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 劍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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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裏隱隱響起了誦經的聲音,沉香的味道充斥著整個寺院。先前沉寂的一切好像又活過來一樣,風吹了,花開了。
青從十夢墳前站了起來,他眸色幽黑,表情不複先前的平靜淡漠。天在一瞬之間黑了下來,除了寺院裏的燈籠火光,竟什麼也看不見。
“地獄。”鏡擰著眉拉住了唐時雨的手腕。
唐時雨沒有回頭他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他看見十多個拿著火把抬著火油的和尚闖進了院子裏,他看見十夢被一把鏽刀從後背穿心而過,他看見火將整個寺廟吞噬。
他看見那個人在火裏慢慢走過來,銀色的長發在月光下美的讓人窒息。這一次他終於看見了他的臉,眉間一枚紅色的妖紋,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偏偏抬眸眨眼間都牽扯了他的心魂。
那個人是鏡。
那個人伸出手:“你受我主人一滴血,我豈能讓你輕易死掉。”
鏡冷冷看向站在一旁的青:“這是怎麼回事?”
青無所謂的笑道:“你不是知道嗎,這裏白天是人間夜晚是地獄。”
所以他要在這裏看著十夢死在他麵前無數次,看著自己究竟有多無能為力。但是他又舍不得不看,這是唯一能再見一見他的時候。
“鏡,那個人就是我在溫婉的幻境中看到的黃梅川的主人。”唐時雨壓低聲音道。
“我知道,現在這個地方隻有你是活人,隱藏好你生人的氣息。”鏡沒有鬆開唐時雨的手腕,這裏比他想象中危險的多。
無數表情呆滯的怨靈從他們麵前飄過,他們保持著死前的可怕模樣,鮮血糊了一身。拿著一把大叉身體全部罩在黑色鬥篷裏的鬼差鎖了一批又一批怨靈,將他們不知帶往了何處。
一個臉上戴著麵具的鬼差飄到了唐時雨麵前,他將大叉放在一邊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然後無聲無息的飄走了。唐時雨什麼都聽不見,他像看一出啞劇一樣看著怨靈與鬼差廝殺。
但是鏡聽見了,那個鬼差喊了一句‘鏡大人’。
黃梅川究竟是什麼地方?曾經的他究竟因為什麼創造了黃梅川?主人又是誰?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
青站在樹枝上,他伸手撚著大樹的白色花瓣,半響才開口:“你們想離開這裏是嗎?”
“你想幹什麼?”
“我可以告訴你們離開這裏的辦法,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黃梅川以前不是這樣的,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後黃梅川就變成了人間地獄,我要你們殺了那個女人。”他垂下眼,輕聲道:“若有天大人回來見到黃梅川變成這樣一定會難過的。”
“我們一路過來遇到了溫婉和你,你們都不是好對付的角色,你究竟是想讓我們幫你殺人還是想我們被殺死。”
“對我而言沒有區別。”青看著唐時雨的眼睛,那雙幽黑的眼睛與十夢的何其相似:“這一路之凶險對你們沒有造成任何傷害不是嗎?其實有他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唐時雨突然笑了,他很惡意的說:“當初你也是這樣認為的吧,有你在,無論發生什麼十夢都不會受到傷害,可是結果呢,十夢死在你懷裏。我和你不一樣,隻要是威脅我都要掃除。”
青臉上的表情消失了,沒見他有任何動作,幾片薄薄的樹葉疾飛而來,唐時雨沒有躲避,那幾片樹葉在他身上留在幾道淺淺的割傷。
“我答應你。”鏡搶在青再次動手前開口道。
“我後悔了,不想和你做這個交易了。”
“十夢死了之後,他的魂魄去了哪裏?”鏡不緊不慢的道:“是被黃梅川的主人藏起來了還是去投胎了?或者,你根本就不知道。”
青眯起雙眼;“你想說什麼?”
“你那麼在乎十夢甚至要與他同死,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最初的決定?黃梅川的主人允諾了你什麼?你要知道我並不是一定要依靠你才能離開這裏。”
青的目光停駐在鏡身上,他之前一直沒怎麼注意過跟在唐時雨身後的鏡,因為在唐時雨身邊鏡實在沒有任何存在感。如今鏡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妖氣,青忽然感覺到一種強大的壓力,體內那股好戰的力量蠢蠢欲動。這麼多年來,隻有黃梅川的那位大人僅憑妖氣就讓他如此戰栗。
“你到底是誰?”
“鏡妖。”
院中的怨靈突然如潮水般爭相向院門口逃去,披著大鬥篷的鬼差也顧不上差事,紛紛消失在黑夜裏。
青怔了半響,才開口道:“你是大人嗎?”帶他來黃梅川的那位大人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名字,但是這霸道且強大的妖氣他卻是最熟悉的。
“我不知道,不過不論我是不是,你的大人都快要回來了。告訴我黃梅川裏到底有些什麼?”
“我隻知道鬼女溫婉和劍靈無牙,那個女人我並不清楚。當初大人將我帶來黃梅川便離開了很久,回來的時候帶回了那個女人,後來大人就失蹤了。”
鏡側頭,唐時雨正盯著他,有些情緒在他眼睛裏蔓延。
“你在想什麼?”鏡有些不悅的開口,音調偏高。
“想你,想你什麼時候就離開我了。”唐時雨不假思索的開口,繼而又後悔失言。他一直隱藏著自己對鏡的好感,並不奢求鏡有所回應。但自從來到黃梅川,漸漸揭開了鏡的過去,他就愈加害怕這條路走到頭,等待他的究竟是什麼。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他在心裏說了無數遍,最後咬破了舌尖才將那四個字和著血咽了回去。
“走吧。”他眼裏隱藏的掙紮與痛苦鏡都看到了,可是鏡沒有辦法回應,他不明白怎樣才叫‘愛’,也不懂接受與拒絕。
他們走進了十夢墳前的那棵大樹裏,青站在樹枝上望著他們,白色的小花落下來鋪滿了十夢的墳。牆角開出了一朵紅色的彼岸花,迎著初升的晨光,美的異常妖豔。
“請一定將大人帶回來,告訴大人黃梅川已經快撐不住了。”
青看著兩人消失,他不知道唐時雨和鏡會去到哪裏,他也沒有見過劍靈無牙。青從樹上跳下來,他走到牆角,將那株紅花折斷,轉身走回了樹下。
“居然開到院子裏來了。”他自言自語:“看來就快要突破大人留下的屏障了。”
“你還好嗎?”
“你到底在哪裏?是投胎為人了還是終於修成了正果?你怨我殺人,可你又怎知道看著你死在我麵前於我而言是何等折磨。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會提前殺光所有人,即便你因此恨我一生。隻要你活著,我就不孤獨。”
唐時雨伸手擋住刺眼的光,他還沒來得及適應強光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鏡。”他下意識的喊了一聲。
“兄弟,你有看見一個穿著紫衣,跟我差不多高長得很普通的男人嗎?”
唐時雨沒有理他,他眯著眼左右看看,他正置身在一片熱鬧的集市中,來往的行人紛紛向他投來注視的目光。唐時雨輕歎了口氣,鏡不見了。
“兄弟?”那人抓著唐時雨的衣袖晃了一下。
“你有看見一個跟我差不多高,穿著黑衣麵無表情的男人嗎?”眼前的男人看起來二十出頭,背上背著一把劍,穿著略有些慘,看起來有些呆。
“沒,沒有。”那人確實有些呆,半響才放開了唐時雨的袖子。
唐時雨繞過那人向前走,他實在沒有想到穿過那棵大樹隻需要眨眼的時間。鏡在他之前穿過了大樹,也就是說鏡比他更先到達這裏,為什麼鏡沒有等他呢?
唐時雨走進了一間客棧,客棧裏零零星星坐了些客人,推杯換盞間的碰撞聲讓唐時雨恍惚覺得他已經離開了那個神秘的黃梅川。
小二肩上搭著一條巾帕,靈活的竄到了他身邊,很熱絡的將他領到一方木桌旁。唐時雨坐下點了幾個菜,他實在是餓壞了,這幾天不是烤餅就是野菜,著實有點難以下咽。
唐時雨一手捏著一隻筷子下意識的敲擊桌麵,一手撐著自己的額頭閉眼假寐。
這裏和他想的不一樣,不,或者說之前見到的一切先入為主,使他下意識以為黃梅川一定是個陰森恐怖的地方。而現在他眼前的一切與凡世沒有什麼不同,走商小販,男耕女織,這讓他開始有些迷惑。
興許是客人少小二很快端來了飯菜,飯菜很可口,家常的小菜,吃起來有種溫馨的味道。
唐時雨吃完將筷子放好,從袖袋裏取出帕子擦幹淨嘴。吃飽之後,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他叫來小二,要了一桶洗澡水和一間廂房,小二殷勤的將他領到了樓上。唐時雨從二樓望下去,角落裏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灰色的長袍,像個落魄的書生。
“小二哥,那人是誰?我怎麼覺著那人有些眼熟?”他笑著問小二,小二有些受寵若驚,像這樣的公子不是富權之後就是自恃清高,怎會跟他一個小二這樣好顏色的說話。
“那人前些日子到的這裏,白天就在店裏吃茶嗑瓜子,打烊時分就自個走了,隔天開門又過來了,如此已經好些天了。”
唐時雨向前走了幾步看見了那人的側臉,模樣極其普通,臉色有點病態的蒼白,實在沒什麼特別之處。
唐時雨笑了笑跟著小二進了房間。
嘖,易容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