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淡色的床簾微掩，點點光斑透過窗扇映在那張俊朗的麵容上，眉眼微閉，寧靜的睡顏愈發有幾絲柔和，薄唇微彎似勾起一絲絲笑意。
    孜墨側身坐在床邊，手握書卷，然一雙黝黑的眼眸透過麵前的紙頁卻望向了床間熟睡之人的容顏，寧和而美好，他微抬衣袖，輕拉了拉滑落的被角，落下的指尖輕撫在薄被間的一團隆起處。眼底溢出一絲絲笑意，冷峻的麵容不禁柔和了幾分。
    感到掌下微微的觸動，他不覺抬掌溫柔的撫摸著。手中的書卷順勢滑落在一側，而他亦不甚察覺，瞳子中倒映著林然的麵容。
    林然微動了動眼皮，睜開一道縫隙，隱約看見美男湊近的俊臉，忙閉上了，指尖輕輕滑動試圖觸摸美男落在床邊的指尖，找尋了片刻，手臂不甚滑落了下去。
    “既然醒了，就起來吧。”孜墨抬袖扶住了林然的腕間，溫潤的聲音帶著絲絲柔和。
    林然微笑了笑，順勢起身撲在了孜墨懷中，或許美男早就發現他是在裝睡了吧，不過他一醒來就能看見美男的俊臉，實在乃意外之喜。
    孜墨絲毫未領略林然的意思，扶著他靠在了床邊。
    “你今天怎麼拿著書卷到房間中看了呢。”林然言語間有些欣喜，莫不是美男突然開竅，想全心全意的陪著他了吧。
    “我想找你問些事情。”孜墨看著林然正在熟睡，不忍心喚醒他，故而隨意拿了本書卷便坐下來。
    “你就不能說是為了陪著我嗎。”林然撇了撇嘴略有些不滿，美男果然就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情調，縱然偶爾稍有柔情時，但也少之甚少。
    林然見孜墨麵上稍發愣的神情，久久未言語，擔心美男誤會他的意思，忙解釋道，“我也沒有責怪你，就是說著玩的，你聽過就忘吧。”
    “你找我有什麼事？”林然並非真心責怪孜墨的冷漠，他能偶爾看著美男俊美非凡的容顏已經很知足了，也不曾過多奢望什麼。
    “你可否將胭脂的配料給我看看，”孜墨沉思片刻繼而到，“你改日寫下一份派下人去遞給寧大夫。”
    “怎麼了，難道那胭脂有什麼不對嗎，是不是店鋪出了什麼事情，不可能啊，我用的都是天然的花粉研磨而成，絕不可能有任何危害。”林然心間有些不安，口中喃喃自語著，他本是想自己創業，若是無意間給美男惹了麻煩，可就皆是他的罪過了。但府中侍女用得也是同種胭脂，並未出現任何異樣。
    “我隻是隨意問問而已，你無需多想。”孜墨抬手握住林然微顫的指尖，饒是他盡力措詞，仍讓林然受到了不小的驚嚇，“胭脂鋪的生意一切正常，你安心便好。”
    “不對，你一向不甚關注此事，若無事你怎會突然詢問。”林然微搖搖頭，冷靜下細想了想，“孜墨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何事，我不想一直被蒙在鼓中。”
    “你可還記得我當日之言，我曾說過願站在你身側與你一同分擔風雨，而不是躲在你懷中備受你的守護，看著你麵上的焦慮，我又可否能安心。”林然望著孜墨微張的雙唇。
    “此事也不是何大事。”孜墨緩緩道，他實不願林然陪他一同擔憂。
    “那你就快說啊。”可真急死他了。
    “前些時日宮中侍女外出探親，見店鋪生意甚為紅火便買了幾盒，回宮後獻與了淑妃娘娘，而娘娘用過後不覺甚佳，去慈寧宮請安時便向太後舉薦了這盒胭脂。”孜墨朗聲道，此舉看似巧合，但怕是有人暗中刻意而為之。
    林然愣愣的看著孜墨，許久為反應過來，他沒想到自己的拙作能傳入宮廷，現在宮中娘娘都在用著他親手製作的胭脂，想必不久之後便能被征為禦用，而他更是踏上了人生巔峰之路。林然暗中想象著，甚至不禁笑出了聲音。
    “你就這般開心嗎？”孜墨極為詫異的看著林然欣喜若狂的神色。
    “難道不值得高興嗎，你想想啊，後宮中那些娘娘日日用著進貢之物，如何高貴的脂粉不曾享用過，如今卻獨獨看上了我配置的脂粉，難道不說明我的技藝高超嗎？”林然眨眨眼睛望著身側的人，“難道有那裏不對嗎？”還是說他想得太簡單了。
    “孜墨，我腦子笨，你就直說唄。”林然抬手拉著孜墨的衣袖，果然他就是頭腦簡單，四肢靈活的人。
    “太後娘娘身份尊貴，若稍有不慎，”孜墨微閉上了唇邊，若太後安然久居深宮，整日吃齋念佛，他亦不會多慮，可太後早年便忌憚他手握兵權，似想借機處之，如今又怎會放過這個極佳的機會。
    “不可能，我已經試過了，絕對不會有任何危險，”林然堅決的說，忽而想明了幾分，“難道你是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若太後稍有不適賴在那些脂粉上，我們亦難辯解。”
    這老太太也太陰險了吧，不安心在後宮中頤養天年，怎麼盡想整人玩呢。還是他太過單純了，根本就不曾考慮過這些。就算思慮到了，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要整日提防嗎。林然輕歎了口氣，在古代生活就是心累。
    “林然，亦可能是我們多心了，但京城陰險，我們務必要深思熟慮，為日後做好應對之策，否則到時便以太遲了。”孜墨輕拍了拍林然的掌心，他真擔心林然得知此事後會整夜難以熟睡，“有我在，晉王府絕不會有事的。”
    林然微點頭，孜墨不過就是臉漂亮點，腦子聰明點，若皇上真有心除掉晉王府，胳膊擰不過大腿，孜墨亦沒有任何對策。
    “那孜墨有什麼辦法。”林然問道，難不成還要提前向太後講明胭脂並未有任何異樣，可皇上已然不允王府的私下產業，若孜墨明說那豈不會自投羅網嗎。
    “靜觀其變吧。”孜墨輕聲道。
    “那你怎麼靜觀其變，待太後身體有恙，那時皇上便已下旨責問於你，你還能有什麼辯解之言。”林然撇了撇嘴，不過是空話罷了。然他看著孜墨麵上的神情，好似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樣，難道是美男在深宮中有眼線。若不幸被太後發現可就糟了，想脫下寓意謀反的帽子都極為艱難。
    “你將胭脂的配方寫下便是，餘下的無需多慮，我自有辦法應對。”孜墨伸手攔住林然的肩邊。
    林然點點頭，靠在孜墨懷中極為舒適愜意。指尖微抬輕落在孜墨的衣領間，順勢滑落而下。
    孜墨伸手握住了林然亂動的指尖，微低頭對上林然黝黑的眼眸，林然忙放下了手，美男不溫柔的模樣真的好冰冷啊。
    一旁的侍女側身望了望窗外，上前一步看著二人間親密相處的情形，欲言又止，眼看就要誤了時辰，白皙的麵頰不禁急的微微發紅。夫人曾叮囑過她今日務必提醒此事，可誰知王爺竟留在了房間中，又要她如何開口。
    “夫人，”侍女小聲道。
    “怎麼了，”林然猶沉浸在美男的懷中，似有些忘乎所以。
    “您忘了昨日”侍女看著王爺微冷的麵容，聲音戛然而止。
    “昨日什麼事，”林然麵露一絲疑惑。
    侍女不禁歎了口氣，夫人的記性真是越來越好了，“昨日您在胭脂鋪曾答應過”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林然忙出言打斷了，他抬袖撫額小心的望了一眼美男麵上的神色，發現並未有任何異樣，緩緩放下了心。
    “美男，嗯不，孜墨，你看你在房間中坐了許久，時辰也不早了，你還是回書房認真看會書卷吧，莫要因我而誤了政事。”林然溫聲勸道，高小美人的身體一向體弱多病，難得有出門的機會，他可千萬不能食言，若讓小美人久等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可就糟了。
    “你有何事，直說便是不必轉彎抹角。”孜墨直看著林然的雙眸。
    “我想去胭脂鋪看看，這幾日我一直留在府中，若不去看看多少也有些放心不下。”林然小聲道，眼眸間頗有一絲哀求之意。
    “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孜墨道，林然暗中的小動作他不是未曾知曉過，不過是權當張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不必了，那多麻煩啊，我自己過去就好了，”林然連連搖頭，看著孜墨稍沉的麵色繼而到，“你陪我一起過去也好，我不是擔心會耽誤你的時間嗎？”
    “無妨，反正我下午也沒有什麼事情，倒不如陪著你了。”孜墨隻一眼便看透了林然的小心思。
    林然心間暗暗叫苦，美男不會真一直陪在他身側吧，他望了一眼窗外的烈日，忙起身走下床，他今日真是睡得太遲了，“那我們快些走吧，若是遲了就不好了。”
    孜墨冷哼了一聲，“你這般焦急殷切，莫不是又要為那位小姐上妝吧。”想著林然亂動的指尖，秀美的麵容不禁愈加陰沉了幾分。
    “當然不是，孜墨你誤會了，我隻是同高恒商談胭脂之事罷了，”林然極為委屈的說，“我事先已經答應過高恒了，如今違約，實有些不合理。”
    “你約的是高恒。”孜墨微蹙秀眉。
    “嗯。”林然連連點頭。
    孜墨實不喜林然與朝堂中人頻頻交往，但看著林然滿是期待的麵色，亦未開口拒絕。
    “高恒年幼，體弱多病常年久居府中，心思很單純的，絕非你想想中的那般。”林然不禁為高恒辯解了幾句，他心知洛王與晉王府交惡多年，但並不影響他與小美人的交情，況且小美人也不曾知曉他的身份。
    “適可而止便罷，你勿要同他多聊。”孜墨提醒道，高恒是心思簡單不會多心，可他父王就不一定了。
    “我就僅與他談談胭脂，不會說太多的。”林然點著頭，他當然知道什麼該說，而什麼又不該說了。
    孜墨微點頭，看著猶站在身側的林然，“你不走了嗎？”
    “走，現在就走。”林然擁著美男的肩邊走向房門外。
    孜墨看著掛在身側之人，頗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絕美的笑容間含著一絲淡淡的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