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1、億元大獎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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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年的天氣熱得出奇,雖然天是藍的,但是藍天上的雲卻一動不動,仿佛永久的停滯,因為,這樣的天氣裏,竟沒有一絲的風。城市裏的高樓廣廈,孤獨而冷峻,讓人的心更加煩亂。或許,這就是一個煩亂的時代。
    張偉坐在辦公室,已經窮極無聊到了極點。辦公室隻有他和另外一個叫李斌的同事,李斌看到張偉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也不知他在愁著什麼?辦公室的中央空調已經很低了,坐在張偉旁邊的李斌不自覺地穿了一件外套,但是張偉卻汗如雨下,李斌想:“靠!有那麼熱嗎?”張偉似乎覺察到了李斌的詫異,卻毫不在乎地把臉上的汗水摸幹,可是不到兩秒,他的臉上又全部都是汗了。李斌無語地一笑,想道:“以前聽人說有人天生怕熱,今天我是信了。”
    張偉長長吐出口氣,他翻開一本雜誌,這本雜誌的名字叫《裝男人》,雜誌裏的一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在心裏默誦了幾遍之後忍不住念出聲來:“你還在為整日沒頭沒腦的工作煩惱嗎?你還在為買房子買車子娶老婆的屁事兒頭大嗎?你想揍你的老板嗎?你想用錢砸死自己嗎?如果,這段話,戳中了你的心髒,那麼恭喜你,你瘋了!”
    聽到張的嘀咕,李斌哈哈一笑,說:“幹啥呢你,老板不在,你就不老實了?”
    張偉恨恨地說:“他在又咋地?在的話,我剝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再把他的骨頭剁碎,扔到樓下喂狗去!媽的!”
    李斌大笑:“真這麼拽!我坐等著看!”眼神兒中盡是揶揄。
    張偉也不理他,自顧自地將手邊的兩罐啤酒打開,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瞬間,兩罐啤酒被喝了個精光!
    李斌說:“少喝點,一會老板發現了,我們倆都得挨批!”
    張偉切了一聲,猛地把啤酒放在桌上,什麼話也沒說,走出了辦公室,一邊的李斌搖了搖頭。
    對李斌來說,張偉是個異類,70後的他完全不能理解張偉這個80後的行為方式,在一起工作了幾年,他覺得張偉的脾氣又古怪又暴躁,工作能力嘛,還行,但他從來沒有把張偉當成一個正常人類在對待。自從辦公室來了一個處事更加異類的90後,他才覺得張偉正常了些。
    張偉出生於2188年,從學校畢業之後就到了這家傳媒公司做策劃。據張偉在數十年後的回憶錄中說,這是一個操蛋的單位,因為它的名字叫炒蛋傳媒。
    這個炒蛋傳媒的老板是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中彩票發了一筆橫財,在一幫哥們的建議下,注冊成立了這麼一家不大不小的傳媒公司,但是這個中年人又沒什麼文化,不會起名字,想了半天,才想到了這麼一個名字:“炒蛋。”聽說,他沒什麼別的愛好,倒是燒的一手好菜,尤其是蛋炒飯,味道鮮美,堪稱一絕。
    張偉在建設大街上一個人邊走邊想,怎麼自己沒有中個彩票什麼的?尼瑪要是我真的中了,我立馬炒了這個炒蛋公司的魷魚!他在旁邊的一家副食店買了一塊口香糖,咀嚼起來,雙手插在褲兜裏,這時,旁邊一個穿著很時尚的美女不由一笑,張偉有點不好意思地把手從褲兜裏伸出來,佝僂著的背也挺了起來。他不知道的是,剛剛那個美女其實隻是戴著耳機在打電話而已。
    張偉,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用自己的想法揣度一切,他認為這世界就是他認為的那樣。
    這麼又在街上晃了晃,陽光如此毒辣,讓人睜不開眼,走不動路,所有看到張偉的人,都覺得他是不是有病?這樣的高溫天氣還在路上飛奔行走,沒病才怪!
    終於一個電話,讓張偉停下步伐。
    “喂!張偉!你到哪兒去了?我叫你做的策劃做好沒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電話的一端,從張偉的表情,基本上可以判斷出這個女人的內分泌一定是失調的。
    女人的話音一落,張偉立即解釋:“我上了個廁所,馬上回來!”
    女人又說:“可是我聽李斌說,你都離開半個小時了!”
    張偉繼續辯解:“我拉不出來。”
    女人啪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張偉得意地一笑,慢悠悠地走回公司。
    走回公司,剛好下班,公司大門口,張偉遇到了剛才打電話的女人,炒蛋傳媒的策劃總監葉小梅。葉小梅可以說是個標準的美女,身材豐滿,眉眼如挑,聲若遊絲,傳言說她還沒有男朋友,甚至連那方麵的經驗都沒有,但是沒有人相信這種傳言。葉小梅非常不悅地對張偉說:“看看你的樣子,把上輩子的都拉出來了吧!”說著快步走開。
    張偉見下班了,也就不回辦公室了,見葉小梅正準備按下電梯按鈕,他急忙說道:“等一下!”
    葉小梅無奈,隻好等他。
    電梯裏,有至少十來個人,男男女女,每個人都有些尷尬地在等著電梯快點開門。
    但電梯卻很慢,五分鍾之後,才到了一樓,所有人一窩蜂似的出門。
    葉小梅表情有點奇怪,對張偉淡淡地說了句:“拜拜。”,張偉就在她的身後,說完那句拜拜,張偉已經不知道哪兒去了。
    十多分鍾後,有人看到張偉從洗手間晃一晃地出來。
    張偉回到家,單身的他沒有什麼業餘愛好,平時就喜歡看看電影,因為沒有女朋友,自然不好意思去電影院看,隻有把片子下載到自己的電腦上。一個人看,一個人爽。這天晚上,張偉看的是一部文藝片,片子裏有一種名叫“醉生夢死”的酒,說喝了可以忘掉一切。
    醉生夢死,這個詞真不錯。無論你身在何處,都有著各色人等,在為生計、為前途、為理想奔忙,並勾勒出了短短人世的斑斕色彩。
    多年前,張偉認識了一個哥們,這個哥們的一句話直接影響了他的世界觀,這哥們說:“所謂的愛情隻會發生在鈔票裏,有了鈔票,就有女人,可是,有了鈔票,有了女人,又能怎樣?愛情呢……”張偉記住了這句話,可是這哥們後來有錢了,就再也沒有聯係過張偉了。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逍遙的,且自逍遙,苦逼的,依然苦逼。
    苦逼的張偉偶爾會去逛逛酒吧,他最常去一個名叫“藍調野貓”的酒吧,那兒成天都彌漫著欲望的氣息,震耳欲聾的音樂將所有人的良知和理性消滅殆盡,所有人看上去都象是無家可歸似的,胡亂地擁抱,搖擺,扭曲……如同扯線的木偶,那一刻,張偉覺得,自己的世界瀕臨坍塌。
    有時候,張偉還會看一點別的類型的片子,片子的類型很特別,但是受眾卻很廣泛,據統計,在張偉所處的這個國度,至少90%以上的男人和50%以上的女人都無一會對這種片子感興趣。看完了片子,張偉就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往藍調夜貓酒吧趕去。
    酒吧的氣氛絢爛而渾濁。各種顏色的燈光交織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打碟的DJ,所有人都在瘋狂地嘶吼,隱隱約約的,可以聽見,酒吧歌手正在忘情地唱著一首很老的歌,崔健,《一無所有》:我要給你我的追求,還有我的自由,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
    在這樣一種氛圍下,所有的人都是一樣的,這裏沒有白領,沒有民工,沒有人在意你是誰,隻有人和欲,隻有搖擺,還有扭曲。
    張偉來到酒吧的事情,氣氛已經被下一首歌《一塊紅布》催發到了極點,他正要衝進去加入,卻被一陣惡臭給攔了下來。接著,就聽到乒乒乓乓一陣碎響,又一陣爆喝,音樂還沒有結束就戛然而止。以張偉對這裏的熟悉,他不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前,他會想也不想地轉身就走,現在?他卻一動不動,因為他看見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葉小梅。
    葉小梅卻沒有看見張偉,她化妝濃妝的麵頰染滿了血跡,估計即使她的親爸親媽來到她的麵前,她也不會認識。
    張偉正要去扶葉小梅,葉小梅已經不見了蹤影。
    晚上,張偉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很奇怪……
    夢裏,一隻雄鷹自天際而來,獨立於大漠深處的一座山峰之上。氣候炎熱,所有的人都有一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在這浩瀚的所在,連一絲風都沒有,據說,風在很古老的年代就已被吹盡。
    漸漸,當這些不速之客都消失了,在大漠的一個角落,出現了一個人。
    這個人,穿的是一身軍綠色的迷彩短裝,在太陽的炙烤下,他黝黑的肌膚仿佛流下油來,烈日,刺得他的眼睛睜不開,他半睜半閉地喝了一口水,繼續往前行。
    不知為何,張偉知道,這個地方,是赫赫有名的騰格裏沙漠。
    騰格裏,在蒙古語中,是天的意思,騰格裏沙漠,確實像天穹一樣廣大。從內蒙古腹地出發,穿越騰格裏沙漠,到達的地方是賀蘭山。
    一道陽光,照見了一抹翠綠,翠綠出現在賀蘭山。
    隻見峰巒疊嶂,山勢雄偉。
    他所見的那個男子很帥氣,隻見他長舒了口氣,滿臉的胡茬子夾雜著汗珠,泛著光。
    透過陽光,可以看到他的脖頸上有一條紅線,紅線懸著一個牌子,牌子上寫著:代號037,張大牙。
    可是,正在他好奇地想知道沙漠裏的這個人想要幹什麼的時候,一陣鬧鍾鈴聲把他從夢境拉回現實。
    又是漫無目的、無聊到爆的工作。
    這天,天空是蔚藍的,張偉結束了上午的忙碌之後準備到樓下的小賣部去買一包老壇酸菜方便麵來犒勞一下自己。
    吃完了麵,他才看到葉小梅一直沒有走,她一直在辦公室,卻不知在做些什麼?
    他想到葉小梅在酒吧裏的種種情態,心中一蕩。葉小梅好像覺察到了張偉的目光,俏臉一紅,笑了笑,張偉卻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隻得避開葉小梅的目光。
    時間就這麼無聲地溜走。
    到了夜裏,一股荷爾蒙的氣息開始彌漫在城市的上空。荷爾蒙,意思是激活,有了荷爾蒙,人的生理才會得以平衡。在物欲橫流的時代,在城市的浮華之間,為了激活欲望,荷爾蒙,無處不在。
    看不見星星的夜空裏,掛著當紅明星楚少秋、葉白蘭的巨幅廣告牌在霓虹燈的閃爍間更加耀眼了,幾個穿著邋遢的民工從這裏默默地走過。
    在五百米遠的地方,是市政工程的施工,新來的市委書記要修天橋,要鋪路,要改造地下商圈,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了,據說都是惠及民生的大好事。這些民工都來自天南海北,四川人、湖南人、河北人,到處的都有,他們在告訴人們,在我們生存的世界裏的某種真實,一種和某些大樓、酒店會所、豪華跑車裏截然相反的真實。
    張偉前往藍調夜貓酒吧,在酒吧門外打了個寒噤,進了酒吧,找了個冷僻的地方坐了下來。
    他希望再次見到葉小梅。
    可是葉小梅卻並沒有出現。
    酒吧裏氣氛渾濁,音樂震耳欲聾。幾個小混混在東看西看,朝著張偉走了過來。張偉一看就知道這些小混混不好惹,為了不生事,他把自己不多的錢和一包煙給了,小混混得意且囂張地離開。
    張偉覺得,不能再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於是結賬走人。
    剛要離開,就看到幾條彪形大漢衝了進來,手上都提著棍子,镔鐵森森。
    酒吧內,另一波年輕人迅速反應過來,知道是來挑事兒的,一名染著紅頭發的青年光著膀子,手上提著一把砍刀,操著一口四川話,大聲吼道:“瓜娃子些!敢惹老子!惹哇!”說完一刀又砍在身旁的桌子上,桌子被砍成兩半,桌麵上的玻璃四處飛濺。這青年身邊的幾個人紛紛砸酒瓶,摔凳子,一幅勝利者姿態。
    掄著鐵棍的彪形大漢也不示弱,提起棍子就打,一名黃發男被打了一記悶棍,立即血流不止,慘哼不已。小混混中那為首的便舞動著砍刀衝了過來,越過攔住的幾條棍子,一刀飛去,要取這年輕人的性命,結果是雙方都傷了些皮肉。這番鬥毆持續了將近十分鍾,所有的顧客能跑的都跑了,包括張偉。
    張偉跑出去,覺得自己真倒黴,他想,這麼倒黴,我不如去買張彩票吧?
    晚上,他做了一個夢,他夢到自己中了五百萬,夢到把葉小梅攬在懷中……在夢裏,朦朦朧朧,迷迷糊糊的,轉眼天又大亮。葉小梅打電話來,張偉嚇了一跳,原來他睡著了,一直睡到了中午。
    葉小梅在電話裏把張偉臭罵了一頓,說:“你那麼喜歡睡覺是吧?那以後你就一直睡吧!不用再來上班了?”張偉一下子就緊張了起來,要是沒有這個工作,他可怎麼辦啊?現在工作可不好找啊。他隻好唯唯諾諾地賠不是,說:“領導,你聽我解釋,我昨天是因為加班……”
    葉小梅冷然說:“呸!閉嘴!滾!”
    啪的一聲,電話掛斷。
    張偉的耳中盡是忙音。
    忙音嘟嘟的聲音,似乎在向全世界宣布,他張偉失業了。
    失業第一天,張偉去買了一張大樂透。
    失業的張偉自然要去找工作,可是都以失敗告終。
    他去了一家中介公司麵試。
    考官問:你為什麼要換工作?
    他說:因為我想換一個環境。
    考官追問:之前的工作環境不好嗎?
    他說:挺好的。
    考官:那為什麼要換?
    最後,考官以張偉不能勝任工作為由拒絕了。
    其後,張偉被拒絕的理由一個比一個奇葩。
    奇葩一:你長得太醜了。
    奇葩二:連女朋友都沒有還想找工作。
    奇葩三:不喜歡喝娃哈哈。
    ……
    一番折騰下來,他已經灰頭土臉了。
    晚上,他弄了幾罐啤酒一個人悶悶地喝。
    喝著喝著,他就醉了。
    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他上網查了查大樂透的開獎結果。
    他震驚了。
    為什麼呢?
    因為他中獎了。
    不是五百萬,而是兩億!
    兩億!
    很多人賺幾輩子的錢都賺不到。
    有了兩億可以做什麼呢?
    買車、買房、買商鋪,買所有想買的,可是還是用不完。
    這麼想著,他仿佛看到了葉小梅再衝他微笑招手。
    張偉準備去兌獎,可是不行的事情發生了。
    他拿著彩票,一路上喜滋滋地邊走邊笑,看到他的人都忍俊不禁,對他指指點點,以往,對於旁人的訕笑和指摘,他會生氣,現在呢?他不會了,因為他已經和他們不在一個層次,幾十分鍾後,他就會成為社會名流。
    這個時間,正是下班高峰期,車流滾滾,隻聽一聲引擎轟鳴,一輛紅色法拉利從他的身邊呼嘯而過。張偉罵了一句娘,啐道:“開法拉利了不起哦!回頭哥買十輛!”聽到這話的一個女孩譏諷地一笑,像是在嘲笑一個傻子。
    張偉對一切都不在意,他隻在意自己即將開始的新人生,可是,他低頭一看,彩票已經不見了。
    一瞬間,他就像要死了一樣,他的呼吸開始急促,他的腦子一片空白,他的眼睛開始發直,法拉利和女孩的譏諷情形潮水般湧來……
    葉小梅剛剛開車經過,見到張偉,就像看到一個乞丐一樣,搖了搖頭。
    在這個神奇的國度,很多人都有一夜暴富的夢想,實現一夜暴富的途徑,出了賣,那就是中獎。
    每天,新聞中都報道著中獎者的故事。
    中獎的人往往身著奇裝異服去領獎,有人裝成蝙蝠俠,有人扮成孫悟空……
    剛剛張偉還在想自己怎麼去領獎?到底是扮演奧特曼呢還是扮演葫蘆娃?可是,現在,一切都是妄想。
    他還想到了葉小梅,葉小梅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嘲笑自己呢?
    其實他想多了,葉小梅,或者說,任何旁人,都不會太在意他的。
    他想多了,他又不是馬雲。
    彩票,或許被汽車呼嘯而起的風刮走的,或許是他搞掉了。
    彩票丟了,夢碎了,張偉也無可奈何。
    可是到了晚上,他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越想越想不通。
    他覺得生活沒有意義了。
    他覺得自己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
    於是他決定去自殺。
    在距離他住的地方不遠處,有個湖,人們把這個湖叫東湖。
    他來到東湖,準備跳下去,一死了之,很遺憾的是,這幾天,東湖裏麵的水都被抽幹了。
    跳湖不成,那就跳樓吧!
    他去到這個城市的最高樓,蒼穹大廈,他站在大廈頂端,可一想跳下去之後的慘狀,他放棄了。
    至於別的自殺方式,如割腕什麼的,都因為見血的緣故,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人要一死,竟是這麼難?又是這麼麻煩。
    現在隻有一條路了,那就是服用安眠藥。
    這麼想著,他走進了一家藥店。
    藥店裏除了一個白大褂的中年醫生,沒有其他的人了。
    那醫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你買什麼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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