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微風和煦，陽光不甚濃烈，依稀有三兩行人從樹蔭下走過。路旁站著一道單薄瘦弱的身影，粗布短衫間滿是補丁，依稀染了些灰塵，破洞處隱隱透出白皙光潔的肌膚。她深低下頭微散亂的發絲遮掩了秀氣的眉眼，鵝蛋小臉略尖的下巴，稍有幾分姿色。
    她頗有些嫌棄的扯了扯髒亂的衣衫，雙眸透過發絲的間隙望向遠處，滿含殷切的期待之意。隻要那人來了，她就不用在忍受這份苦了。想想她在王府中十餘年錦衣玉食，又可曾忍受過這份為乞的苦楚，但為了能永遠留在王爺身側，無論是怎樣的苦她都能忍下。
    秦菱看見不遠處的一張俊朗的麵容，神色瞬間亮了，她故作可憐的走向街中央，微張雙唇乞討著，偶爾有人向她扔過幾個銅板，而她卻是連看都未看過一眼，雙眸緊緊盯著那人臃腫的腰身，溢滿惡毒之意。
    “夫人，您走慢些。”侍女提著頗沉的袋子，猶要扶住林然的手臂，盡力追趕上他的腳步實有些艱難。
    “你不用扶著我，我自己會走。”林然甩了甩衣袖，大步邁出。
    “夫人，您小心一些。”侍女心間不禁暗暗叫苦，生怕林然有半分閃失，日後她還是不要招攬這份苦差事了。
    “我沒事。”林然頗有些無奈，他不過是身形有些笨重而已，又不是不能自理，沒必要整天被人看著，極為不自在。
    他見麵前一位衣衫襤褸的女子在街頭行乞，心生憐憫，走到她麵前，抬袖掏出一錠銀子放入她手中，古代不似現代，行乞詐騙，如此年輕的女子卻在街上拋頭露麵不知有何難言之隱。
    秦菱緊握住林然的衣袖開口哀求道，“求公子收留我吧，我願為服侍公子，無論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秦菱微抬頭，露出一張清秀的麵容，眼底澄澈異常。林然看著麵前女子的眉眼，頗覺得有些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見過，或許是他曾經電視劇看多了吧。
    “你家人呢。”林然問道，心間大概猜出了幾分。
    “家鄉發了大水，他們都不幸被水衝走了，隻有我一人活下來，逃到了這裏。求公子能賞我口飯吃，我什麼都可以做的。”秦菱看著林然麵上的一抹猶豫之色，暗握了握衣袖，跪在地上擁住林然的褲腳，淚水順著麵頰流淌而下。
    “要不你先隨我一起回去吧。”林然側身望了望一旁的侍女，他實不忍心無情的甩袖離開，王府家大業大，養活一個女子應該不成問題。
    “此事夫人做主便是。”侍女微點頭。
    “謝公子救命之恩。”秦菱連聲答謝，嘴角微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無事，你先起來吧。”林然微俯下身扶起秦菱的手臂，“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公子喚我小憐就好。”秦菱低頭跟隨在林然身後。
    “小菱。”林然不禁聽岔了，下意識想到了那個驕縱蠻橫的秦菱，但麵前這個溫順的姑娘與秦菱相差太遠了。
    秦菱麵上一驚，忙解釋道，“公子聽錯了，我叫小憐，憐惜的憐，我出生在窮苦之家，爹娘見我生下來是個女孩，便給我起名為憐，望我日後的相公能憐惜我，可惜還未待我嫁人，爹娘便離世了。”眼眶間滿含淚水，似頃刻間便要滴落而下，秦菱抬袖輕拭了拭。
    “你不要傷心，你隨我回去之後，王府便就是你的家了，你安心生活不比見外。”林然抬袖輕拍了拍秦菱的肩邊，溫聲安慰道。
    視線不覺掃過隆起的腹部，寶寶還有三個月便要出世了，而他與孜墨還未想到起名字這回事呢，不行待回去之後他一定要與孜墨盡快商議，否則孩子出世就隻能寶寶的喚了。
    “謝謝公子。”秦菱嬌聲道，眼底卻冰冷異常。
    林然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人好事做到底麼。
    他走到府門前，兩側的侍衛打開王府大門，秦菱抬頭看向偌大的牌匾，眼圈微微泛紅，時隔多日她終於能回來了，然卻是以一個乞丐的身份。她用力握住袖邊，眼眸間溢滿堅決，日後待她除去林然，必會恢複身份光明正大的留在王爺身側。
    秦菱見林然望向她的視線，故作詫異的掩蓋道，“公子的府邸好氣派啊。”
    “日後這就是你的家了，我們進去吧。”林然稍有些尷尬，這一切都是托了美男的福。林然未言明自己的身份，小憐都已經喚他為公子了，若他說自己是王府夫人，實有些煞風景。
    秦菱抬步走近，遠看見走廊間一道頎長的身影，甚至想衝過去擁住王爺，她微低下頭，盡力將激動的心情暗藏於心。王爺，秦菱回來了，日後再不會離開了。
    “孜墨。”林然抬步走上前去，看見美男微沉的麵色，心知他回來得又有些遲了。“對不起，我回來遲了，日後一定早些回來。”林然輕拉著孜墨的衣袖討好道。
    “你說的話又可否算數。”孜墨冷哼了一聲，望向站在一旁的侍女，“夫人一時誤了時辰，難道你也不知提醒夫人嗎？”
    “王爺，奴婢知錯了。”侍女低頭道，然看到林然置身於集市間，麵上頗為激動的神色，她根本就無法插言。
    “孜墨，你不要責怪她，是我錯了，日後我再也不出去瞎逛了。”林然暗暗自責，他一出府就忘了時辰，多少次如此了，卻暗下不定決心。
    “好，那你日後必要說道做到。”孜墨看著林然低沉的眼眸麵上卻無一絲動容，近來他算看明了林然的心性，認錯極快，但事後也絲毫不在意。
    集市中人多眼雜，縱然他暗派侍衛保護，然府中等待的片刻仍異常擔憂不安。
    “啊，不是吧。”林然看著孜墨極為認真的眼眸，不禁哀歎道。
    “日後你的月份大了，集市間人多也及為不便，你還是安心留在府中休息吧。”孜墨的言語軟下了幾分。
    林然認命的點了點頭，看來美男是對他的言而無信失望了，如今算是下狠了心。
    “難道你不願陪我留在書房中嗎。”孜墨看著林然麵上的悲戚之色，揚聲道。
    “不不不，我當然願意了。”林然忙改口。
    秦菱看著二人間親密相處的情形，眼眸間不禁多了一絲幽怨，甚至恨不得現在就將林然推開，若非林然插足，或許她早就站在王爺身側了。
    孜墨似察覺暗中一道熾熱的視線直望向他，抬頭看見站在一旁的秦菱。秦菱與孜墨銳利的眼眸對視，不禁心生寒意，猛然低下頭。
    “她是誰。”孜墨冷聲問道。
    “你不用害怕。”林然誤以為秦菱被孜墨冰冷的神色嚇到了，走過去安慰道。
    “她的家鄉發大水，爹娘雙亡無家可歸，我見她站在路邊行乞甚為可憐，便將她帶回了府中。”林然擋在秦菱麵前解釋道。
    孜墨微蹙眉頭，如今他與洛王在朝堂間看似風平浪靜，但實則爭鬥愈加激烈。林然剛出府便帶回一陌生女子，他實不可能不多想。
    “你抬起頭來。”孜墨看著女子麵上頗為淩亂的發絲。
    “你不必害怕，王爺不會將你如何的。”林然柔聲道。
    秦菱緩緩抬頭看向孜墨極為冷漠的麵容，頓時心生懼意，若王爺發現她暗中的意圖，可否會氣憤異常，甚至，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如今她已走出雲府，邁出這一步就在不可能回去了。
    那人答應過會盡全力相助她，隻要她按著那人的吩咐步步而為就一定能回到王爺身邊，但如今首要的便是除掉林然。
    “你將她待下去。”孜墨吩咐一旁的侍女。
    秦菱眨眨眼睛看向林然，頗有一絲哀求之意，新來的丫鬟皆在外院打掃房間，若如此她還有何機會靠近林然。
    “可不可以讓她留在我身邊。”林然輕拉孜墨的衣袖，他擔心王府下人見小憐孤苦一人，恐會暗中欺負她。
    “讓她先學一段時日的府規，至於其他之事日後再說吧。”孜墨按下林然的掌心，他怎會讓一個來曆不明的人近身服侍林然。
    “也好。”林然微點頭，“你先下去吧，若有何難事再來找我也好。”
    秦菱心間溢出一絲希望，忙點點頭。
    “我們回房吧。”孜墨扶著林然走進房門。林然走到桌邊俯身便坐了下去。
    “你走了許久，累不累啊。”孜墨看著林然麵容見露出的一絲疲倦之意關切道。
    林然聽孜墨提及恍然才想起腰身間的酸痛，身體不覺緩緩俯了下去，但他不願被美男一番長篇大論的溫聲訓斥，猶故作堅定的搖了搖頭。
    “如今孩子的月份大了，你的身體不比過去，日後要多注意一些。”孜墨彎下身體，抬袖揉著林然的腰身。
    林然不覺異常舒適靠在孜墨懷中，他看著隆起的腹間突起的一個小鼓包，握住孜墨的掌心覆了上去，“最近寶寶的力道越來越大了。”
    “痛嗎。”孜墨感受到掌心間的一道劇烈的踢打，眼眸溢滿濃濃的痛惜之意。
    林然不禁痛得直抽氣，暗道，臭小子平時挺安靜的，怎麼見了父王就這般開心，他看道美男溫和的眉眼，微搖頭，“不痛，寶寶力道大，說明他的身體健康，我真的很高興。”
    “辛苦你了。”孜墨緊握住林然的指尖。
    “這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林然微搖頭，他們相伴一生為彼此付出，又何必糾結誰多與少。
    林然猛然想起了心間惦念之事，他險些又忘記了，“孜墨，我們還沒有給寶寶取名字了。”
    “寶寶的名字就定為騏吧。”孜墨溫柔的望著林然的腰腹。
    “什麼你已經定好了，怎麼也不知曉我一聲啊，我雖然沒有什麼學問但好歹也是寶寶的爹親啊。”林然的聲音愈來愈小。
    “這是父王在世時定下的，我們可以好好想想寶寶的小名。”孜墨看著林然麵上懊惱的神色。
    “原來是你爹起的名字啊，那我們是不是日後也要為寶寶的孩子起名。”林然隨口道，沒想到古代竟有這傳統。
    孜墨不禁有些無語，“我們先想寶寶的小名，而至於日後為兒子取名的事情，就由寶寶自己定吧。”他可不想如自己老爹一般管得這麼寬。
    “好。”林然連連點頭，暗中蹙眉苦思著。
    “沒事此事不急，我們時間有得是可以慢慢想。”孜墨抬袖輕揉了揉林然蹙起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