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卷 嫡庶之爭 老父慘死(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1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大人。”方熠躬身行了一禮。陳子墨看到他如同看到就救星一般,放下筆便大步流星的跨過書案走了過來:“師爺前來可是有新案子了,是抓小偷還是鄰裏糾紛,本官這就去看看。”
方熠嘴角抽了抽道:“都沒有。”
哦。陳子墨不可思議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門外,道:“都沒有,那師爺今日來做什麼。”
方熠的嘴角抽得更厲害了,他是師爺,來衙門報到原本是一件平常的事,卻生生弄成了一件大事件。當然方熠忘了,之所以變成這樣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大人,我隻是來看看。”
“話說入冬了,朝廷禦寒銀子也快下來吧。”
“回大人,時間還早。估計還有兩個月就下來了。”
“那去年的銀子可還有剩?”
方熠無語的抬頭望了一下天:“大人,去年下了一場大雪,縣裏十有九家的莊稼都給凍死了,大人募捐銀子防寒,不就是衙門的禦寒銀子帶的頭嗎?”去年為了救濟那些死了莊稼的百姓,陳子墨以衙門的名字召集鄉紳士族商人們捐獻銀兩,第一批捐出去的便是衙門的禦寒銀兩。連帶著衙門一年沒有更換棉服,為了買炭火,陳子墨想出了賣字畫的餿主意,堂堂一縣之令,去賣字畫,說出去委實可笑。還是方雲捐了一批炭火,才解了燃眉之急。方熠有時候也會想,自己做這師爺,到底是自己得利呢,還是衙門得利呢。一個月的俸祿,還不夠到留香閣品幾壺好茶呢。
陳子墨似乎也想到了這一茬,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父親,這還沒到下雪天了,炭火什麼的也不用預備了。”陳秦羽在一旁悠悠的開口道。
感情是陳子墨自己怕冷,像現在燒炭爐呢。
“可是冷,為父一直坐在這裏練字還是冷呀,你又不許我出去走走。”
我怕你又出去勾搭別人。陳秦羽不悅的翻了個白眼,撇撇嘴沒有說話。這陳子墨才情好,性格也好,但是唯一的缺點就是喜愛美色,這也並不是說他貪色,他其實隻是喜歡欣賞美人罷了,並不動情。但是他身份特殊,往往自己還未看夠,便引來了一堆的麻煩。畢竟他家裏還缺一個縣令夫人呢。在招蜂引蝶無數次後,陳秦羽下了死命令,沒事不許出去亂逛,省得又惹麻煩。
見陳子墨一副喪氣的樣子,陳秦羽終究是不忍心,便從懷裏掏出了一封請柬放在了桌上。陳子墨掃了一眼,瞬間席上眉頭,因為請柬上的名字是他的名字,也就是說有人請他出去。打開請柬看了一下,陳子墨有些猶豫的開口問道:“羽兒,這確定是無生大師給我的?”
“父親可是不想去?”陳秦羽斜眼望過來,陳子墨慌忙將請柬放入了懷中,嚷道:“誰說我不想去了,不就是去見那個老和尚嗎?有什麼好怕的。”
方熠淡笑不語,經這件事一鬧,他倒想起來了,天一寺的紅梅快開了,估計無生和尚又閑的無聊了。無生和尚是天一寺的主持,法號無生,但是大家都喜歡稱之為天一和尚。他雖然是主持,但並非是那種白胡子年紀很大的和尚,而是一個比較年輕的和尚,看著臉比較嫩,但是也快四十歲了。他平生最大的喜好便是搬弄花草,在天一寺種了不少品種稀罕的花草,因為那些花,雲崖縣的人常打趣稱他為花和尚。他也未惱,竟然笑著接受了。甚至還常常邀請一些文人墨客去他那裏賞花下棋,順便談談詩詞歌賦什麼的。
方熠還未成為師爺的時候被夫子帶著去參加了一次賞菊會,回來後就發誓再也不去了。至於原因,無人知曉,連方雲也不知情。
這次花和尚竟然找上了大人,看來有要生是非了。畢竟花和尚的興趣不是一般的與眾不同呢。
“不知無生大師何時請大人去?”
“後日,說是花開正好。師爺可願陪本官去?”陳子墨斜眼望了過來,似乎想拖方熠下水。方熠連忙擺手道:“我已約了人,就不打擾大人雅興了。”說完匆匆離去。
莫氏繡坊一連兩天都關著門。方熠感到奇怪的同時,也隻好命方丫將衣服收好,下次拿到晏晟栩的具體尺寸後再去量體裁衣。
“二爺,今天起的真早呢。”一大早,方熠便梳洗完畢,換上了厚厚的棉衣,方丫一邊幫他梳理頭發,一邊問道:“二爺,今天穿這麼厚實,是要去哪?”
“天一寺。”
方丫吐了吐舌,這天一寺不是一般的高呀,上麵冷風嗖嗖,比城裏可冷了不少,難怪二爺要穿那麼多。備了馬車,但是方向卻不是北郊的天一寺,而是南邊的晏府。方丫一邊趕車,一邊想著,二爺當真是閑著呢,上趕著去找罵呢,明明大前天才把人氣了一頓。果然去喊了半天的門,都無人應門。方熠挑了挑眉,跳下馬車,便走了過去,鐺鐺鐺的敲了起來。在敲到第三遍的時候,門開了,來應門的是一名陌生的人,有些年紀了,但看上去十分精明,穿著也十分得體,尤其是衣衫的料子看上去不錯。
方熠愣了一下,看著來應門的人,一時沒說話。晏府的人他大多都識得,也不多都認得他。但是眼前這個人似乎不認識他呢。
“公子找誰?”
“在下為雲崖縣師爺方熠,有事前來拜訪晏公子?”
“可有拜帖?”來人一板一眼的問,那雙狹長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方熠,不置可否。
“額?”方熠無語了,他來晏府就如同逛自己後院,什麼時候拿過拜帖呀。正在兩人僵持的時候,晏子小跑著出來了。“方師爺。”
來人這才正視方熠,微一躬身道:“原來方師爺與我家公子熟悉,多有冒犯還望海涵。我是晏府的管事,李毅。”
“李管事。”方熠連忙回了一禮,他之前沒見過此人。想來這人也是從晏公子本家過來的吧。
方熠跟著晏子走了進去,走出李毅的視線後,晏子才回頭看了看,小聲道:“嚇死我了。”
“李管事吃人嗎?這麼怕他。”
“日後師爺就知道了。”
“你家公子還在生我的氣?”
晏子撇了撇嘴,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想來一直不給方熠開口便是晏晟栩的意思,不過被那新來的李管事看見了,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晏晟栩才派晏子來給自己解圍的吧。
晏晟栩似乎剛剛起床,坐在桌邊,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如墨的發絲也披在腦後,頭一點一點的。方熠忍住了笑意,看著晏子走過去:“公子”
晏晟栩這才回神,回頭看了一眼方熠,道:“你是屬貓的嗎?”
“額?”
“這麼早。”
方熠糾結了,他今天起得是比較早,但是經過剛才一鬧後,這會兒也不早了吧,平常這個時候也該起了吧。莫非這晏公子還是個貪睡的主?“我家公子癖睡,有一點起床氣。”晏子在旁邊小聲解釋道。方熠腹誹,到底誰比較像貓呀。
“師爺前來,有何事?”晏晟栩乖乖坐著,任晏子幫其梳理頭發,那一頭如墨的發絲高高盤起,用頭冠束了起來,一瞬間便脫了了那迷糊,又恢複了晏公子的清冷樣子。
“山上的紅梅開了,特來邀請晟栩一起去看看?”
“紅梅?”江陵的天氣比較暖和,再加上土壤的原因,少有梅花。都說梅花傲骨,他卻是有些興趣。見晏晟栩動了心,方熠便極力勸說,才將這畏寒的晏公子請動了身,臨出門,方熠看了看晏晟栩,一襲加棉長衫,風姿綽約,但是想到山中的氣候,還是開口吩咐晏子多備衣衫。晏子看了晏晟栩一眼,見晏晟栩沒有說話,連忙跑進去又那了一襲毛領披風。一行四人這才動身出了城。
天一寺位於北城郊外的天門山上,山上茶樹眾多,多以紅茶為主,這個季節的茶樹依然綠意蔥蔥。這一代屬於天一寺的範圍,茶樹也多屬於野生茶樹,每年開年茶樹發芽的時候,天一寺便會請茶女們前來采摘,然後賣一部分留一部分。方家也曾打過此處茶樹的主意,但是都铩羽而歸。因此能夠喝到天一寺的茶,也是文人們喜歡來的一個目的。但是方熠從不屑於參與,哪怕他再饞這上等的野生茶,也不會輕易來著天一寺,尤其是見無生和尚。茶樹年齡都比較長,看上去遍山都是樹,馬車從樹叢裏穿過,看上去陰森森的,極為陰冷。從山底到天一寺,大概走了半個時辰,一出馬車,晏晟栩便趕到一陣冷風撲麵,寒意頗濃,下意識的打了個寒噤。反觀方熠早有準備似的裹著披風下來了,幽幽開口:“晏子,給你家公子披件衣衫,冷著呢。”
晏晟栩瞪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伸手接過晏子手裏的披風,裹著下了馬車。
這天一寺建築頗為古典,連寺門到院牆都是木頭做的,木質門牌上刻著天一寺三個字,一左一右各立著一尊羅漢像。寺門開著,一小和尚窩在門後麵打盹。這會兒,寺裏還沒多少人,看著比較冷清。再往裏走便是一個偌大的香壇,裏麵燃著高香,正對著便是天一寺的主殿。方熠掃了一眼,開口問道:“晏公子可要進去拜拜。”
“既然來了,又怎麼可能不拜呢。”
兩人進去拜了拜,又仍有晏子和方丫丟了香火錢,這才從主殿出來,迎麵碰上個小和尚。
“兩位施主好。”小和尚單手作禮:“施主可是來參加茶會的?”
“不,我們是來拜佛的。”方熠連忙開口。小和尚詫異的看了看他們,看著像是兩個文人公子,又怎麼可能不在師傅的邀請裏麵呢。隨後也不多問,便行禮離去。
“你好像怕那茶會?”晏晟栩跟著方熠偏離主殿,往左側走去,繞過一個小殿後,隱隱看著幾隻紅梅探出牆頭來。跨過一座拱門後,便能夠聞到紅梅的清香。那是一個極為別致的小院,院牆的那頭修建著幾尊佛像,整個院落內種滿了花草,一個一個花圃分開,有的已經枯萎,有的僅剩下葉子,有的尚未發芽。
“這天一寺和尚的愛花毛病越來越嚴重了。”方熠揉了揉鼻子,解釋道:“天一寺的主持法號無生,他除了誦經禮佛外最大的喜好便是搬弄花草,而且極愛奇花異草。沒到花期,他便會邀請城裏的文人墨客愛花之士前來觀賞,吟詩作對。”
“那這無生主持的才情應該是極好的。”
方熠不置可否,微微聳了聳肩。
紅梅傲骨。這是晏晟栩對紅梅的了解,如今看著滿院落的樹上,點點紅梅在寒冷烈烈中爭相綻放,著實一番傲骨嶙峋。
“如何?”方熠回頭問道。他看得出來,晏晟栩確實有幾分高興,心想不枉來此一趟。
晏晟栩沒有回答他,隻是眼睛內含著笑意,微微的一勾唇,引得方熠多看了兩眼,慌忙移開了視線。“我聽聞紅梅一般是在雪中綻放,如今剛剛入冬,還未下雪,何至於紅梅就開了呢?”
“無生和尚別的本事沒有,這弄花的本領卻堪稱一絕。經他手的花都能更改花期。就好比這紅梅,硬生生的能夠提前幾個月綻放,也能延遲幾月綻放。相比這便是那提前綻放的紅梅呢。”
方熠剛說完,便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眾人回頭一看,見一胖和尚領著幾名長衫文人走了,其中便有陳子墨。
“老衲確實沒有什麼別的本事,僅能弄弄花而已。不知這紅梅可還如得了方二爺的眼。”胖和尚想必聽到了方熠的話,笑著開口,然而一開口便是如刀。
方熠揉了揉額頭,心想最怕什麼偏來什麼。這老和尚不與眾人品茶,來這院裏做什麼。
“無生大師。”方熠再怎麼後悔,也沒用,忙躬身行禮。
“這位是?”無生看了他一眼後將視線留在了晏晟栩身上,兩眼微微放亮。
“學生晏晟栩,見過無生大師。”晏晟栩開口道,一舉一動合情合理,但極具氣質。無生和尚撚了撚手裏的佛珠,笑道:“施主可是來自江陵?”
“正是!”
“羽白出,花無色。不知施主可識得那羽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