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被五公子所傷的消息像長了翅膀般迅速傳遍全教。
    下人裏同樣傳得沸沸揚揚，無一不斷定五公子鐵定得遭到夫人的雷霆之怒跑不了，大多數是存著幸災樂鍋的心態等著看好戲。
    誰不知道三小姐是夫人的心尖尖兒呢，捧手裏怕摔了含嘴裏怕化了，碰了磕了都得心疼大半天，這五公子可倒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倒黴得沒邊兒了！
    小廝1：“喂喂你知道嗎，三小姐到現在都還起不了身呢，醫者每日進出不斷，據說夫人為此事處置了不少人呢！”
    小廝2：“哎，幸好我們不在茗湘院侍候，倒是這五公子，平時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一出就這麼大陣仗，可要完嘍。”
    小廝3表情神神秘秘：“哎我聽總管說了，前段日子教主生辰舉辦家宴，讓那小子在宴會上露了麵，結果就讓人家以為教主要認回他，之前像個鵪鶉蛋似的畏畏縮縮，現在就跟有人撐腰似的行事高調得不得了了，嗨要我說，這就是白日做夢的下場！”
    小廝4：“就是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誰！”
    小廝2：“那小子叫什麼來著，哦哦，叫君莫睚，你們聽聽這名裏的睚，古有凶獸名睚眥，怪不得呦。”
    小廝3唾了一口：“要不然有那雙眼睛呢，血淋淋的，要我是他爹一生下來就扔河裏淹死了得了。”
    小廝1：“閉嘴吧你，叫教主知道了你可吃不著兜著走！”
    外麵的流言蜚語漫天蓋地，如巨大的陰影沉沉壓在小小的院子上空，籠罩得密不透風。
    裏麵的氣氛倒還一如既往的輕鬆，隻是變得有些壓抑。
    鍋裏熬著細白的粥，咕嘟咕嘟冒起氣泡，上麵撒的一把翠綠青蔥看著無比令人食欲大開，隻是平時一聞到香味就像饞嘴貓兒一般湊過來的人卻失了胃口。
    陸修舀起粥盛到碗裏，一碗放在阿訥麵前，另一碗。。。他看向縮在角落裏的君莫睚。
    歎了口氣，他端起碗向小孩走去。
    小孩抱著雙膝，深埋在裏麵的臉蛋隻能看到一雙陰晴不定的紅眸，看到陸修來了也沒作出反應。
    “一天沒吃了，喝點粥吧。”放下碗，陸修在他旁邊坐下，猶豫了下伸出右臂攏住他，手掌按住他的後腦壓在胸前，下巴抵在頭頂上。
    小孩順著陸修的動作，一動不動倚在他懷裏。
    良久。
    地上的米粥從熱氣騰騰變得冷卻。
    小孩的聲音像從天邊響起：“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能告訴我怎麼回事嗎？”
    “我很討厭她說的話，我恨她她那時候的樣子，然後腦子裏就有個聲音，讓我殺了她。。。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來的時候就在自家屋裏。
    “你現在還有那感覺嗎？”
    “沒有了。”那陣瘋狂過後，回想起來心裏就隻餘下彷徨不安。
    陸修沉吟。
    “知道了，你歇會吧，什麼都不要想。”
    “修修。”君莫睚拽住他的衣袖，像拽住一根救命稻草，“我聽到他們說的了。”
    近日消息傳開，所有人的目光都焦距在這小小的院落，圍牆外時常晃動著不請自來的人影，流言就像刹不住的風卷席了全教，他們都知道外界說了什麼。
    “我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小孩眼裏除了驚惶，還有一絲自我厭棄。
    陸修久久看著他，眉眼由溫和漸漸變為認真嚴肅：“知道你名字裏為什麼有個睚嗎？”
    “他們說是凶獸睚眥，生性難訓。。。”小孩茫然回答。
    “不錯。”陸修輕輕笑起來，掌心包住小孩的小手，緩聲道：“傳說龍有九子，睚眥雖為龍種，然身似豺豹。其父難以接受，欲拋棄他，幸而母親哀求才得以苟全性命。”
    “睚眥長大成人後離家，見外麵海闊天空，風起雲湧。不禁感慨萬千：“吾雖身形非龍，然誌氣是龍。雖無龍族呼風喚雨之能，卻也誌在四方。父以貌取人，吾實不敢言，夫有誌者，能屈能伸，今自立門戶，誓成大事，以正龍子睚眥之名！””
    “古時有一王朝名商王朝，商紂王棄臣貪色，周朝文王勸告他卻遭到趕盡殺絕的局麵，走投無路下在睡夢裏得神明啟示，得到睚眥指點輔佐，最終滅商建周，成就一代霸業。”
    “為感謝龍子睚眥的恩德，周武王親自命工匠鑄睚眥像於刀劍龍吞口，世代相傳。”
    “古時還有一人名範雎，遭到他人誣害後隱姓埋名，忍辱負重直到身居高位，將昔日所有害他輕視他之人皆以強勁的報複，對幫過他的人則慷慨回償。”
    “所謂‘一飯之德必償，睚眥之怨必報’。”
    君莫睚仰頭看著他，聽得十分專注。
    陸修低頭直視小孩的雙眼，眸底深含殷切期盼：“君莫睚，我希望你能像那龍子睚眥，雖遭人厭棄但仍誌在九天，像範雎，哪怕今日咬碎血牙咽下肚，也必有睚眥必報的那一天！”
    君莫睚渾身一顫，彌漫了濃厚大霧的紅瞳漸漸驅散迷霧，如同紅寶石般煥發出驚人的光芒。
    清越的話語像斬天的長劍，劈開令人絕望的混沌，給予一往無前的力量。
    教裏的動靜瞞不過耳目遍布的君淵，他當日就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修長的手指翻過紙頁，君淵神色淡漠：“也該教他明白些道理，沒有力量，自己的東西護都護不住。”
    “不過——教訓到底也不能太過了。”
    梅姬居所，桃嫣居。
    慵懶的倚在軟榻上，梅姬抬起手臂在陽光下張開五指，眯著鳳眸瞧著自己染著蔸紅花汁的指甲。
    “鴻兒看，漂不漂亮啊？”她笑問信步走來的少年。
    “漂亮。娘親，你聽到外頭的事了吧。”君莫鴻在一邊坐下。
    “鬧這麼大誰聽不見啊。”梅姬撇撇嘴，“她那笨女兒也真是的，硬搶人家的暗衛，這不，吃苦頭了吧。”
    “五弟身邊隻有這一個能用的人，難怪得拚命。”
    “誰知道呢，要說那孩子也挺可憐的，鄭婉可是護崽子的母狼，碰了她崽子比惹了她還嚴重呢，夫人為難一個庶子有點過分，其實我覺得教主應該不會任由事態惡化，我們就看著吧。”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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