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間小路兩旁長著株株嫩綠色的小草，葉片間朵朵淡白色的小花，微風拂過，鼻尖環繞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正值上午，村民皆在田間耕地，極少有人外出閑逛，幽靜的景色頗為怡人。
    遠處走到一道搖搖晃晃的身影，褐色的短衫褶皺不堪，衣角處依稀殘留著淡淡的淤泥，那人身形高大，眼眸深邃，臉龐上的一道傷疤增添了一絲凶惡。他抬起手中的酒壇仰頭倒去，酒水落在了滿是胡渣的麵上，“真是好酒，早知下次再多搶幾壇了。”
    “誰。”王武聽見身後的腳步聲，猛然轉身看去，下意識的將酒壇護住在了懷中。他看著擋在路中央的黑衣人，察覺一絲殺氣，仍壯起膽子大步走上前，怒罵道，“你活得不耐煩了，敢擋你大爺我的路，讓開。”
    “慢著，若想離開先留下買路錢。”曆來都是他欺負眾多村民，又怎有他被欺負的份。
    黑衣人抬手按住王武的手腕，一陣鑽心的劇痛，王武不禁連連求饒，“俠士快放手，剛才是小人多有得罪，還請俠士海涵。”
    “說，這一月中是不是來了一個受重傷的年輕男子。”黑衣人厲聲道。
    “我天天都在村外的集市中混，那裏知曉村中的事情，若俠士真想知道，我幫你打聽打聽也可。”王武抬手做出了一個數銀子的動作，“銀兩的事情都好商量。”
    “你說不說。”黑衣人手下頗用了幾分力道。
    “俠士饒命啊，您說的事情我確實不知，但近日村中的確來了一個男子，相貌頗為秀美。”王武憶起孜墨的容貌，不禁一陣春心激蕩，但奈何美人武藝高強，如今他身上還隱隱作痛呢。
    “他在何處？”黑衣人湊近男子大聲問道。
    “我待您去，不過他武藝高強，您可小心一些。”王武心間頗有些暗喜，這些美人可要吃苦頭了。
    樹林間的枝葉微動了動，“管家，我們上前攔下他們嗎？”
    “不必，偷偷跟上。”他們尚不知暗中有多少人手，冒然站出恐會打草驚蛇，亦涵的神情微微有些激動，一月餘，他終於找到王爺了，但未想到是在追蹤那批殺手的情形下。
    “是。”
    桌上擺著幾碟小菜，雖頗為簡單，但新鮮時蔬的口味卻增添了一抹清香。林然輕咬嘴邊的木筷，抬頭看著孜墨秀美白皙的麵容，心間流露出一絲不舍，好似長離久別一般。
    “怎麼了。”孜墨溫聲問道。
    “你，”可不可以待我一起走，林然咽下了口中之言，他是大男人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呢，但是美男若離開了會不會就再也不回來了。“路途遙遠，你多吃一些。”林然夾了一些青菜放入孜墨碗中。
    孜墨微點了點頭，夾起一些菜葉放入口中，雖與王府的廚藝相差甚遠，但卻頗有滋味。
    林然心不在焉的咬著手中的饅頭，雙眸癡癡的望著美男的麵容，縱然憋紅了臉頰，也未吐露出一句心中之言。
    “你是不是用不下了，要不我去拿些蜜餞來。”孜墨見林然的饅頭僅僅少了淺淺的一層。
    “不用了。”林然咬了一大口饅頭，慢慢吞咽著。
    “你別光吃饅頭，多吃點菜。”孜墨將菜盤向林然麵前推了推。
    “我吃好了，你慢慢用吧。”孜墨吃完最後一口菜，放下了碗筷。
    “你就吃這麼點，要不再喝碗粥吧。”林然起身開口問道。
    “我今日已經用了很多。”孜墨搖了搖頭，想想他平日間麵對著府中琳琅滿目的菜色，也未曾吃下過這般多。
    “湯藥我已經在藥爐上溫著了，你用過飯後一定要記得喝，一日三次不可落下。那些蜜餞點心我放在櫃中了，你若惡心時就拿出來用一些，但千萬不可用多耽誤了正常的飯菜。”孜墨細心叮囑道，雖不過短短幾日，但他實在是太過不放心林然一人留在家中，看著破爛空蕩的房屋，他甚至不知以前林然是怎麼活下來的。“若再有什麼事情，你就去找張大娘。”
    “我知道了。”林然頗有些無奈的說，這些話他已經聽了諸多遍了，難道孜墨就這般不放心他嗎，況且看張大娘待他的態度，恐怕也不一定待見他。
    林然看見孜墨想去拿一旁的包袱，忙上前一步搶在了手中，“我送送你。”他掩在身後，似乎不想給孜墨。
    “現在已經不早了，恐怕你天黑前無法走到驛站，要不你休息一日後在離開吧。”林然假裝深思熟慮的說。
    “現在已經遲了，無論如何我今日必須要離開。”孜墨的麵容嚴肅異常。
    “好吧，”林然落寞的點了點頭，他不能再不懂事的攔著人家，若誤了正事，就是他的過錯了。“要不你再帶點幹糧，我擔心你路上沒得吃。”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離開。”孜墨看著林然略帶傷意的麵容。
    “嗯。”林然微點了點頭，他更擔心美男一去不返。
    “你安心留在家中等我，我更快就能回來。”孜墨湊近林然耳邊溫聲道，抬手握住了包袱。
    “好。”林然看著美男溫柔的神色，一時竟忘了心中的忌憚，他借著遞包袱的間隙，輕擁了擁美男。
    孜墨剛轉身，房門便被用力擊開了，一群黑衣人迅速跑入院中，將二人包圍，王武看著拔刀相向的眾人，暗道不好，瞬間溜走逃命了。
    孜墨抽劍將林然擋在身後，冷冰冰的看著麵前的蒙麵人。握緊劍柄的指尖微微發白，他重傷未愈，若獨自一人麵對著眾多殺手尚難以逃命，如今身邊多了一個不會武功的林然，怕是凶多吉少了。
    林然看著黑衣人眼中的殺氣，一時不禁被嚇住了，待他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看著躲在美人身後的自己，頗覺得有些窩囊，可他什麼都不會，更無法保護的了美人的周全，“不要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孜墨在林然耳邊小聲道。
    林然心中莫名的多了一絲安穩，但現在的情形實在危險，難道美男就不會有點主角光環什麼的。傳說中的救兵呢，再不來他們就要掛了。
    領頭的黑衣人抬手示意眾人動手，孜墨抬劍擋刀，又顧慮誤傷了林然實在艱難。“你的主子未曾告訴過你休得傷害本王的性命嗎？”孜墨冷聲道，他看著漠然的黑衣人，心下一沉，難道是他想錯了，他們背後另有其人，不可能，又有誰有這般大的勢力，能操縱這些黑衣人。
    胸口的舊傷隱隱作痛，一絲血痕浸濕了衣衫，孜墨握緊長劍擋去黑衣人的一擊，看著刺向林然的一刀，迫不得已以身相擋。
    一道青色的身影飛身落至林然身前，抬袖揮出折扇攔住了刀尖。
    林然拍了拍胸脯，好險啊，差點就掛了，他看著宛若天外飛仙一般的亦涵，一陣驚歎，“好帥啊。”癡癡的望著亦涵俊秀斯文的麵容，沒想到連這個白麵小生都會武藝，難不成他是落入了武俠的世界當中。
    “你沒事吧。”孜墨扶住林然的肩膀。
    林然搖了搖頭，雙眸仍掃向一旁的亦涵。
    “亦涵來遲，請王爺責罰。”亦涵單膝跪在孜墨麵前。
    “沒事，隻要你來了就好。”孜墨拉起亦涵，若援兵尚未趕來，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辦是好。
    “王爺，你受傷了。”亦涵看著孜墨胸口處的一片殷紅，忙抬步走近。
    “你的傷”林然暗錘了一下大腿，一定是剛才美男為了救他不小心扯到了舊傷。
    “沒什麼大礙，不過是之前受的傷未痊愈罷了。”孜墨看向林然微搖了搖頭，示意他無需擔心。
    “王爺，我隨身帶了一瓶金瘡藥。”亦涵掏出了衣襟間的藥瓶。
    “不用了。”孜墨擺了擺手。
    林然心道，美男一定是好麵子，寧願強忍著傷痛，也不願在眾人換藥。
    “請王爺與我速回王府醫治傷勢，馬車在不遠處，我現在就命人趕來。”亦涵開口道。
    “好。”孜墨微微點頭。
    大半黑衣人皆被王府侍衛消滅，留下了一地鮮血屍體，有小部分仍在頑強掙紮，眼看著寡不敵眾，隨即拔劍自刎了。侍衛迅速揮刀攔下了一個黑衣人。
    “王爺，管家，殺手已全部清理。”侍衛單膝跪在孜墨麵前。
    “將他押回去待審，你派人將院中的鮮血清掃幹淨，不得留下一絲痕跡。”亦涵吩咐道。
    “是。”
    “你就是管家。”林然詫異的說，他湊近細細打量著麵前細皮嫩肉的年輕人，管家通常不都是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嗎。“也太過年輕了吧。”
    “這位公子是？”亦涵看著站在孜墨身側一臉吃驚的林然。
    “他救過我的性命，至於他的身份待回府後，我在與你細說。”孜墨稍猶豫了一下，仍不知該如何對亦涵解釋林然。
    “也好，多謝公子救下王爺的性命，回府後我一定派人備上厚禮贈與公子。”亦涵微俯身行禮。
    孜墨未打斷亦涵的話語，厚禮林然恐怕也未必稀罕，而一生的真心相待便已足夠了。
    林然看著彬彬有禮的亦涵倒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撫了撫腦袋笑著說，“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我看著王爺倒在地上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京中可發生了什麼事情。”孜墨開口問道，若那人有心，一月的時間足以讓他整的天翻地覆了。
    “並無大事，王爺，請上馬車吧。”亦涵走上前掀開簾子，這裏並不是說話的地方，月餘的事情他並未過多細問，隻待回府後在與王爺長談。
    “怎麼不想與我一同回去，你還想讓我改日在接你回王府。”孜墨看著愣在原地的林然。
    “不是。”林然搖了搖頭，隨即握住孜墨的掌心，抬步邁入馬車。
    亦涵似隱隱看出王爺與那人的關係並不一樣，但王爺待他回京自有緣由，他也未多問。
    “車夫，駕穩一些。”孜墨擔心路途遙遠，林然恐會受不住。
    亦涵看著孜墨胸口處那抹鮮紅，側身望了望一旁的林然，握住藥瓶的手掌微微抬起，唇邊稍動，卻未說一句。
    “這裏沒有外人，你就把傷藥換上吧。”林然伸手拿過藥瓶，指尖拉開孜墨的衣衫。
    “待回府後再說。”孜墨按下林然的掌心。
    林然暗歎了口氣，他又不是沒見過孜墨的裸替，身為堂堂大男人，不就長得漂亮了點嗎，有什麼可害臊的。
    “不過是流了點血，我真的沒事。”孜墨見林然一直盯著他的胸口看，抬手輕拍了拍林然的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