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至此非彼,自欺欺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86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坐在書桌前的柳冰,雙眼通紅,握著那張寫著漂亮字體的紙條,上麵是一串電話號碼,他急紅了眼,咬緊了下唇,終究,還是摁下了手機的按鍵。
    “喂?”對麵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聽其滄桑感,應該是肖涼笙的父親。
    “伯父,您好,我是涼笙的朋友,我想找他聽電話可以嗎?”柳冰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和正常一些,但是額頭上的汗和顫抖的手卻出賣了他。
    對麵沉默了一陣,過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如果你不是惡作劇的話,那希望你接受涼笙已經去世的事實。”
    他的聲音不見多悲傷,反而很平和,很冷淡,就像是肖昱哲,卻比他還要涼薄的多,彬彬有禮,事不關己。
    電話什麼時候掛掉的柳冰已經不知道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張紙條,竟一瞬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不,他隻能哭,他連笑的理由都找不到。
    沒有放聲大哭,他害怕舅舅和舅媽聽見,但是心中卻有什麼東西碎裂開來,讓他承受不住的痛苦,他不由得咬住了自己的手臂,卻仿佛麻木一般,竟無一絲同感。
    直到流下了殷紅的鮮血,他眼神空洞,卻聽一聲轟響。
    他被驚醒,卻沒有注意手,拉開窗簾,看向漆黑的天幕,那一片黑夜裏,仿佛有什麼炸開過,焰火曾經升起,但是他卻沒有看見,隻看到一片黑暗,足以吞噬人的黑暗。
    手上的血滴在桌上,滴答,滴答,隨著時鍾的聲音,終於勾回了柳冰的思緒。
    他回頭找那張電話號碼的紙條,卻不隻覺時候掉在了地上,他低頭撿起,餘光卻看見了被隨意扔在地上的書包。
    有什麼一閃而過。
    他突然撞開了凳子撲到書包前,著急地打開了拉鏈,摸索了半天,才找到那個紙團。
    他終於顫抖著手打開來。
    柳冰:
    我先聲明我不是和你道歉的,因為我沒錯。
    是你沒有履行約定,那天放學,顧貿禾喊你去操場,我也跟去了,我聽見他和你說的話了。
    所以之後你騙我,我很生氣,我第一次打了你一拳,你笑嘻嘻地討好我,我的任性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天台的事,我才想,為什麼一定要如此。
    我不想看見你和別人笑,不想從你口中聽見別人名字,不想知道你欺騙我而傷害你,但我管不住自己。
    你說的對,這可能就是病。
    也許我就是有病,不過。
    我覺得,我也許是因為喜
    斷掉了。柳冰死死盯著信紙,剩下的話,沒有寫完,應該就是那個時候他和顧貿禾一起走進了班,所以他沒寫下去。
    而那句話,也被劃得滿目瘡痍。
    柳冰忽然伸出了手,白皙纖細的手腕上肱動脈處,明顯有個棕粉色的焦灼的煙燙下的痕跡。
    而此時,已經有血液蜿蜒到此處,就是他咬出的傷口,仿佛這一瞬間才覺出疼,不隻是被咬的傷口,還有手腕,還有鎖骨,還有全身,還有心髒,仿佛被成千上萬隻螞蟻啃噬四肢百骸的詭異痛苦,讓柳冰難受的不能呼吸,握緊了那張紙,他終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三年後心理谘詢科
    “上次我給你開的藥吃完了嗎?”趙元作著記錄,問道。
    被問的人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感覺怎麼樣?”趙醫生繼續問道。
    這次搖了搖頭。
    “這樣,你的社交恐懼症在我這裏也接受了三年治療了,今年你就要進入大學了,我自問能力有限,隻能給你推薦一個人。”趙醫生歎了口氣,說道。
    被問的人目光呆滯,沒有回答。
    趙醫生拿出了一張名片,“這是A大心理學的教授,也是心理界的鬼才,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你可以聯係他,如果他對你有興趣,那你的情況就能得到治療。”
    麵前的人總算聽懂了般,拿走了名片,裝在口袋裏要走,卻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出了心理谘詢科,柳冰又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名片,眼中沒有一絲高興地意思,隻是又將帽簷壓低了一些,將口袋裏的口罩拿出來戴上了。
    塵囂心理谘詢室。
    這地方偏僻的很,根據微信上叫陳瀟的教授給的位置,明明在市內,柳冰找了足足三個小時。
    還在十二層的樓上,即使有電梯。
    看看一群人的電梯,柳冰果斷地走向了樓梯。
    在像是住戶防盜門門口站定,柳冰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發微信。
    我到了。
    過了大概又五分鍾,這才有人招呼著打開了門。
    打開門的人,卻沒有白大褂,而是汗衫花褲衩,胡茬還掛著,雙眼黑眼圈的年輕人。
    這是那個陳教授?
    “哦,就是你啊?進來吧。”陳瀟讓開身讓柳冰進門,進門卻發現,屋裏髒亂的和垃圾場有一拚。
    尤其是襪子扔的到處都是,屋裏站著都有些辣眼。
    “額……你等會兒,咱們出去說。”看見柳冰要轉身走的樣子,陳瀟這才伸手拽住他笑道。
    換了一身打扮的陳瀟還是很精神的,不過黑眼圈卻是遮不掉,看著還有些頹。
    “那咱們走吧。”陳瀟已經了解柳冰的狀況了,所以直接說道。
    A大辦公室
    陳瀟直接把柳冰帶到了大學的獨立辦公室,看見戴帽子,大熱天還穿著長袖衫,帶著口罩的柳冰的時候,他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不過別說他在的十二樓,就說這一路上,天氣如此熱,就是他這短袖短褲都熱,但是柳冰卻沒事人一樣,不知道還會以為他冷。
    “那麼,你多久沒和人直接對話了?”陳瀟蹙眉,問道。
    ‘三年’,柳冰直接微信回複。
    “那和你父母呢?”陳瀟點頭,又問。
    ‘父母在我十三歲車禍去世,本來和舅舅一家一起住,三年前搬出去了。’繼續微信回複,陳瀟注意到柳冰眼中一點神采都沒有。
    “那你生活來源呢?”
    ‘父母遺產。’
    “那允許我問一下,你的病情和父母去世有關嗎?”陳瀟敏銳觀察著柳冰反應,卻發現他完全不為所動。
    柳冰搖了搖頭。
    “那是因為誰呢?三年前,是情侶嗎?”陳瀟繼續逼問,柳冰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還是朋友呢?”
    柳冰愣住了,眼中有刺痛的神色,最終,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嗎?……那看來解鈴還須係鈴人啊。”陳瀟歎了口氣道。
    ‘係鈴人?’柳冰打字的速度忽然快了一倍。
    ‘難道係鈴人不是我自己?’他忽然感覺三年的治療仿佛被陳瀟一招推翻。
    陳瀟搖了搖頭,“你太激動了,今天到這吧,你自己想想吧。”
    柳冰出了辦公室後,依舊處於懵懂狀態,他不是沒有聽懂,而是不想去聽懂,明明桎梏與枷鎖都是自己給的,難道在自己變了樣子之後就怪罪給已經死去的人?
    那不是太狡猾了嗎。
    柳冰走後,陳瀟卻撥通了一通電話。
    “喂,小米,笙子給你那了嗎?在啊,叫他趕緊滾來學校,我難得來一趟,還不過來獻殷勤,真以為雙學位這麼好拿呢?”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這邊米辛就心裏不平衡了,拜托,教授,我才是你的得意門生好嗎,這個國外回來還跳了一級的小子除了腦子好長得好家世好還有哪好啊?
    你看看他是個適合學心理學這麼需要邏輯的學問的人嗎。
    米辛暗自腹誹,同時從陽台走回了租的屋子。
    長沙發上斜倚著一人,陽光緩緩灑在他身上,一寸一寸照出那張帥氣好看的驚為天人的臉。
    作為一個文科生,米辛此時卻隻能想起貌似潘安,萬人空巷這些俗詞。
    “哎,大陳叫你去他辦公室來著,他說他難得去趟學校,讓你趕緊過去學習,不然你以為雙學位這麼好拿?”米辛負責地重複了一遍陳瀟的話。
    “讓他滾。”沙發上的人絲毫不給麵子,冷冷扔了幾個字,讓米辛不由得頭皮發麻。
    可怕的舍友!
    “喂?”陳瀟看看手機來電顯,接了電話。
    “教授,笙子說讓你滾,那個,哎呀,信號不好,哎,聽不見了呢?”先是兢兢業業傳話,之後用最老的套路逃避追殺。
    唉,我米辛就是個心理戰術的天才,米辛站在鏡子前,梳了梳燙過卷的頭發,自戀想到。
    如果他知道陳瀟接電話時候已經在二十米以內的話,他一定不會這樣想。
    尤其是他肯定不會過去和肖涼笙嘚瑟。
    “哎,涼笙,我跟你說,我把大陳憋了,哈哈哈你信不信,那個笨蛋,現在一定氣得跳腳!”米辛大笑。
    “門沒鎖。”肖涼笙手裏的書又翻一頁,他涼薄道。
    “門沒鎖?”米辛愣住,不解其意。
    “別來無恙啊,小米,嗯?”陳瀟推門走了進來。
    “……Oh,no!”
    這邊柳冰,卻在A大的公告板麵前凍結了一般。
    警告,數學係學生肖涼笙,幫助他人作弊,記大過一次,予以處罰。
    血液逆流,全身冰冷,頭腦充血,柳冰不知道身體是什麼感受,隻覺得心裏哪個摸不到的地方痛的讓人難以呼吸。
    明明隻是一樣的名字罷了,為什麼會這麼敏感?
    為什麼自己對他的名字記憶這麼深刻,為什麼都三年了還是不能忘。
    為什麼他的名字會出現在這裏。
    一串串問號幾乎把柳冰的神經壓垮,終於他閉上眼,半晌,又睜開眼,說服自己,至此非彼,這才努力轉過身離開。
    紙上還有一行字,警告,心理係學生米辛,通過他人作弊,記大過一次,予以處罰。

    作者閑話:

    歡迎讀者閱讀《黑焰》,謝謝。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