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翠綠蘆葦葉，隨著夏日晚風拂過，嘩嘩嘩的響過一片河西落日的盡頭。
    勢單力薄的阿甘暗自算計運籌演謀著逃跑路線。
    不會遊泳，水路不通。
    左右兩邊是水稻田，泥濘陷腳，不好跑，容易被抓到。
    後麵是新修往鎮上走的土路，跑是好跑了點，可是外婆的藥還沒熬，那一地煙頭，該是等很長時間了，估計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放過自己。
    這錢是留給外婆，絕對不能被搶走。
    “哎倒是說話，啞巴了。”祥子不滿他主動好言，還敢無視。
    阿甘低頭縮肩，像被嚇到了。囁嚅答著祥子剛說的話“還好。”
    “這哪是還好啊，你這是太好了，以後上學吃喝都不用發愁，再也不用啃那又冷又硬的臭饅頭了，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祥子轉身問他身後的兄弟。
    哥幾個哪有說不的道理，齊齊拍著馬屁。
    “你看，兄弟們都說你不錯。哎對了，聽說你最近去鎮上打工了？”祥子話鋒轉到正題。“不是我說啊，你啊，就是不會享福，學校都免了你一切費用，你還自己出那力氣幹嘛，給學校省錢啊？多不值當。是吧？”
    祥子這人，也就這立錐之地，架著一副五大三粗，拔山扛鼎的塊頭，安弱守雌，欺軟怕硬。
    今天這算是先禮後兵了。
    阿甘有看到祥子身後小快嘴厭惡的嘴臉，低頭結巴的說著“我是…我是要給外婆…給外婆的生活作準備。”
    看著阿甘恐懼自己擔驚受怕的模樣，祥子心裏得意極了，狀元郎？呸，還想山窩裏飛出個金鳳凰，在勞資麵前不照樣是個慫雞。
    “真是孝順啊。哎不是說學校全都包辦了嗎，怎麼他們不管嗎？”祥子裝作不懂的問道。天知道要他好好跟這個煞星說話是何種折磨，恨不得馬上搶了他的錢走人。
    “不管。”阿甘小聲道。
    “啊，那真是太遺憾了。不過也是，學校總歸是學習的地方。這樣吧，咱也算不打不相識，以後呢你上學了，你外婆就由我來幫你照顧你看怎麼樣。”祥子好心的提議到。
    原本伏低做小人狀的阿甘聽到立馬抬頭，雖是被發遮住眼睛，祥子就是有一股涼意從後背漫起。
    祥子被他嚇了一跳，後退了兩步。
    阿甘低頭答道“不用，外婆一個人生活沒有問題。”揣在口袋裏手攥的死緊。
    阿甘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是威脅嗎？
    祥子懷疑自己剛才那一眼是不是眼花看錯了，媽了個巴的，在自己兄弟丟臉，耐心早用完了，“行了，我也不管你願不願意，聽說你今兒發工資了，哥幾個最近手頭有點緊，借倆錢來花花啊。”
    “錢我買東西了。”
    “買東西？我看用不了吧？就那個破電毯？撐死幾十塊。聽說工頭多給你好幾百，哥也不要多，大熱天的你不容易，二百就好，買個煙抽，也對得起哥幾個等你一天的辛苦了。怎麼樣夠意思吧。”祥子說著話，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
    真是一仗水翻騰作百丈波。
    “沒有。”阿甘平靜的說，手更是握的死緊。
    身後的小快嘴跑到祥子跟前，“祥子哥你跟他客氣講那麼多幹什麼，直接搶不就完了，不是都說好，見著就搶嗎？”祥子瞪了他一眼，尼瑪你以為老子不想啊，如今他現在都是市海一中欽點的特等生了，市裏的，比縣一中還高一級呢。別是出個什麼意外，市裏學校在來人追究起來，你擔當的起啊。
    操，早知道就不來蹲點了，祥子對縣級以上的人莫名的有種恐懼，可是天熱不想進山打獵，又沒收入，又想抽煙，偷過家裏幾次錢，差點被老子揍個半死。
    他媽的堵都堵了，不弄出點錢來，以後在村子裏就不用混了。
    齙牙也來了，小聲在祥子耳邊嘀咕“要不算了吧，祥子，這小子以後指不定出息大了，別在回來報複什麼的。你忘了，他可是煞星，天生會克人的。”
    聲音不大，阿甘聽的清楚。
    祥子惱了，踹了齙牙一腳“操，特麼現在打退堂鼓，早幹嘛去了，都給我上，搜不到錢，誰都別想好過。”
    快嘴聽到第一個衝上去，瘦猴也跟著後頭。齙牙被踹到一邊，索性退到橋上，沒上手幫忙。
    阿甘從小體力活沒少幹，被打的時候沒少跑。四個一起上，可能有點懸，現在少了一個，胖墩沒動，空隙大，應該有機會。
    甩過伸手抓自己的快嘴，反手把他摔了個蹶咧，瘦猴也根本不是對手，擋在橋頭的胖墩晃身躲過肥爪，繞其身後就跑。
    祥子衝站在橋中間的齙牙大喊“大牙抓住他，抓住他，不然老子揍不死你。”
    齙牙為難看著越來越近的人，比起阿甘以後的報複，先躲過祥子現在的拳頭再說。索性閉眼撲上去死死抱住阿甘一條腿，阿甘沒想他會放過自己，隻是沒想到，剛才說要放他走的人現在玩命抱著他死緊。
    “好樣的大牙。”祥子跑過來氣喘籲籲的壓著阿甘。
    從他身上翻出二百多塊錢，狠狠的踢了阿甘肚子一腳，阿甘頓時抱著肚子疼的臉色發白。
    “媽的，你不是說你沒錢了嗎？操，害老子出了這麼多汗。真特媽的給臉不要臉，好說好道不給，敬酒不吃吃罰酒。”說著把阿甘給奶奶買的電熱毯扔進潺潺流動的河流。
    阿甘伸手去抓，大喊著“不要。”
    於此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汽車的鳴笛。
    祥子下意識回頭看到橋頭停著一輛黑色轎車，接著“噗通”一聲，橋上的阿甘不見了，水裏翻騰著一陣浪花，也沒見人出來。
    祥子他們嚇壞了，撒腿就跑。
    不是他們推他入水的。
    坐在車的人看到發生的一瞬，打開車門，迅速脫下外套扔在地上，身手矯捷跳入河中。
    被救上來的阿甘，昏迷不醒。
    展天佑趕忙兩手交疊按壓阿甘胸口數次，接著抬起下巴，使其後仰，捏住鼻孔，開始輸氣，反複幾次，阿甘終於吐出胸腔一口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