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十個孩子兩兩一組，各執一把長刀，雙方相互對砍搏刺，身形敏捷，動作幹脆淩冽。
    他們沒有漂亮的花架子，每一個出手招式都是最簡單劈砍刺，同樣，他們的落刀點皆隻有人體最脆弱也是最致命的幾處。
    “昨日沒見到你來訓練，出了什麼事嗎？”訓練間歇，大毛湊過來。
    “沒什麼，犯了錯叫梁教訓了一通而已。”
    大毛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絕不相信隻是“訓”了一下那麼簡單。
    梁教的兼性，這些孩子們都已經深以為然。
    “怎麼這麼不小心。”嘴上抱怨，大毛臉上卻是關切。
    雖然明白他的關心是對於原身，但陸修還是笑著接受了。
    “好了，就算如此你不也打不過我！”手裏的刀猛地舉起，向大毛麵上揮下。
    “鐺！”
    大毛反應也快，上身向後一躲，下意識抬起以刀背格擋，撞擊出清脆擊鳴。
    “鐺！鐺鐺鐺！”
    陸修攻勢不減，一刀未成又是腳下緊逼上前，長刀連連揮砍，刀身雪白，刀影雪亮，空氣裏掀起層層氣浪，劃過的殘影幾乎讓人眼花繚亂。
    大毛之前在氣勢上就弱了一籌，被動的連連防守，猝不及防間前衣被當胸一刀劃拉出一道敞口，“哎呀”一聲一屁股跌倒在地。
    未見血，隻是損了衣裳。
    “你！——哎！”大毛兩腿叉開狼狽的坐在地上，本來麵上氣惱，接著噗嗤笑出了聲。
    “所以說別太看輕我啊。”
    陸修上前伸出手臂，拉他起來。
    “好吧，你比以前厲害多了，我都覺得我好像不認識你了。”單手拍下陸修的肩頭，男孩的語氣帶點感慨。
    “行了，訓練吧，不然叫人看到了以為咱偷懶，又該挨罰。”陸修附在他耳邊，小聲嚇唬他。
    大毛神色微變，也不敢拉著他，點點頭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了。
    “成，有什麼事就找我啊。”
    暗衛注重暗殺和藏匿的本領，防身殺敵的刀法隻占了很小一部分。
    陸修不由得想起那個孩子，那麼小那麼弱，仿佛隨時會在無人知曉的角落默默消失，簡直難以想象他就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
    要想站在他身邊，要想護他平安長大，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窄短的飛刀如同離弓的利箭，破開氣流，狠狠釘在鮮紅的靶心足有三寸，刀柄猶在顫動。
    “尚算合格，還需苦練。”站在一邊指導的梁教微微頷首，麵上沒有特別的反應，頓了頓又補充，“所謂暗器，當做到拈花飛針，無聲無息。”
    “是。”陸修恭敬應聲。
    對梁教，他向來是尊敬的，這個男人是有本事的，對於他們雖然嚴苟到不近人情，但卻沒有為了狠而狠的殘酷壓榨過他們。
    “教主。”右護法躬身上前，在男人桌前一丈停下。
    “爾來何事？”
    男人一身玄色暗紋錦袍，長眉深目，麵容硬朗冷峻，端坐於寬大的紅木椅上，手下正翻閱著下屬呈上的卷案。
    他即是現任絕涯教教主，君淵。
    “暗衛營遣人來報，已最新出了一批暗衛，盡是些八九歲小兒，成效卓然。”右護法低聲道。
    “這麼大點黃口小兒，能成了什麼事。”翻頁的手指不停，君淵眼皮動都沒動一下。
    “教主說的是，可小兒也有小兒的好，再說也剩下的絕大部分是一直調教到成年的。”
    停下動作，君淵抬起頭看向垂首的右護法，眸光深邃：“暗衛營一直以來的規矩我知，選出一批分到各個公子身邊，打小培養，也可作為將來助力。”
    右護法沒有出聲。
    君淵也不是為了聽他發言，在桌上敲了兩下手指後，道：“如此，那這件事就交給你去做吧，確保每位公子都能分派到人手。”
    “是，屬下這就去辦，必不負教主所托。”
    右護法行了一禮，無聲退下。
    後院。
    “我知道了，退下吧。”揮退來人，鄭婉支著下巴想著對方的話，陷入沉思。
    ——教主下令，從暗衛營裏挑出一到兩個分到每位公子名下，以護衛公子人身安全。
    “大公子身邊以後就有可指派的人手了，這是好事呀，夫人。”青荷站在她身後，麵露喜色。
    “你沒聽到他說，是給‘每位公子’的嗎。”鄭婉不耐的皺緊眉頭。
    “這，這麼些公子。。。教主也不好厚此薄彼呀。”青荷猶豫著說。
    “這我懂，我隻是一想到如此人選也能落到那些個狐媚子頭上，心裏就不得勁兒!”
    絞緊了手中帕子，鄭婉眼裏閃過一絲妒意。
    “夫人何必呢，夫人有如此優秀的大公子傍身，那些人自然是比不上的，也就隻能得意一時罷了！”青荷趕緊勸慰她。
    “也是呢。”鄭婉眉眼舒展，“這打小培養起來的情分不一般，日後可當做心腹看待，馬虎不得，可得給顏兒好好物色一下人選。”
    “夫人，暗衛營不是尋常地兒，不好貿貿然。。。”
    “怕什麼，隻是為我孩兒提前觀察一番罷了，教主愛子之心，怎麼會怪罪。”鄭婉不以為然的道，手指撫過銀線編織的袖口。
    青荷也隻能應諾。
    “娘親！”
    “娘親！”
    一前一後兩道稚嫩的聲音自門口傳來。
    鄭婉驚喜的回過頭，連忙彎腰向兩個撲過來的小人兒張開雙臂：“慢點慢點，摔著了可怎麼好！”
    青荷對跟著跑進來的一群奴仆怒聲嗬斥：“你們怎麼做事的，怎麼不把公子小姐看好了，若磕著碰著了，罪責你們承擔得起嗎！”
    奴仆弓腰苦臉，連聲諾諾。
    “行了青荷。”攏著兩個孩子，鄭婉止住了婢女，涼涼看了一眼奴仆們，道：“先罰你們半月俸祿，下不為例，好了下去吧。”
    “娘親，芯兒不喜歡有那麼多人跟著，那些人笨頭笨腦的，看著好煩！”衣著華貴鍛羅的小女孩梳著可愛的花苞頭，粉嫩小嘴嘟起，嬌養得幼白滑嫩的小臉蛋看著就喜人。
    “妹妹活潑好動，不過我也覺得身邊的人甚是膩煩，日子好生無趣！”另一個比她大些的男孩也是一副粉雕玉琢的好模樣。
    鄭婉所出有一兒一女，大公子君莫顏，方年十歲，三小姐君華芯，方年七歲。
    “莫急莫急，日後你便有同齡人陪同你了。”摸摸君莫顏的頭頂，鄭婉眼神溫柔。
    對兩個孩子，她向來都是慈母。
    “真的嗎，我叫他做什麼都行？”君莫顏眼神一亮。
    “莫老想著耍，那些個都是暗衛，手裏沾著血怪不好的，不是尋常小廝，別湊得太近。”鄭婉無奈的點點他的前額。
    “我呢我呢？”君華芯不甘落後。
    “芯兒你貴為小姐，不需要暗衛。”
    “為什麼為什麼！哥哥都有就我沒有！”小女孩急了，不依不饒的扭著小身子，拉著鄭婉的袖子連聲央求，“娘親我也要嘛~娘親~”
    “好好好。”最聽不得女兒的撒嬌，鄭婉滿心憐愛，隻得妥協：“我便向你父親說說這事，不行就給你調派一兩個適齡的小廝。”
    “嘿嘿娘親最好了！”君華芯笑彎了眼。
    那邊。
    聽了屬下的彙報，君淵隻是點了點頭，語氣帶著一絲嘲弄：“這女人啊，有了孩子以後心思就越發大了，手也伸得越來越長。”
    “教主，要不要屬下。。。”
    “不必，留意動向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