣呢。”
    “賴三，你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我與燕子真是朋友，斷不是你說得那麼齷蹉。”這說話的人正是陳秦羽，陳少爺。方熠揉著額頭，隻覺得頭一抽一抽的疼。
    “喲，還朋友呢，誰見過朋友往家裏帶的。大夥，你們說是不是呀。”
    “這賴三也真是的，還是兩孩子呢，哎，算著小子倒黴……”
    “也許真是呢，我都看見這小子好幾回了。你別說，晏子年歲雖小，但是長得還是挺標誌的嘿嘿……”街坊們指指點點的，說什麼話的都有。方熠這回頭更疼了，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陳秦羽氣得臉都白了，指著賴三說不出話來。倪燕子似乎嚇到了，縮在陳秦羽身後，直掉眼淚。
    那賴三長得瘦瘦的，眼眶都凹進去了，看上去十分嚇人。如今卻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顯得更加恐怖了。好不容易逮了一隻肥羊，賴三正盤算著能訛多少錢，冷不丁身後站了一個人，嚇了一跳，回頭看著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一身青色長袍，袖口領口都用金線繡著花，五官清朗，身樣頎長，眼睛微微一眯，說不出來得氣質出塵。若說晏晟栩如玉，那麼配的上方熠的就隻是一個散字了。因為你看他的第一眼，便會覺得，哎呀這個人很有錢，為什麼呢，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就是很散漫的樣子，而一般散漫的人呢都是因為有錢，沒錢誰還顧著散漫呀。第二眼便會覺得，哎呀，這個人一定很好說話，為什麼呢，因為你看他眼睛含笑，卻看不進任何東西，一看就是個什麼都不在乎的。說好聽點，叫閑雲野鶴，說難聽點就是懶缺心眼的。而方熠之所以是方熠呢，因為他既不閑雲野鶴，也不缺心眼，所以他才是閑人師爺方二爺。
    賴三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這個人可能更有錢，因此說話上倒顯得客氣了：“你誰呀？”
    “方叔”。陳秦羽說到底還是個孩子，平常再怎麼冷漠，如今碰上事情了，還是會依靠家人。一聲方叔喊得方熠心都軟了，要知道要陳秦羽低下頭，比叫陳子墨喊聲方叔還難呢。
    “原來是一家的呀。”賴三眼珠一轉，一拍手笑道：“那正好，大人在的話，就很簡單了。你家孩子毀了我丫頭名節，你說這事怎麼辦呢？”
    “賴三。”方熠瞟了賴三一眼，一眼盯得賴三縮了一下身子。
    “說實話，若真是我家少爺看上了的，別說十兩，就是一千兩一萬兩，我都能給。”方熠一張口，果然周圍愣了一片，賴三正是張大了口，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嘴欠，怎麼才說十兩呀。
    “但是？”方熠環顧了一下四周道：“但是若是有人誣陷我家少爺，別說是十兩，就是你倒給我一千兩一萬兩，我也要你生不如死。”一番話說得周遭的人又倒吸了一口涼氣。賴三也嚇了一跳，強自鎮定下來，指著方熠，結結巴巴的道：“明明是你家少爺欺負了我家丫頭，你還想抵賴。大夥，你們都看見了是不是……”
    周圍的人麵麵相覷。
    “各位大叔大伯大嬸，你們行行好，說說實話吧。我與陳少爺真的沒什麼。我們剛才才就在門口站著呢，是我爹他把我們趕進院子來的，你們應該有人看到的呀。”倪燕子突然開口求道。
    人群中一片嘩然，幾個姑娘婆子更是麵紅耳赤，低下頭不說話。眾人一見便知倪燕子說得是真的呢，兩人連屋都沒進，能有啥事呢。
    “臭丫頭，胳膊肘子往外拐是吧。你說你倆，你個小子一個丫頭，光天化日之下在一起時想幹什麼呢。還說清白，你也不害臊。還有，你一個大少爺，不知道避嫌嗎。我家丫頭歲數小，你也是十來歲的娃了，也不懂嗎。我說你擺明就是故意的。”賴三依然不依不饒的道。
    “你……”陳秦羽求救的看著方熠，輕輕搖著頭。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方熠自然是知曉的呢。隻是這事他也不恨擅長呀。
    “賴三是吧。”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冷喝，一道火紅的身影攸的跳了進來，指著賴三道：“你說你這人當真是無賴。前腳剛在賭坊裏輸了錢，後腳就跑來這裏捉奸來了。我看你就是鑽到錢眼裏去了。你家丫頭才多大，九歲，還是十歲，你不要臉，你家丫頭總還要臉吧。這麼毀你家丫頭名聲，還是親爹嗎？不會是人販子拐的吧。”那人一張口霹靂啪啦的便將賴三數落了一頓，賴三臉紅耳赤的站著，氣得直跳腳。方熠一看那紅衣人，楞了一下，連忙回頭，果然見晏晟栩皺著眉頭站在門外，穆惜顏站在他身後，朝方熠微微一笑。
    額。方熠真的想捂頭了。
    “我說小丫頭，你與我家少爺到底在做什麼，你們難道就不怕誤會嗎？”梅洛笑眯眯的看著倪燕子問道。
    “我，我不識字。那日在集市賣雞蛋，因為不識字又不會算數，被人欺負了。正巧被陳少爺瞧見了，是他幫我解得圍。後來看我連賣東西都不會，就教我識字算數。因為買不起紙筆，平常我們都是在街尾的沙地裏練字的，這個小瑞都有在的。不信可以去問小瑞。今個兒，陳少爺說我學得快，為了獎勵我就送了我一支筆還有紙。我怕弄髒了，就想先放家裏，再去沙地上練字來著，沒想到……沒想到，就害陳少爺被誤會了……嗚嗚，陳少爺是好人，還教燕子識字……”倪燕子越說越傷心，最後痛哭起來。
    梅洛聽完歎了一口氣，瞪著賴三道：“賴三，這就是你不對了，這看著丫頭小小年紀就要養家糊口的，被人欺負的，還沒個家人護著，好不容易有個傻子，額，是好人看不過眼，幫你教教她吧，你還想訛人家的錢，你說你，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謝罪呢。真是人渣中的極品。你說我是不是揍你一頓比較好了。不過我怕髒了手。要不，把你送官吧，就告你不善待子女，甚至無辜毆打虐待子女。”
    有這一條嘛！方熠歪著頭想。偏過頭見穆惜顏正捂著額頭，晏晟栩依然抿著唇麵無表情。
    “你瞎說……”賴三氣急的指著梅洛。
    “我哪有瞎說，你看你丫頭，瘦的皮包骨似得，肯定是你平常不給吃的；你看她這麼小就要到外麵去賺錢，你一大男人卻整天遊手好閑的，你說你沒有虐待她，誰信。我看還是去報官吧，你看縣令大人是會判我家公子輕薄你女兒，還是判你養而不教打你板子了。”
    “你……你，哼，我懶得理你。”賴三嚇了一跳，蹦了幾下腳便朝屋內走去，一邊走一邊對倪燕子喝道：“臭丫頭還不滾進來。”
    倪燕子害怕得縮了一下，躲在陳秦羽身後沒敢動。賴三正準備開口，便見晏晟栩漫不經心的看了他一眼，悠悠的開口：“既然你說這丫頭跟我們少爺關係不一般，那我們就領走了。至於聘禮嘛。這樣吧，等到她們長大了，可以成親了，我們再送聘禮來。”一句話說得眾人差點跌倒，賴三更是目瞪口呆的看著晏晟栩，指了半天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走吧。”晏晟栩轉身便走。穆惜顏抿唇似笑非笑的看而來梅洛一眼。梅洛一瞪眼，哼了一聲，也跟著走了。方熠與陳秦羽麵麵相覷，最後方熠無奈的開口：“燕子，你怎麼說？”
    倪燕子害怕得看了賴三一眼，見賴三惡狠狠地瞪著她，忙低下了頭：“我不走，我不能連累陳少爺。”方熠挑了一下眉，沒有說話。
    “燕子，你繼續留下來的話，他不會對你好的。”陳秦羽有些著急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