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東山，將三個人的影子在重陽顛前的空地上照得透明。蕭白楓站在那裏，許久才低聲道：“你什麼意思？”
    天璿搖了搖頭：“蕭盟主，這不是天璿的意思，是我家教主的意思。”
    “翎千夜呢？”
    “教主他雲遊去了，留天璿守護神壇。”天璿把手端在胸前，“教主令天璿轉告盟主，他並不是很在乎從前是什麼樣子，盟主也請不要執著於過往。曾經的事情就是曾經的事情，改變不了的事情還對它念念不忘，這不是一個武林盟主該有的氣魄。”
    蕭白楓沉默不語。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看不出絲毫情緒。黎玔上前一步拉住蕭白楓得到手臂：“白楓……”
    天璿微微挑了挑眉。
    蕭白楓低頭看了他一眼，繼而抬起眼盯著天璿。天璿像是早有預料般微微一笑：“教主還說，蕭盟主不必為難天璿來逼問教主的下落，因為天璿也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蕭白楓喃喃自語著，朝天璿的方向走了一步。
    “住手！”
    “休傷護法大人！”
    忽然從重陽顛後湧出十多個業蓮教的弟子，紫衣裹身，身輕如燕，他們飛快地擋在了天璿身前，“鏘”的一聲，佩劍出鞘！
    “混賬！你們幹什麼！”黎玔也急了，他一步跨到蕭白楓身前，怒道，“盟主與你們家護法說話，幹你們什麼事！——天璿護法，這就是業蓮教的待客之道麼？我們因為相信你家教主的人品，敬重你們神壇聖地，才將我山莊弟子都留在外麵，護法就這麼對待我們麼？！況且蕭盟主也沒做什麼，天璿護法，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天璿等著黎玔把話都說完了，這才眯著眼睛吩咐了一句：“誰讓你們過來的？都退下！”
    “可是護法……”
    “沒聽見我的話麼？退下！”
    “……是。”
    直到些個愣頭愣腦的弟子都退到了一邊，天璿這才慢慢走上前，看了黎玔一眼：“教導無方，黎公子受驚了。我已經讓他們退下了，那黎公子能不能讓我與蕭盟主再說一句話？”
    敵意。黎玔從天璿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裏都讀出了淡淡的敵意。他深吸一口氣，讓開身子：“當然……”
    他不喜歡黎玔。
    對這一點，天璿從來沒有避諱，或者想要改變一下。
    天璿對蕭白楓的態度很複雜，一方麵他是業蓮教的護法，翎千夜總是想躲著蕭白楓，他也隻能去趕他走，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天璿曾經認真的想過，他是不希望蕭白楓就這麼放棄的。
    他跟了翎千夜這麼多年，總覺得翎千夜的靈魂裏缺了些什麼，盡管翎千夜的一切都很正常，既沒有情感缺失，也沒有失憶，但天璿就是覺得自家教主的那一切都完滿的不似真實。就像有人精心地修改過後，翎千夜就變成了一個漂亮而聽話的木偶，有著精致的設定。
    究竟是缺了段記憶，還是缺了種感情，還是缺了某個人。天璿一直不知道。可他唯一知道的是，蕭白楓出現以後，那些看似並不存在的缺失，似乎都被補上了。
    或許這一點連翎千夜自己都沒有發現。
    說不定就是他。你看他的身有一個和教主這麼像的人，還說過曾經與教主怎樣怎樣。那他一定參與過教主的人生吧。天璿想。可也正是因為黎玔的存在，天璿反而又不確定蕭白楓究竟是不是對的人。他曾經見過許許多多失去過的人，他們將身邊所有能喚起回憶的東西通通扔開，害怕觸痛心裏那與愛等深的傷。可是蕭白楓一邊口口聲聲說著曾經失去，一遍將一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帶在身邊。他不會痛苦麼？
    而且天璿也不是沒有聽過江湖上流傳的傳言，盡管不都可信，可是傳言不是空穴來風，若不是蕭白楓對那個黎玔的照料太過曖昧，這些傳言又怎麼會風生水起？
    天璿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要不要將蕭白楓推到自家教主身邊？如果推到教主身邊，那究竟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
    蕭白楓現在愛的，又究竟是翎千夜，還是黎玔，又或者僅僅是那張漂亮的臉？
    天璿站在蕭白楓麵前，微微合眼，繼而睜開眼睛直視著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蕭盟主，天璿不知道盟主的心思，隻是在這裏給蕭盟主一句勸告，如果蕭盟主僅僅是喜歡我家教主的外表皮囊的話，還請蕭盟主不要再來糾纏了。黎公子已經很不錯了。人要是知足了，對自己對別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