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大廳中走入一位淡衣公子，容顏清秀，黝黑澄澈的雙眸間帶著一絲清純的靈氣，蒼白的雙頰微微透著一絲紅暈，微薄的櫻唇稍抿。一位中等身側的侍從緊跟隨在他身後，相貌極為普通，好似能瞬間淹沒在人群間一般。
    “高公子。”店中下人看見高恒的麵容抬步走了過來，高恒時常前來，久而久之便熟悉了。
    “林兄今日來了嗎？”高恒看著麵前人微搖頭，麵上有些失望。
    “無妨，我在這裏等他一會。”高恒側身望向房門外，他不能隨意走出王府，即是出來一趟片刻便回去多有不值。
    “可能今日林老板也不會來。”下人含糊道，但看著高恒清秀的麵容又不忍心將話完全說死。
    “少爺，我們回去吧，林老板多日未能前來，估計是病得太重了。”侍從在一側道。
    “我家老板才沒有生病呢，隻是一時有事不能來店鋪。”下人極為不悅的反駁道，這人怎能咒他家老板呢。
    “我們在等一會就走，”高恒低聲對侍從道，“那林兄說何時能前來了嗎？”
    “或許要幾個月吧。”下人暗暗在心間盤算著。
    “那麼久啊。”高恒不禁有些詫異，他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見欣喜迎上前的下人，忙轉身看過去。
    “老板，您怎麼來了。”下人不禁麵色微微發苦，莫不會又是背著王爺偷偷前來的吧，那他又要費苦心思想轍將林然送回去。
    “林兄。”高恒笑著走了過去，看著多日不見林然的麵容未有任何變化，隻是身形愈發臃腫，不覺向他隆起的腰腹多瞄了兩眼，心間隱約明了些。
    “小恒，”林然麵上溢滿了俊朗的笑容，今日突然前來胭脂鋪竟遇見小美人，真是意外之喜，“你來了，怎麼不上去坐呢。”
    “還不是為了等林老板，”侍從低聲抱怨道，“少爺都跑來多少次了，卻也不見林老板的身影，害得受了老爺不少責罰。”老爺此前可是從未舍得責罰過少爺呢。
    高恒看了侍從一眼，示意他閉嘴。
    “你之前來過？”林然問道，側身狠狠瞪著下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怎能讓小美人空等多次。
    下人微低下頭，是王爺強令他不準將胭脂鋪的任何事告訴林然。
    “我也是閑來無事，隨意出府走走，順便再來鋪中看看。”高恒解釋了一句，林然性情開朗，甚為善談，他自是願與林然相處。
    “林兄前些日，”高恒的話語不覺頓住了，或許其中緣由他既明了有何必在問出。
    “我們別在這站著了，上去坐吧。”林然察覺到高恒直望著他腹間的視線，略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拉著高恒的衣袖走上樓梯。
    “好，林兄小心些。”高恒伸手扶著林然的手臂。
    一側的侍女伸手推開房門，林然步入抬袖示意高恒坐在身側，“前些時日我未言明便離開，讓小恒空等多次，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高恒微搖搖頭。
    “今日可能是我最後一次來胭脂鋪了，這幾月我有些事情要處理，若小恒有事修書一封派人送到胭脂鋪便可，我閱過後自會回信。”林然言辭含糊，對尷尬之事絕閉口不提半句。
    “林兄是為了腹中的寶寶吧。”高恒麵上並無任何差異之色，“那林兄可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你怎麼知道，”林然麵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了，也是孩子都七個月多了，他在怎麼掩蓋又怎可能完全瞞得住呢，況且小美人又不是眼瞎。
    “我見過那些有孕的公子，林兄的儀態與他們很像。”高恒解釋道，他已出言挑明了，就更加肆無忌憚的望著林然的腹部。
    林然不覺深低下頭，他知高恒指的是什麼，他的身姿容顏都與過去那翩翩公子的形象差了太遠了。
    “我可以摸摸寶寶嗎？”高恒眼中頗有一絲好奇。
    “好吧。”林然看著高恒眼眸間的期待之色，不忍開口拒絕，他將身體向高恒湊近了一些。
    高恒小心翼翼的將指尖放在林然的腹間，感受到掌下微動了動，極為驚異的說，“寶寶動了。”
    “寶寶當然會動了。”林然頗有些好笑的說，他握住高恒的掌心移向一側，似是寶寶的小腳輕踢了一下。
    高恒抬頭看著林然俊朗的眉眼極為柔和，溢滿了濃濃的慈愛之意，他不禁開口道，“林兄覺得幸福嗎？”他實在想象不出身為男子而嫁人的感受。
    “當然了，你現在還小，等你過幾年娶妻有了自己的寶寶就會明白了。”林然溫聲道，一個與他血脈相連的寶寶在身體間漸漸長大，日後便能親手抱到他，又如何不欣喜。
    “那孜墨哥哥待你好嗎？”高恒問道，想到林然整日麵對著一個冷冰冰的人，心間頗有些擔憂。
    “他待我可好了。”林然露出一抹溫暖的笑容，繼而麵上稍有差異，“你認識孜墨。”小美人身為洛王之子，怎可能不認識堂堂晉王呢。
    “我和孜墨哥哥都曾為皇上伴讀過。”隻是可惜他身體不好，未讀幾年的書便回府休養身體，與他們之間的關係便愈加疏遠了。
    而當時他年紀最幼，孜墨和太子都年長他少許，平日間極為疼愛他。
    林然微點點頭，沒想到他們之間還曾為同窗。
    “小恒今日就留下在樓中用午膳吧，我們好久都不曾好好聊過了。”林然不覺腰身有些酸痛，緩緩直起了身體，而望著小美人輕撫著他的腹部，似乎和寶寶玩得不亦樂乎。
    “好，待日後林兄生了寶寶，一定要將寶寶抱過來給我看看。”高恒對林然的寶寶頗有些期待。
    “那時自然。”林然點點頭，孜墨相貌極佳，而他們的孩子生下來相貌一定不會差。
    房門外突然傳來了一片喧囂聲，林然起身向外望去，侍從忙攔住站在桌邊的高恒，“少爺先不要動，我下去看看。”
    林然隱約聽見幾句清晰的聲音，他再無法坐住，抬步走向房門。
    “林兄。”高恒麵上閃過一絲擔憂。
    “你先坐下吧，我出去看看。”林然執意道，曾在晉王府中，美男將他護在懷中，如今出門在外他身為胭脂店的老板，又豈能遇事則避，而當縮頭烏龜。
    “我陪你一起去。”高恒有些放心不下林然一個人。
    林然見執拗不過高恒亦隻能答應了。
    “來人將這胭脂堂給我封了。”為首身著官服的中年男子大聲道。
    “少爺，我們回去吧，您就別再這裏湊熱鬧了。”侍從用力拉著高恒的衣袖。
    “我絕不能棄友人於不顧，你可以自己回府，但今日我不會離開半步。”高恒堅決的說。
    “慢著，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你無故封店到底所為何事。”林然走上前冷聲道，繃起麵容頗有一絲氣勢。
    “原來你是老板，我還當這胭脂堂的老板早就跑了，”男子看著林然年輕的麵容嘲諷道，“胭脂堂的生意甚為紅火，不少宮女購買胭脂帶入宮中私用，近日有眾多宮女用了你的胭脂後，麵上起滿了紅疹子，太醫診斷為輕微中毒。本官懷疑林老板意圖不軌涉險肆意謀害之罪，請林老板隨我前去接受審問。”
    “一派胡言，我親手製作的胭脂眾多人用過後皆無任何異樣，怎麼流入宮中就會有眾多人中毒了，莫不是有人暗中陷害與我。”林然的麵色陰沉，果然孜墨的擔心實不為過，但他未想到胭脂鋪開張未有多久便發生此事。亦或是皇上暗中真有意打壓晉王府。
    “是否有人陷害，還請林老板隨我回刑部一趟將此事講清。”男子抬手示意一旁的眾侍衛，“帶走。”
    “你們敢動他半分。”高恒嚴聲道，他伸手抬出懷中的令牌在眾人麵前示意，“都給我褪下。”
    “我相信你。”高恒側身對林然暗中輕聲道。
    “還請洛王世子盡快離開，不要妨礙下官處理公務。”男子麵色微沉抬袖道。
    “我可以離開，但是我必須要待他一起走。”高恒冷視麵前的大人，雖麵容清秀，但蹙起的眉心間頗有一絲威嚴之氣。
    “請洛王世子不要為難在下。”男子看著一旁虎視眈眈的侍從，又無法強下令，若不慎傷了洛王世子，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如此僵持片刻，人群間不知何人喚了一句，“晉王殿下來了，”大堂間霎時鴉雀無聲。
    男子轉身看著孜墨俊美冰冷的麵容，眼眸間的寒意不禁令他一顫，他忙低頭行禮。
    林然看見孜墨的身影，緊繃的神色瞬間鬆了下來，眼底隱隱有一絲喜意，若非孜墨前來，他真不知該如何辦。
    “我隨你前去麵聖。”孜墨冷聲道，膽敢冒然前來必然是有聖上旨意。但他更為想到皇上竟想將晉王府逼入絕境之地。
    “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安心回府等著我。”孜墨走近林然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好。”林然微微點頭，卻猶無法放心，指尖緊緊扣住了孜墨的衣袖。
    “我們走吧。”孜墨輕握了一下，繼而緩緩鬆開。
    林然看著孜墨的身影漸漸消失，久久未動一步。
    “林兄放心，孜墨哥哥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高恒輕拍了拍林然的肩邊安慰道。“林兄勿要過於憂思，而傷了腹中的孩子。”
    “我知道。”林然微笑了笑，心底的擔憂之意為褪下半分。“如今這胭脂鋪被封，我恐怕不能留小恒用膳了，你也出來半天了，趕快回府吧。”
    “無妨，旁邊新開了一家酒樓，我陪林兄過去看看也好。”高恒擔心留下林然一人，恐會胡思多想。
    “好吧。”林然知曉小美人的幾分心思便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