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寒睜開眼睛，不同於平日的觸感的床墊讓他有些不適地扭了扭脖子，隨後他聞見了窗口散發出來的桂花香。
    突然意識到了這一刻的處境。
    成齊三年秋，新皇蕭鳴登基，改號慶宣，衛家有從龍之功，舊族搬遷至新京。
    隻是得勢的是卻是衛家的嫡支，而他隻是一隻小小的蝦米，即使進了新京這樣的地方，也翻不出任何的浪花來，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
    如果唯一有的話，如果唯一有不再去重蹈覆轍的想法的話，那大概就是不再去奢望去染指曾耗盡心力接近的人了。
    新帝登基，三月選秀，大進後宮，次年劉氏女阿婉進京，因其父職位堪堪九品，隻封為才人，鬱鬱宮中一年。
    那時他借著衛家的線進宮當了一名小小的侍衛，日子平淡，相比較衛家男子的風頭，隻能說是一個跳梁小醜而已。心裏頭沒有抑鬱當然是假的，兩個同樣懷有壓抑心思的人在宮裏頭遇見了，會發生什麼仿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上一世他是死於春獵中的風寒，那時劉氏女已然封妃，任何不堪的汙點都是足以撼動她的罪證，他的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思緒翻滾了幾回，也不過在幾瞬之間。衛寒開始打量起了自己的小院，他記得這是自己剛剛搬進衛家的時候，在路途染上的風寒沒熬得過去，一進了府就有些不好，也因此住的地方也是隨意收拾出來的偏院，唯一比較讓他歡喜的就是窗口這株開著小花的桂樹。那味道占據了太深刻的回憶，以至於在日後回想，都變得彌足珍貴起來。
    他收斂了眉眼，呼吸在黑暗裏平順了起來，卻再也沒有了睡意。
    翌日。
    前院的婢女請了府院的醫師複診，那醫師並不是家養的那位方醫師，以他在衛家的地位也叫不動那位醫師，不過衛寒足夠知足。畢竟無親無故，隻得一個族人關係，就背靠衛家這棵大樹半世無憂，他已經足夠珍惜。
    那醫師許是新來的，衣服樣式簡單，眉眼卻很和善，看了一眼衛寒的麵色便說了一句，看小公子的麵色，已然是大好了。
    衛寒點了點頭，並不多言。倒不是他刻意作態故顯矜貴，隻是以後成為宮中侍衛的第一準則就是謹言慎行。
    很快地，那位醫師便寫好了方子，交由院子的小廝過去拿藥。前院的婢女一直候在一旁，見醫師走遠，才對著衛寒屈膝一拜，“公子可算是好些了，這幾日老爺時時問起可算是安心了不少。過幾日怕是要召公子去書房一敘。”
    衛寒點了點頭表示知曉，婢女行了個禮，攏了門離去。
    院子很快便恢複了之前的寧靜。
    衛寒知道這話語裏的含義。
    他一個外地進來的少爺幾斤幾兩自己清楚，時時問起怕是假的，隻是算算時日，已經到了新帝招募暗臣的時候了。
    衛寒心裏有數，也愈發沉靜了起來。隻在房間裏調適自己的內力，有上一世的經驗，他的心境更加寬，內功心法修煉起來也是不同往日。
    隻是他再也沒有喝過小廝遞過來的藥，大概是上一世留下的陰影依然沒有抹去。
    沒過多久，就有衛家的一位堂伯送來了拜帖。
    那人名叫衛遠，正擔著守城官一職，原本隻是一名副員，因著衛家的功勳也小升了一級，自是對衛家的吩咐無所不從。
    衛家是正統的保皇派，沒站錯位置，也沒有因為現在的風頭無兩而驕傲自喜，也因此在衛家嫡係大放異彩的時候也沒忘記給旁係一條好出路。
    比如皇家暗臣，雖然是影子一樣的存在，卻也是緊緊圍繞著皇權，隻要謹言慎行，後半生必有依托。隻可惜他觸犯了皇權，想必在劉妃做了那暗中推手的時候，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必然對此一清二楚吧。
    衛寒突然覺得一陣心悸，一時不敢回想伺候了許久的主子的麵孔，隻是越發沉默地在院子裏修習內功。
    很快，上麵便傳來了消息。
    七日後，軍隊駐紮區進行選拔。
    衛寒整理了自己的幾件衣裳，行李清簡，就如他預想的這一世，該是平平庸庸，不再犯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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