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卷 學子蒙冤 其師難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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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崖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論繁華當然無法與江陵相比了。由於出來的晚,這會兒集市正是熱鬧的時候。但是考慮到晏公子的性格,方熠帶著晏晟栩走了走西街,那裏多為茶樓酒莊,書院染坊,與東街的集市決然相反的清淨。西街雖比不上東街熱鬧,但道旁也零星的擺著一些小攤子,賣賣胭脂水粉、玉佩掛飾之類的。晏晟栩看了一會兒後,在一家茶莊前停了下來。說它是一家茶莊,是因為門口的番旗上寫著大大的茶字,但閣樓的牌匾上卻寫著留香閣三個大字,字體懶散,仿佛能從上麵看出那主人的樣子,一定……晏晟栩瞟了一眼方熠,一定就和這個人一樣,漫不經心。
“聽說雲崖縣盛產茶葉?”晏晟栩回頭問道。
“正是。”
“那這留香閣可有好茶。”
“晏公子試一試不就知道了。”方熠笑眯眯的盯著他。晏晟栩淡漠的掃了他一眼,挪步走了進去。
“客官,裏麵請。”迎客的小二很熱情,態度也極其溫柔,說話輕聲細語。一樓大廳隨意擺放著幾張茶桌,用簾子隔成了一個一個的小空間。“客官……”小二抬頭看到方熠愣了一下,正要開口,便見方熠輕輕搖了搖頭,話到嘴邊又轉了一個彎:“幾位,可是雅座?請隨我來。”
二樓是一間間茶室,雕木紅漆。小二帶的茶室是臨街的雅間,內設一屏風,靠窗的這一側擺放著一個漆木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套精美的茶具。屏風另一側則擺放著小爐,小爐上駕著水,有專門的茶博士現場沏茶。
“晏公子初來乍到,不妨品嚐下我們這裏的紅茶,大袍。”方熠笑著點了一壺茶以及幾樣茶點。
一炷香後,茶沏了上來。晏晟栩端著茶杯,揭開蓋子便是清香撲鼻,吹一吹,品一口,味甘甜,留有餘香,令人心情舒暢。見晏晟栩眉頭鬆開,方熠用木簽夾起一塊糕點放在了晏晟栩麵前的小碟上:“配這個茶點試試,味道不同呢。”
晏晟栩依言做了,果然味道極好,忍不住多吃了幾口,等他回過神來,一塊糕點已經吃完了。
“晏公子覺得如何?”
晏晟栩淡然的放下茶杯,看了方熠一眼道:“不錯,雲崖縣的紅袍果然名不虛傳。方師爺懂得真不少了,想必是經常來了。”
“我可不是那附庸風雅之人。”方熠搖了搖頭,湊近晏晟栩低聲道:“不過是因為這是我家的茶莊罷了。”
晏晟栩臉色變來變,道:“原來那門口的大字就是師爺所寫了。”
“額?”方熠怎麼也沒想到話題一轉,跑到牌匾上了。
“因為一樣的欠扁。”
方熠一口茶差點噎住,揉了半天的胸口,才平靜下來,盯著晏晟栩敲了半天,晏晟栩依然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似乎剛才說的話再合適不過了。
“方才我就想問了,師爺可是不信我?”晏晟栩瞟了一眼窗外後問道。
方熠奇怪的問道:“晏公子可出此言。”
“莫非那一直跟在我們身後的人不是貴衙門的人?”
晏晟栩話音剛落,方熠便猛的站了起來:“那人在何處。”
“對麵酒莊二樓第三個房間裏。”晏晟栩慢裏斯條的喝了一口茶道。
“那人長如何模樣?”
“瘦高留須,三十上下,雖然打扮得有些像個先生,但是身手應該不錯。”
身手不錯,卻依然被你發現了。方熠忍不住多看了晏晟栩幾眼,轉身走了出去。不久,就從茶莊內走出幾個護院的男子朝對麵的酒莊走了過去。晏晟栩瞟了一眼,皺了皺眉,卻沒有說話。
“公子?”晏子擔心的看了晏晟栩一眼。
“不妨,那是衙門的事。”
“晏公子,你可幫了大忙了,那人正是我們一直在找的……”方熠走了進來,道。
“就憑那幾個護院可是抓不住人的。”剛說完,一個人影便從對麵酒莊的雅間內破窗而出,幾個起落便跳上了屋頂,轉眼便消失不見。方熠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僵硬的轉頭看了看晏晟栩。晏公子依然的優雅的喝茶,晏子替他夾了第二塊茶點。晏公子優雅的品了一口茶,夾起茶點,輕輕咬了一口,隻見窗外似乎有什麼掠過,然後傳來砰的一聲。
“公子,剛才一個人掉下去了。”晏子急忙趴到窗外去看,著急的喊道。
方熠愣了一下,疾步走到窗邊,原先去對麵酒莊抓人的幾個護院也出來了,正圍著那個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人。一護院抬頭看到方熠後,道:“東家,是剛才那個人。”
這麼巧。方熠抽了抽唇角,回頭看了一眼一派雍容的晏晟栩,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頭道:“送到官府去,交給曹捕頭。”
幾個護院抬著那人便離開了。
方熠這才回頭走到桌子邊,湊近了晏晟栩,細看之下,晏公子的臉上毫無瑕疵:“你可知那人是誰?”
“我剛才不知,不過現在應該知道了。”晏晟栩抬頭,盯著他的眼睛,毫不避讓。
兩人對視了片刻,方熠緩緩開口道:“那你可知是誰讓他扔下來的。”
晏晟栩挑了下眉頭,卻沒有說話。方熠看了他片刻,見他沒有回答的意思,也沒有在追問。反而坐了下來。
“師爺現在不打算回去,說不定有好的結果呢。”
“晏公子不是也不著急嗎?”方熠反問。
晏晟栩歎了一口,將茶杯放在了桌上道:“那師爺可是打算繼續陪我了。”
方熠淡笑,不語。
幾人喝了茶,自然就離開了茶莊。這會兒已經晌午,但是剛剛才品了茶吃了茶點,幾人反而都不餓了。幾人圍著東街轉了幾圈後,晏子顯得有些著急了,幾次想說話,都被晏晟栩瞪了回去。當轉到南街的時候,商鋪已經比較少了,那些大紅門上寫著金字的院樓現在全部關著,不管在何地,這煙花之地總是少不了的。晏晟栩停下了腳步:“師爺既然想一直跟著我,那我也不瞞著師爺了。我打算去看看莊園。”
“晏公子之前曾說不知曉莊園在何處。”
“但是昨夜我知道了。”晏晟栩也沒有隱瞞,直直的道。
方熠這回是真的頭疼了。他原本以為晏晟栩可能隻是哪個書香門第的公子。如今看來這不僅是個書香門第相反還是個大家士族。江陵的士族呀。能神出鬼入的進入縣衙、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將會武功的秦平令扔下來,晏公子的這個護衛還是個高高手呀。至少直到現在,他根本不知道有人一路跟著他們,確切的說來是一路保護著這位晏公子!
既然說開了,晏晟栩自然沒有隱瞞,反而還告知了具體地址。畢竟他也不認得路,而現在有
方熠在,他也不方便喚人帶路。
晏晟栩的那個莊園,方熠還真的曉得。是位於北郊的一戶大宅子,光院牆就圍著幾裏路。據說以前曾是一藩王的院落,後藩王一家生死不明,獨獨留了兩位老仆在此守院。幾十年過去了,那兩位老仆也是古稀之年,說話做事遠沒以前利索了。這裏遠離喧囂,緊鄰雲崖縣唯一的河流雲河,其後便是一大片竹林。幾人停在了門口,紅漆大門有些斑駁了,門口上的牌匾依然摘除了,門口的兩座大石獅子上也布滿灰塵。
晏子走上前去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開著,開門的是一駝背老人。方熠看了看莊園,又回頭看晏晟栩,晏公子這會兒正沿著官道,走到了雲河旁,河的對麵是一排排質樸石砌的房屋,隱約可見樹影蹉蹉的那頭有農婦姑娘在漿洗衣衫。
“晏公子,可喜歡這莊園。”方熠笑道。
“景色不錯。”晏晟栩回道。正說著,晏子已經走了過來:“公子。”
“可弄好了。”
“我已吩咐老管家在物色家仆了,隻是管事,怕是要公子自己定奪了。老管家說他年事已高,不堪重任了。”
晏晟栩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高興,但最終隻是沉默了。
“公子可打算進去看看。”
“不了。你去看吧,什麼地方該改,該修,自己定奪。”晏晟栩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麼,轉身看著方熠道:“師爺,不知我這書童可能留在這裏。”
方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晏子,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便道:“應該無妨。”
“那公子?”晏子擔憂的看著晏晟栩。晏晟栩抬了抬眼,晏子便低下頭道了聲是。
最終晏晟栩沒有進那莊園,自然方熠也沒得福氣進那傳說中的莊園。兩人沿著原路返回了縣衙。自出生以來,方熠還沒走過這麼多的路,平常出入皆是馬車接送或者自行騎馬,如今步行了好幾個時辰,當真有些累了。反觀晏公子,依然氣定神閑,步伐穩定,姿態從容,連口大氣都未喘上。方熠自愧不如的同時,也覺得這位晏公子當真深藏不漏。不由有些感歎,若沒有發生此次命案,隻怕有生之年,他都難以結識這位晏公子呢。
回到縣衙已經傍晚了,晏晟栩當然回自己的院落了。方熠自然是去見陳子墨。正巧,曹捕頭也在。
“師爺,那人正是秦平令,師爺實在是高人啊。一出門便能將秦平令抓住。”
方熠苦笑了一下,心想並非師爺我能耐,而是晏公子非凡人呀。但他又不能明說,深深的憋了一口氣,問道:“那秦平令可說了什麼。”
“那秦平令什麼也沒說。倒是我派人去查的事有著落了。”
“哦,那秦平令原本是陽關縣的是一名秀才。說來也慘,那秦平令是一孤兒,被當地一家鏢局的總鏢頭收養,後來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反而去考了秀才,去江陵參加科試了,誰知沒中,等他回到陽關縣的時候,那鏢局已經不在了。一場大火將鏢局燒沒了,收養他的鏢頭葬生火海了,那總鏢頭還有一女兒,聽說沒找到屍體。為了找到鏢頭的女兒,秦平令四處尋找,後來到了雲崖縣,這才定居下來。”
“莫非那佟夫人就是他要找的人。”
曹捕頭點了點頭:“那佟夫人,娘家姓袁,當年收養秦平令的鏢頭也姓袁。”
“秦平令可承認他害了佟學子。”
“沒,秦平令的嘴太硬了,問什麼都沒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