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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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桌邊書卷擺放整齊,而另一側空曠了一片,略顯突兀,溫暖的陽光灑落而下,異常明亮刺眼。
筆尖微頓,孜墨望向空蕩蕩的椅邊,黝黑的眼眸間隱著一絲落寞,他微張薄唇看向一側靜立的侍女,繼而輕搖了搖頭,罷了,林然近來多困倦嗜睡,還是讓他留在房間中好好休息吧,待用膳時再喚他亦可。
孜墨低頭看著卷頁間的小字卻有些心不在焉,林然頻頻喜歡留在書房中纏著他,如今日一般一上午未見蹤影確實少見,莫不是林然心間的怨氣仍未消下。
房門輕敲兩聲,侍女抬步走入,“王爺,奴婢現在去廚房傳膳嗎。”
孜墨微點頭,“你去房間喚夫人起床,等等,還是本王前去吧。”以林然的性子來看,還是他親去比較受用一些。
“是。”侍女剛轉身便撞上了迎麵走來另一位侍女,麵容清秀,年紀稍小些。
“王爺,夫人並不在府中。”她微低下頭不敢看向孜墨嚴肅的麵容。
“夫人出府你為何不及時通報。”孜墨不禁揚聲嗬斥道,林然的身體尚未痊愈,現在又出去做什麼,就算林然耐不住太過寂寞,與他知曉一聲,他亦可陪伴在林然身側。
“夫人不讓奴婢告訴王爺。”侍女小聲道。
“那夫人去了何處。”孜墨起身走向房門邊,麵上有一絲焦急之色。
“夫人,夫人。”侍女輕握著衣袖邊,支吾了許久也未說出一句。
“罷了,你不用再說了。”孜墨擺了擺手,大概是去了集市,但那裏人多,他生怕不甚擠到了林然。
“林大哥是去了賭館。”秦菱端著托盤抬步走入房門,麵頰白皙,妝容精致,櫻桃小口一抹殷紅更增添了一絲亮麗之色。她狠狠瞪了侍女一眼,低聲道,“好了,這沒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真是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
“賭館。”孜墨微蹙眉頭,麵色略有些不悅。
“我今日見林大哥急匆匆的離開府門,生怕林大哥的身體稍有閃失,便命下人前去,未料林大哥竟然踏入了賭館,我聽聞此事後生怕林大哥在府中的影響不好,忙下令侍女不得外傳,命兩個家丁前去將夫人接回來,誰知林大哥竟不停勸誡還威脅那兩個下人,菱兒就算想幫助林大哥也亦無可奈何。”秦菱一口一個林大哥叫的頗為親近,她小心看了一眼孜墨愈發陰沉的麵色,心間竊喜,故深深歎了口氣。
“菱兒隻是此次留了心,而不知林大哥暗中又去了那賭館多少次。”秦菱自言自語道。
孜墨用力握住桌邊,指間微微發白,早聞王猛惡跡斑斑,吃喝嫖賭無惡不作,他誤以為林然改名後便以改頭換貌了,誰知他暗中私下做盡這些惡事,而他竟還想立這樣的人為王妃。
“聽說有下人看見踏入怡紅院的背影很像夫人,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秦菱走近孜墨身側小聲道,“林大哥出身鄉下應該也沒有這麼多銀兩嫖娼吧。”
“夠了。”孜墨麵色陰沉,抬步走向門檻。
“王爺,難道您要親自前去找林大哥嗎?”秦菱下意識攔在孜墨麵前,若王爺親自前去不就穿幫了嗎,“您身份顯赫怎能踏入賭館那種汙穢之地,若您親自踏入一直未忍住心間怒意責罵出口,賭館中人知曉夫人頻頻前去賭博,全京城人豈不會來看王府的熱鬧嗎?”
“你多派幾個家丁,務必要將夫人帶回來。”孜墨一拳擊在桌邊,眼底隱著怒火。
“菱兒已經試過了,不管用的。”秦菱微搖了搖頭,對那個侍女暗使眼色。
“難不成本王還會服了他這個鄉野之人。”孜墨嚴聲道,“你們去將夫人綁回來。”
“王爺,如今林大哥身體特殊,那些下人毛手毛腳的,若是傷了林大哥腹中的小世子就不好了,”秦菱溫聲勸著,“王爺放心,待林大哥輸光了銀兩自然就會回來了,難道您還不相信菱兒的話嗎,林大哥此前不也照常留在書房中陪著王爺嗎,今日不過是稍遲了一些。”
秦菱暗壓熊熊燃起的妒意,她絕不會讓林然誕下王爺之子,如今首要的是讓王爺厭惡了林然,若日後失了孩子,而王爺亦不會太過心痛。
“王爺先消消氣,林大哥應該很快就回來了,”秦菱拿起湯匙輕搖了搖碗中的粥,“您在書房看了一上午的書卷也該餓了吧,這是菱兒特意為您燉的粥,您嚐嚐看。”秦菱將手中的湯匙遞給孜墨。
“菱兒,你先下去吧。”孜墨微握掌心,陶瓷間出現了片片冰裂。
秦菱麵上有些猶豫,她想留在這裏看好戲,但礙於孜墨冰冷的麵色,生怕波及自身,便低頭離開了。
秦菱走出房門迎麵看見了不遠處的林然,麵容紅潤,眉眼溫和,似帶有一絲絲笑意,她微勾嘴角冷笑了一聲,我看你還能高興到幾時,“林大哥回來了,快去書房吧,王爺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林然麵上的喜色漸漸凝固了,真是的,好心情全被秦菱的冷嘲熱諷給澆滅了,他看著陷害自己的秦菱愈加不爽,但礙於她是個女子又不能怎樣,“被王爺趕出來,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吧,要不要哥哥替你去求求情。”
林然隱隱聽見秦菱的抽氣聲,心間暢快不少。他大步走向書房門口,指尖輕撫了撫質地粗糙的錦盒,想起美男白皙秀美的麵容,頗有幾分愉悅。
雖美男言語上不甚在意玉鐲已碎,但心間仍有些缺失,否則亦不會將空空的錦盒放在原處。
林然心知玉碎難以補全,他抱著試一試的念頭跑了大半個集市,未想竟然碰見了一個極其類似的玉鐲,雖然材質有些差強人意,不過能被他尋到已經幸運之極了。許是店家見他求之心切,猛然將價格提高了幾倍,而他生怕被外人買到無奈之下隻能應了下來。
林然翻了翻錢袋隻有細碎的幾兩銀子,甚至都無臉拿給店家,他低頭看著腰間成色極佳的翡翠玉佩略有些猶豫,雖然在王府中比比皆是不甚貴重,但至少是美男親自為他係上的,也算是美男的一片心意,他又豈能隨意送人。林然看著那個玉鐲,咬咬牙遞了出去,不過是一時抵押而已,一會他就那銀兩去換。店家樂嗬嗬的答應了,握在掌心間遲遲不肯放下。
林然走入房間看見孜墨麵色微冷的坐在桌邊,甚至未抬頭看他一眼,他心知自己外出不說一聲回來又遲了,可能氣到美男了,走上前小聲討好道,“對不起,我今天回來得有些晚了,不過我保證一定沒有下次了。”
孜墨看著林然俊朗的模樣愈加失望,林然再三保證卻猶死心不改,而他又要如何辦,日後王府世子怎能有這樣一個爹親。
“你先借我五百兩銀子好嗎,”林然輕拉了拉孜墨的衣袖,生怕店家將那塊玉佩賣了出去,“待我日後賺有了銀子,一定還給你。”林然隨口道,但他亦與美男是一家人,還與不還又有什麼區別。
“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還賭債嗎?”孜墨冷聲道。
林然微抬頭,愕然的看著孜墨。
“怎麼不說話了,是編不下去了嗎,這些時日你暗中偷偷去了多少次賭館,又欠下了多少賭債,”孜墨厲聲道,“王猛,你還記得當時是怎樣對本王承諾的嗎,未料你竟暗中行此事,而本王卻對你深信不疑。”
“孜墨,我並沒有去賭館,我是去了,”林然稍頓了一下,那鐲子是他送給美男的禮物,怎麼能現在就說出,“反正我沒有去賭博就是了。”
“是不是剛才秦菱對你說了什麼?”林然猛然憶起剛才秦菱陰險的笑容。
“你暗中做了什麼,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孜墨用力摔下衣袖,“你賭博之事已人盡皆知,真是丟盡了王府的臉麵,若早知你死心不改,當初本王就不該將你帶回王府。”
“本王命你務必改掉此惡習,否則本王便將你,”孜墨看著林然一幅淡然的模樣,氣憤之極,抬手指著林然,半天未言語一句,他又能如何,林然已懷有他的血脈,他能絲毫不在意的將人趕出去嗎。
“王爺不必在意我腹中的血脈,若看我不順眼將我趕出便是,”林然見孜墨憤怒的模樣亦是心寒到了底,“王爺就這般不信任我,寧願相信他人的片麵之詞,也不肯聽進我的一句辯解。”
“你曾經惡跡累累,甚至有下人看見你出入怡紅院,你又要本王如何相信你。”孜墨大聲道。
林然的麵上溢滿了悲哀,是啊,他已被烙上了惡徒印記,無論如何此生都消不掉了,他這樣的人又怎敢癡心妄想與王爺在一起,但最令他絕望的還是孜墨的不信任。
孜墨看著林然微張的唇邊,“你還要辯解什麼,難道要本王拿出證據,你才肯承認嗎?”
“我確實沒有去過賭館,若王爺不信”林然緩緩閉上了口,孜墨已經不相信他了,他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
“那你上午去了到底何處?”孜墨質問道,他寧願林然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尚可以選擇相信林然,可是現在林然什麼都不說。
“若你願改正惡習,本王尚可以考慮。”孜墨看著林然蒼白的麵色,心間似稍稍軟下了幾分。
“不必了,謝謝王爺的美意,我怕是永遠都改不掉了。”林然微微搖頭,即便是他真的改掉了,孜墨又會相信他嗎。
林然緩緩走上前,眼底一片沉寂,似毫無神采,就算是他做了一場噩夢吧。他緩緩將手中的錦盒遞給孜墨,這是他欠孜墨的,還清了他們就兩不相欠了。
“為什麼,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孜墨用力甩開了林然的掌心,他寧願不計前嫌,可林然為什麼不能改變,如今他已舍不得林然離開了。
錦盒跌落在地上,玉鐲碎成了兩半,伴隨著清脆的聲音,擊碎的同樣是林然的一顆心,“這次是你弄碎的,與我再無任何關聯了。”平靜的聲音隱著一絲絲傷痛,林然轉身踏出了門檻。
“林然。”孜墨看著地上的碎玉片,伸手拉住了林然的手臂,或許是他真的誤會林然了。
“你去哪?”看著林然過於沉寂的神色,孜墨心間不禁有一絲恐慌。
“回我該回的地方。”林然緩緩道,王府太大了,並不適合他留下。但他如今除了寄人屋簷下,還有其他去處嗎。人不能被尿憋死,隻要他離開總會有的。
“不要走。”孜墨握緊林然的腕間,他不想讓林然離開。
“可是我們已經互不信任彼此了,這樣猜忌下去還有意思嗎?”林然未動手掙紮,他心知自己掙紮不開,亦或是他心有留念不舍離開。
“你還願相信我,而我日後絕不會在猜忌你了。”孜墨看著林然黝黑的眼眸,他不相信林然就舍得離開他。
“留下來,我們一起看著寶寶長大好嗎?”孜墨湊近輕吻上林然的唇間。
林然感受到唇邊的柔軟確實心動了,然那片刻的愛戀卻無法讓他忍辱負重的留下來,“你放開,我有些累了,想回房休息。”林然伸手推開了孜墨。
“我陪你。”孜墨略有些失落的放下了手,他好似還從未被林然推開過。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王爺放心,府內戒備森嚴,我絕無可能帶著您的世子擅自離開的。”林然走出門檻身體微晃,似有些難以支撐,他扶著一旁的欄杆緩緩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