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 牡丹挑(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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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生總是千變萬化難以預測,我本來還想躲的離楚江王遠遠的,這下子大帝牽線,活生生的一個案子就擺在那裏,我關在桃都山裏下了七天七夜的決心,也隻能是當做宋徽宗手邊的一張廢紙,最終我也沒能躲得過同楚江王見麵。
    不過我總歸是吃一塹長一智,這一回隻要是事關公務,我都是叫聽白傳話。
    跟楚江王約了,翌日一齊去陽間查案,於是我早早來到鬼門關口等他。
    風起,從奈河上飄過來一頂,插了花翎的老式官帽,帽簷的綾子碎的打綹。
    剛剛有鬼鬧事要強闖鬼門關出酆都,白無常化做鬼身一頓發飆,現如今那鬼被他撕的粉粉碎,一堆小鬼差正在拾碎片清理現場。
    我伸手接了那官帽,左看右看都覺得不是一頂正常的官帽,倒像個變形鬼。
    我盯了那官帽一會,官帽突然說話了,是個小孩子的聲音:“這位美女鬼姐姐,要不要來一齊來玩百鬼燈的遊戲啊?”
    (注:百鬼燈遊戲,傳說在夜晚點上一百根蠟燭,人們圍坐在一起輪流講鬼故事,講完一個吹滅一根蠟燭,等吹完第一百根蠟燭,便會看到百鬼夜行。)
    我一聽他的話當即無語,狠狠拍了他一下:“我是美女鬼姐姐嗎?你個青行燈不好好呆在該呆的地方,天天變身到處瞎晃甚麼?虧得今天沒有新鬼入關,不然又被你給騙了。再說了,百鬼燈是鬼玩的遊戲嗎?要不你今兒晚上也約幾個鬼圍了講關於鬼的話本子,看看到第一百根蠟燭滅的時候,你能看到甚麼。”
    (注:青行燈,出自《百鬼夜行》,最早的傳說是在日本江戶時期,據說外貌不一,可是都是非常可怕的鬼怪,她本來不是人,而是地獄的小鬼,常常在冥界門口徘徊,會變成我們熟悉的人的樣子,教唆人們玩百鬼燈的遊戲。)
    那青行燈被我說的一愣,滋溜一下從我的手中滑出去,在距離我一段合適的距離又停下來,一對長花翎在半空中上下翻飛,意思就是衝我做鬼臉。
    迎麵駛來一輛黑金彩繪的馬車,楚江王和書童聽白從車上走了下來。
    楚江王看了一眼青行燈對我笑道:“神荼姑娘到的這樣早,吃過早餐沒?”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便從聽白的手中接過一個竹節完整的竹筒:“這血茶還是熱的姑娘先喝著,上麵陽氣重不吃早餐沒力氣,護體的法力會受局限。”
    無奈,饑餓讓我不容推脫,於是我接了那血茶,跟著他上車出了關。
    官道的渡船早已停在奈河河畔,大概這七日我真的是心力交瘁。
    上船沒多久就睡迷了,然後做了一個感覺上很長,但實際上應該很短的夢。
    夢裏有仙氣縈繞的花園,巨大的飛瀑一傾而下,神花奇木連成的橋縱橫其間,滿園的幽香四溢,滿園的山水染出淡雅。
    一位青色袍子的女仙道:“四海八荒千千萬萬年,才出了這麼一朵盛世幽曇,除了宓妃娘娘誰還種過?”柔滑的指尖輕輕的劃過“我與仙君花了一年的時間,好歹才鑽研出培育她的好法子,怎麼就要送走了?”
    藍袍的仙人眉心微蹙,苦大仇深的道:“雋塵仙君的性子,誰人不知?”
    青衣的女仙又輕聲道:“你還記得從前的事嗎?和仙君在一齊的事?”
    這聲音絕對不是我的聲音,但嘴巴卻是我自己的嘴巴:“仙君是甚麼?”
    女仙還是不死心:“司命星君,您說的不會是真的吧?仙君難道真的為了她,剜了心?”女仙的聲音裏滿是痛苦,懷疑,還有憤恨。
    司命星君連連搖頭:“罪過,罪過,這事情不是仙子應該知道的。”
    女仙歎息著,連帶對我的音調也沾染了些不友善:“無論你是否記得,仙君為你而死,你都有推不掉的弑神之罪,不管幾生幾世你都是逃不掉的。”
    司命星君模模糊糊替我辯解了句甚麼,我沒聽清,隻看到他眼神中的惋惜。
    青衣的女仙仍然對我不依不饒,她垂下頭眼中淚光閃爍譏諷道:“沒想到啊,你這朵盛世幽曇果然是婢隨其主,一樣的不省心,一樣的禍國殃民,你竟然殺了自己的仙君,這委實是我沒有想到的。”說道最後幾顆貝齒都磨的咯咯做響“我真恨不得死的是你,我真恨不得親手毀了你給仙君報仇。”
    船停靠岸,初秋涼爽的冷風拂麵而來,我才半夢半醒的睜開眼睛。
    楚江王不曉得從哪裏抽出一塊遮臉的麵紗遞給我:“神荼姑娘在夢裏當仙子當的盡興,待會去聽戲可別喊錯了也喊聲仙子出來。”
    我一愣:“聽戲?不是來查案子嗎?聽甚麼戲?”
    “那散魂女鬼是梨園出身,咱們先去聽場戲,也方便暗中摸底情況。”
    那散魂女鬼所在的梨園,是京城裏一家普普通通的小戲園子,還算出名。
    聽白隱了身跟在我們身邊,我和楚江王化做人身,在梨園門前轉了一圈。
    門口擺的海報製作精良,生角旦角長得都還能看,就是貴婦人捧場一邊倒。
    楚江王買了兩張後排的坐席,我便遮了麵紗跟在他的身後走進去。
    角兒還沒看到,就被滿園子裏貴婦人嬌小姐的珠寶翡翠閃瞎了眼。
    正所謂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是非多也不要緊,關鍵是都在搬弄別人的是非,這就有點十分說不過去了。
    一個胖的猶如大饅頭成精的貴婦人,尖聲尖氣的道:“我跟你說啊李夫人,這個女人呢就得跟歲月做鬥爭,你看我說的是不是這麼個理!前兒梨香園裏麵那頭牌被人給贖了,這事情你是知道的。”
    一旁瘦成了蘆葦杆的李夫人趕忙點頭:“可不是嗎!聽說啊是周員外給贖的身,好像還花了一大筆錢呢!哎呀,這周員外瞧著真是個心慈麵善的人,怎麼就著了那臭戲子的道!想不通啊!”
    饅頭精嗬嗬了兩聲又道:“那周員外的正房夫人,可是我義結金蘭的好姐妹,我素日裏時常說她要保養要保養,她呢非是不聽呢。這不,這會子成了老二,天天就曉得擱家裏麵嗚嗚的哭,所以說女人呢就是要美。”
    蘆葦杆又點頭:“沒錯沒錯,還是金夫人說的對。天天保養呢是老樣子,一天不保養呢就是樣子老。哎,要說周夫人也真慘,別今年是老二,三年以後變老三,再三年都變老四了,到時候一個快四十歲的老女人,又能怎麼辦。”
    另一個塗了三斤香粉的貴婦人也甕聲甕氣的插話道:“就是就是,兩位姐姐真是神仙一樣的人物,老早就把事情瞧了個通透。男人啊不就是喜歡女人這張麵皮嗎,那些臭戲子依仗著自己年輕,就喜歡搶人家的夫君,活該死了下十八層地獄去刀山火海贖罪。你們說我就不明白了,那些臭戲子到底有甚麼好,那些男人們怎麼就見一個愛一個,還非得花重金給她們贖身。依我說呀,那些賤女人就應該去死!兩位姐姐說對不對呀?”
    然後饅頭精,蘆葦杆和三斤粉都心照不宣的,拋了個我懂了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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