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桌邊依稀擺著幾支墨筆，雪白的宣紙平鋪而開。陽光順著窗縫灑落而下異常明亮刺眼。林然挺立的身姿愈發低落，雙腿微微叉開踩在椅梁上，平放在膝上的手稍抬撐住光潔的下巴。
    縱然麵前之人的聲音清朗動聽，但內容頗為枯燥乏味，林然不禁有些困倦，他抬頭打了一個哈欠，看著亦涵微蹙的秀眉，忙端正身姿正色道，“我聽著呢，你繼續。”
    光斑映在白皙的麵頰上微微有些發燙，林然借機向亦涵身側挪了幾分，故作凝神聆聽的模樣，細細打量著亦涵的容顏，雙眼皮大眼睛，鼻梁秀挺，嘴唇微薄，雖容貌頗為秀氣，但並不甚出眾，與美男相差甚遠，而他身上散發的那絲儒雅溫和之氣，卻為他增添了不少的好感度，不知會有那位美麗的女子能嫁給這位暖男。
    但他好像聽下人說亦涵娶了朝中大臣為妻，似乎官位並不低，雖看似是有些委屈了，而能得如此溫柔賢惠的良人並不虧。
    “我剛說的你都記住了嗎？”亦涵見林然癡癡望向他的視線，輕咳了一聲。
    “啊？”林然稍愣一下，剛才亦涵說的什麼，好像是一些宮中規矩及待客之道，不過他一天到晚都留在房間中學那些做什麼，“我光聽怕是不能理解其精髓，還望你能為我示範一遍。”
    “嗯，不，我是說，我沒太能聽懂。”林然不好意思的說，他光顧著鑒賞美人了，哪還有心思聽內容。
    “沒事，我日日提及一些，時間久了，你自然能夠記在心中。”亦涵溫和的說，麵上未露出一絲不耐。林然出身鄉野怕是並不識得一字，如今讓他領略這些晦澀難懂的東西確實為難他了。
    但林然身為王妃日後必然陪在王爺身側出席宮宴，他不想讓林然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林然點點頭，側身望了一眼窗外，這都快到正午了，孜墨不是說隻有半天時間嗎，若要他坐在這裏聽上一整天，實在折煞他了。
    “這本書卷記載了大多宮廷禮儀並配有插圖，希望你能回去好好看看。”亦涵將一本極厚的書卷遞給林然。
    林然的手猛然垂了下去，但聽見插畫二字不禁眼前一亮，他忙翻開了幾頁，誤以為上麵會有古代女子的閨圖，沒想到卻是寥寥幾步的勾畫，與靈魂畫手有之一拚。“你放心，我一定好好鑽研。”
    “那我明日可以不來了嗎？”林然看向亦涵眨了眨眼睛，他不想將自己美好的青春都耗在這裏。
    “不可以。”亦涵微搖頭。
    “不是都有這本書卷了嗎。”林然泄氣的低下了頭，那他要學到何年馬月啊。
    “我還要交給你一些府中事宜，如何打理王府。”亦涵抬手撫額，輕歎了口氣，林然什麼都不會，他要交給林然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你是不是覺得留在這裏有些無聊乏味。”亦涵開口問道，林然性情開朗跳脫，怕是難以忍受漫長的相守。
    林然接連點頭，亦涵真是太知他心思了，“那我可不可以就不學了。”
    “此事你要和王爺商談，若王爺同意了，你明日便不必再來了，”亦涵微沉麵色嚴肅道，“林然，你可知留在王爺身側，便不再如尋常男子一般，需要幾十年的靜靜守候，漫長歲月你可否忍受得住。”
    林然看著亦涵嚴肅的麵色不禁微愣了一下，繼而沉思了片刻，“我可以一直陪在王爺身邊，如今我隻是不想將時間耗費在那些繁文縟節上。”
    “若需要你為王爺如此付出呢？”亦涵微搖了搖頭，不知林然執意留在王爺身側，又是為了什麼，但看林然的性情，似乎並未有那般在意錢財。
    “我。”林然眼中流露出一絲迷茫，他不知道，但他真的不願整日留在房間中，他還年輕，他想出去看看，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今日我所說的話你回房再想想。”亦涵伸手示意一旁的侍女將那本書卷送到林然房中。
    林然緩緩踱步走著，雙眸迷茫的看向遠處，甚至未察覺到陽光的灼熱。他是喜歡美男貌美的容顏，但那份喜歡又有多深，值得他為了美男付出一生的光陰乃至一切嗎。
    他不知道，他甚至不希望知曉心間的答案，他隻想靜靜的留在美男身側。
    林然伸手推開書房門，看著孜墨白皙秀美的臉頰直直走了過去，伸手擁住他的雙肩，不覺吐出了心中之言，“我不想離開你。”
    “你怎麼了，今日可是聽見府中侍人說了些什麼。”孜墨明顯感到林然的情緒有些低落，他起身輕拍了拍林然的肩邊。
    “沒有，你都下令嚴加懲戒了，她們哪裏還敢再言說什麼，我隻是一時有些感慨罷了。”林然笑著搖搖頭，趁機緊緊攔住了美男勁瘦的腰肢。
    “林然，日後無論發生何事，我絕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傷害。”孜墨看著林然的眼眸重重承諾道。
    林然點著頭，“我相信你。”隻為美男的這一句話便足以了。
    孜墨見林然麵上流露出一絲笑意，扶著他的手臂坐在了自己身側，“你今日隨亦涵學得如何？”
    林然微低下頭，他尚未摸透美男的性情，更擔心美男突然讓他講上一段，一時支吾了片刻。他憶起亦涵的話語，便不再向孜墨隱瞞，隨即說出了實言，“我早上有些困，沒能聽進多少。”
    林然本以為會看見美男溢滿怒意的麵容，誰知美男麵色平和並無半點生氣之意。“無事，你若是困倦，日後再晚起半個時辰也無妨。”孜墨自然體諒林然有孕在身有諸多不適。
    看著如此貼心的美男，林然到不知該如何言說了，“嗯，那個，小墨。”
    林然猛然看見美男瞪大了黝黑的雙眸，不禁一顫，“嗯，不，王爺。”
    “你喚我孜墨就好。”孜墨心下鬆了一口氣，幸好林然未再喚一些奇怪的稱呼。
    “我現在不想學那些冗雜事務，既浪費時間又沒有任何意義，”林然望見美男沉下的麵色，一轉話鋒忙道，“我知道我身為世子的爹親，必須要學會這些繁文縟節，也好以身作則，將來隨你一起進宮，亦不會給你丟了臉麵。”林然伸手撫了撫平坦的腹部，若不是刻意想起，他甚至都忘記了包子的存在。
    “我並未說永遠不學，我隻是暫時不想將時間花費這件事上，你再給我幾年時間，我保證做一個合格的王妃。”他初到古代，還未領略道這裏的風土人情，怎能將時間全耗在了學規矩上。
    “那你現在想做什麼？”孜墨沉聲道，莫不是留在房間中發呆吧，他看林然進府這幾日也沒做過什麼事情。
    “我想出去走走，多看看。”林然幻想到，然他現在連京城的大貌都不知，更無法為日後規劃。
    孜墨冷聲打斷了林然的話語，“你若覺得府中乏味，想一展心中雄誌，大可現在就離開，不必在意腹中的孩子，日後待孩子出世了，我自會好好撫養。”心間不禁一寒，原他還以為能找到陪伴他一生之人，現不過是他想多了。是啊，林然不是女子，世間能有幾個男人可以做到如此。
    “孜墨，你誤會了，我並不是那個意思，我從未想過要離開你，”林然俯身輕拉了拉孜墨的衣袖，是剛才他的話惹美男生氣了嗎，“我隻是不想被一直悶在房間中而已，來到京城多日，我尚未去街上看過一次。”林然略有些委屈的說。
    孜墨稍緩了緩麵色，他本想說帶林然去集市走走，但話到嘴邊卻變了意思，“明日我派人待你到集市看看。”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去就好。”林然連搖搖頭，他不喜歡別人跟在自己身後，那樣很是不自在。
    “不行，集市人多危險，你若想出去必須讓侍從跟在你身側。”孜墨嚴肅道。
    “好。”林然點頭，隻要美男不生氣了他怎樣都好。
    林然看著美男繃起的麵容小聲道，“那些宮規書卷上都有，平日亦涵事務甚為繁忙，我並無需他逐字逐句的教我，多費些時間看看書卷就行。”
    “你隨意吧。”孜墨淡然道，他確實無法將林然拘泥在囚籠中，然他更失望與林然的言辭，或許林然性格活潑本就與他期待中溫柔賢惠的王妃相去甚遠，然即便如此，他仍不想讓林然離開。
    “那我明日可不可以不去了。”林然湊近孜墨的肩邊，若美男實在不願，他勉強一些也不是不可以。“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剛才是我錯了，你別生氣了好嗎？”林然望著孜墨冷漠的麵容，他剛和美男親近了幾天，早知就不說這些話了。
    “我沒有生氣。”孜墨見林然仍半蹲在地上，心下瞬時軟了幾分，伸手將林然撫到身側。
    “沒有生氣那你還繃著臉，”林然小聲嘟囔了一句，“我答應你好好學規矩好嗎，若你不信，半月後可考察我。”
    “你不必為了我而學那些事務。”孜墨麵上的寒意稍退，然仍有些顧念林然剛才的言辭，他不知林然甘願留在府中是因貪戀他擁有的一切，亦或是一時之趣，然這些他都不曾考慮過。
    “我不為了你又為了誰，孜墨，你放心吧，我既然都跟你近了王府，自然會努力學習做一個合格的王妃，日後好好教導我們的孩子。”林然伸手握住孜墨的掌心，微笑了笑。
    “那你可會嫌棄深深院牆，寂寞無趣。”孜墨湊近林然，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有你在，我怎會無聊。”林然不禁抬手輕撫了一下美男的臉頰。
    孜墨未在意林然輕佻的舉動，反手覆上了林然的腕間，“希望你日後不要反悔。”
    “我有什麼可反悔的，”林然絲毫不在意的說，腹中餓意漸深，他伸手拿了一塊糕點送入口中。
    “你先別用這些糕點了，我現在就派人傳膳。”孜墨伸手撤去了糕點碟，林然愛吃零食的習慣可不好，日後必須要改正萬般不能教壞了孩子。
    “不要這麼狠啊，我剛才就一直餓著，現在都餓憋了。”林然委屈的抱怨道。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派人去廚房煮粥？”孜墨看著林然撅起的唇邊，頗覺得有趣。
    “剛才亦涵也在，若我在派人傳膳，難道他不會覺得我是個吃貨嗎？”林然微低下頭，反正他在美男麵前的形象已經毀了，也不用再顧忌什麼。
    “日後你想用飯的時候就隨意一些，不用顧忌太多。”孜墨見林然癡癡望向糕點的視線，黝黑的眼眸圓滾滾的癡望著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拿起一塊糕點喂向了他嘴邊。
    林然張口咬住了，麵上的笑意更濃，美男對他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