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暗衛營裏氣氛沒有以往訓練緊張冷硬的對撞，但是有種別樣的嚴肅之感。
    一大早沒有訓練，梁教將所有孩子召集起來，一共一百二十人，整整齊齊排出數列，將空曠的場地占了大半。
    久經殺伐的半大孩子沒有躁動，俱都筆直站立，神色冷靜，雙眼目不斜視。
    陸修小小的個子在隊伍裏很不起眼，他斂下眸子，心下暗道——終於來了。
    原著裏，暗衛營是絕涯教對外攻防，對內守衛的中堅力量。保護教主和各位公子以及其他重要人物的高手，皆出身於暗衛營，其地位極其非凡。
    營裏有一條例，即曆年訓出的暗衛要挑出一些八到十二歲的孩子，分到每一個公子底下，護衛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可作為心腹培養成材。
    大到教主，小到有了公子的侍姬，對此事都較為重視。
    陸修知道，這是他的機會！
    高台上立著幾人，居高臨下的俯視這批隊伍。
    “不錯不錯，倒是頗有氣勢了。”左護法是個麵相和藹的中年人，臉色紅潤，總是樂嗬嗬的模樣，“梁教，可都是多虧了你啊！”
    “不敢當，都是小人分內之事。”語氣平淡，梁教依舊麵癱臉。
    “又是這樣，難怪那些個小娃娃見了你可是怕的不得了。”清越的聲音帶著笑，說出這話的男人有一副連女人也要妒忌的媚麗容顏。
    ——沈一，藥堂堂主。
    其實梁教長得頗為英俊，皮膚也白淨，隻是出身暗衛營裏的他，多年刀鋒劍影走過來，一言一行皆帶著煞，加上性格又天生寡言沉默，不喜談笑，臉色活像別人欠了他幾百兩銀子，倒讓人忽略了他的皮相。
    “你一介醫者，對我暗衛營倒是了解得清楚。”梁教抱臂，斜了他一眼。
    “呦，哪裏哪裏，這莫非不是全教的共識嗎？”沈一生著一雙鳳眼，視線微斜著看人的時候便隱約有一絲散懶的媚意。
    知道十個自己論嘴上功夫也比不得這人，梁教幹脆閉嘴不言。
    “這就開始吧。”右護法出聲，直入正題。
    梁教上前一步，對下麵的人做了個手勢。
    一百二十人，先經過各輪比試刷下一百人留在暗衛營，剩下的最好的二十人，則要去奪得四個名額。
    也就是說，二十個人，有十六個要在這裏倒下，流盡最後一滴血。
    篩選出來的二十個孩子圍成一個圓圈，圓圈中心，也是場地中央立著一個圓柱高台，上麵插著四杆顏色各異的旗子。
    旗麵皆為白底，上麵條紋顏色有紅，黃，綠，黑四色。
    每個人都得到了命令，氣氛與之前迥然不同，湧動著暴風雨前寧靜而又不安的肅殺。
    這一輪，是真正要見血的了。
    除了陸修，他們都不知道拿下旗子以後會怎麼樣，但他們隻要知道，奪得一麵，就可以活！
    。。。
    “篤！”
    陸修俯首撐地，綁著長條旗幟的木杆一頭深深嵌入沙土，冒起一絲煙塵。
    旗幟獵獵，白底黑條的旗麵還有濺上的一線猩紅。
    四個孩子齊齊頓首，右執旗杆，左手撐地，以相同的臣服姿勢排成一列，渾身的新鮮血氣經久不散，在他們身後，是一片血染黃土以及十六具屍體。
    “很好很好，真是青出於藍啊！”左護法撫掌大笑，看向右護法，“都是好苗子，分給哪位公子都不虧啊！”
    臉龐清瘦的右護法半闔著眼皮，淡淡道：“教主有令，據每人所得的旗麵顏色，對應今後效命的主子。”
    左護法“哦”了一聲：“教主改規矩了這是？”
    右護法神色不變：“這是教主的意思，不是你我該考慮的。”
    “看來要得到一個好屬下也是要看機緣呐。”沈一咧開薄唇，露出潔白的齒列。
    陸修眼睛盯著灰撲撲的地麵，無視在搏鬥中劃傷流血的虎口，悄悄握緊了旗杆。
    ——白底黑紋，對應的人是——君莫睚！
    坡度平緩的小山包，密布裸露在外的光禿禿的岩層，雜草叢生，能入眼的唯有高大的常青鬆柏稀疏地散布，淺淺的金色透過不很濃密的樹冠，照亮空中飛舞的細小微粒。
    “柯—哆—囉”
    “柯—哆—囉”
    三五隻色彩豔麗的山雞，在林間空地上昂首闊步，四處啄食草籽。
    這些漂亮的禽類，換了別人或許會欣賞，但在饑餓的人眼裏，他們就隻是能打牙祭的口糧。
    君莫睚屏息趴在一簇灌叢後，紅色的大眼透過枝葉間隙，緊緊盯著一隻公山雞。
    小孩頂著一頭亂草，髒瘦的右手攥著一頭削尖的木杆，小身子淺淺陷入身下的腐葉層，隨時準備躍起發起致命一擊。
    山雞為了吃草籽，常常撥動足爪翻開淺薄的土層，弄得空氣裏都是揚塵一片。
    公山雞邊翻土邊低下小腦袋啄食草籽，不知不覺向著君莫睚的方向靠近，完全不知危機降臨。
    君莫睚眼神一亮，愈發的沉氣不動。
    山雞轉動腦袋，小眼睛警惕的張望了一下。
    君莫睚輕輕動了動手，木杆尖端悄悄從腐葉層探出一點。
    山雞往這走了兩步。
    “咯咯咯咯——！”
    刺耳的尖叫劃破天際，接著撲啦啦一陣雜亂的撲翅聲，不多時揚塵散去，一隻山雞都沒了影子。
    君莫睚：“。。。”
    小孩有點受驚嚇，趴在原地默默抬起頭，看向當頭罩下把他都給蓋住了的黑影。
    逆著光，看不清麵目，是個成年人無疑。
    君莫睚一咕嚕爬起來，衣服上的土拍都沒拍一下就想逃，下一秒就被拎起來夾在腰間，喊聲還沒出口就被灌了一嘴風，視野裏已是快速向後跳躍的綠植。
    第一次見主角，他正被人追著打。
    第二次見主角，他。。。
    過來的時候主角不在，尋不到正主就隻能派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暗衛出馬了。
    看著像隻小雞仔被暗衛大頭朝下夾在咯吱窩下，灰頭滿麵的君莫睚，陸修真心覺得，他是他見過的最沒主角氣場的主角。
    現場還有人在看著呢！
    那個姿勢。。。挺難受吧？
    暗衛拎人的姿勢不專業啊！
    “嘔！”
    掙紮著跳下來的君莫睚隻覺頭暈腦脹，胃水一陣倒泛，下意識就想吐，睜眼就看到有幾人立在跟前，硬生生咽下湧到喉嚨的酸水，警惕的看著他們，額發後的紅眸閃過一絲凶惡，還有怯慌。
    暗衛完成任務，風一般的消失在原地。
    “五公子？”
    侍衛以懷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狼狽坐在地上的小孩，對這傳聞中的五公子不受寵的程度又有了新認識，在見到那雙眼睛的時候頓時心下恍然。
    這眼睛看著真是怪嚇人的，難怪呢。。。
    侍衛突然想起臨走前同夥同情的眼神。
    這時，君莫睚兩手撐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繞過他們向屋子裏走去。
    “等一下五公子！”侍衛回過神來，連忙叫住他。
    君莫睚停住腳步，頓了好一會才轉過身，不發一言的盯著他，整個人都籠罩著陰沉沉的氣勢。
    陸修沒有資格出聲，隻能在後麵默默看著那小孩，不，尚未認主，連記名暗衛都算不得的他，連抬頭視人也是不允許的。
    侍衛年紀輕輕，麵龐平凡憨厚，輪廓尚顯稚嫩，說話的聲音也比較和氣：“是這樣，教裏要為每個公子都分一名暗衛，這是五公子你的暗衛和小廝。”
    說完讓開身子，指指陸修和一個半大少年。
    “見過五公子。”
    “見過五公子。”
    兩人半低著頭，齊齊出聲。
    君莫睚默然不語，直直看著他們，良久才沙啞的道：“我，不要。”
    侍衛一愣，就見君莫睚轉身走了：“哎哎！不行啊五公子，這是右護法吩咐的，你得收下他們！”
    回答不變：“我，不要。”
    他討厭生人，討厭接觸他們，討厭那些人看他的眼神！
    遲早有一天——！
    “你若不收下他們，他們會被處理掉的！”被主子拒收的屬下，哪怕無錯也沒有留下的價值。
    “我，不管。”依舊一字一頓，聲音像凝了冰塊。
    他人死活與他何幹。
    一直豎著耳朵的陸修下眼瞼一抖。
    追著他的年輕侍衛瞪眼看他，噎住了。
    陸修瞟他一眼，彎了彎嘴角。
    這人心性還挺正，君莫睚這兒是件苦差，所以心思活泛的沒一個願來，派來的這個估計是老實的新人，要換了別人好的早態度倨傲的丟下人就走，壞的冷嘲熱諷一番都有，哪管你收還是不收。
    

    作者閑話：

    啊呀，怎麼老上傳不了封麵呢！！加載不出來頁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