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百鳥鳴叫的聲音驚醒了沉睡的山林，晨風裏夾雜著山野獨特的清新氣息。蕭白楓的房間正對群山峻嶺，柔和的晨霧在朝陽光芒的照射下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暈。
    晨起的翠湖山莊一片安寧祥和，穿著粗布麻衣的小廝抱著茅草去馬棚喂馬，山莊後的廚房裏升起嫋嫋的炊煙，慢慢湮散在山巒間縈繞的薄霧裏。
    而此時蕭白楓的房門緊閉，院子裏，業蓮教幾位七星護法怒目而立，恨不得踹了門殺進去。
    “家主未起，‘紫雲居’內禁止喧嚷。”
    玄武一襲白衣雲袍執劍而立，烏黑的長發宛如流雲千丈。他站在蕭白楓的房門正前方，唇角含著淡漠疏離的笑意。
    “放屁！！”
    玉衡的怒吼幾近癲狂，雙眼圓睜，布滿了細細的血絲。
    昨夜翎千夜徹夜未歸，他的護法們也幾乎是徹夜未眠。尤其是玉衡，守在翎千夜房門前一坐就是一夜。
    後來一大早聽伺候洗漱的小丫鬟閑話說蕭盟主昨夜帶了翎教主回了房間，玉衡不管三七二十一提了劍便衝進蕭白楓的庭院。
    天樞和天權在一邊緊緊攔著他，這才擋住他衝上去與蕭白楓的“四方護法”大打出手。
    “讓蕭白楓滾出來！我家教主在哪！”
    “自家教主都看不好，還來找我們要人。”朱雀半倚在牆麵上，毫不客氣地嘲笑了一聲。
    “你算什麼東西！”瑤光咬牙切齒地啐了一句，手裏紅色的刀鋒閃爍著森森寒光。開陽麵無表情地站在瑤光身後，手裏圈繞著一支黑色的蛇鱗長鞭。
    “玄武護法，還勞煩進去通報一下。”天樞皺著眉，聲音平靜之下壓抑著隨時可能爆發的怒氣，“畢竟是我業蓮教的教主，蕭盟主總要給業蓮教一個說法。”
    “喲，天樞護法是想要個什麼說法？”朱雀瞥了天樞一眼，不屑地笑起來，“翎教主武功高強，法力無邊，隻怕有些事情若是教主不願，我家家主也逼不得的吧。”
    “混蛋！！”
    隻聽利鋒錚鳴脆響，伴隨著瑤光忍無可忍的怒吼，一道淩厲的劍光直衝沒有絲毫防備的朱雀而去！
    “切！”朱雀慌忙撤步，堪堪躲過了瑤光的攻勢，藍色的真氣在掌間彙集，朱雀一抬手，穩穩地接住了劈來的刀身。
    兩團強大的內力碰撞開洶湧的氣浪，刀鋒冷冽的寒光中，瑤光長發紛飛，通紅的雙眼中迸發出一陣濃重的殺氣。
    湧動的紅藍二色真氣在空氣中湧動，朱雀看見瑤光黑曜石般的雙眼。
    “放開！”
    一聲清喝傳來，黑色的長鞭猶如黑色的閃電劈空而來，擊向朱雀的腰眼。朱雀迅速收回目光，提氣退避至玄武身邊。
    前方，瑤光開陽並肩而立，少年修長挺拔的身體四周，是黑色長鞭揮舞出的遒勁的鞭花。
    朱雀莫名的煩躁起來，回手抽出玄武腰間的佩劍，直直地刺了過去。
    —*——*—
    院子裏刀光劍影，不甚喧嘩，屋子裏，蕭白楓半依在床頭，揮出一道結界封在門窗上。窗外的喧鬧聲立刻消失了，溫柔的陽光灑在紅木地板上，空氣中彌漫安神的伽楠木香。
    蕭白楓並未梳洗，一頭青絲如瀑。白色的裏衣胸襟微敞，露出精致白皙的鎖骨和一小片平滑的胸肌。
    蕭白楓濃密纖長的睫毛半掩著琉璃玉魄般的眸子，眉如遠山，唇含淺笑，帶著愜意與滿足，他垂眸看著睡在身邊的人，目光溫柔似水。
    “終於……”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翎千夜平和的眉眼，順著脖頸滑了下去。酒後有些微紅的臉陷在柔軟的錦被裏，翎千夜的長發在床上肆意鋪展開。看著那個曾經以為再也無法相見的人就躺在自己身邊，蕭白楓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來。
    那麼多年的尋覓，也算是值了吧……
    蕭白楓回想起兩人在業蓮神壇時的相見，彼時翎千夜臉上迷茫慌亂的表情與少年的記憶重疊。
    翎千夜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控製住自己沒有上去把他抱在懷裏……
    “我隻是沒有想到……你竟然真的忘記了我……”
    蕭白楓看著翎千夜靜靜閉合的眼簾，歎了口氣。他撐起身子，低下頭去親吻他緊閉的嘴唇。
    “千夜……”
    “嗯……”
    嘴唇上的觸感那麼熟悉。迷蒙之中，翎千夜恍惚覺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人這樣溫柔地親吻過自己。
    他下意識地微微揚起臉。
    得到了回應的蕭白楓唇角笑意加深，他托著翎千夜的後頸，舌尖不由分說地挑開了翎千夜的牙關。
    “唔？”
    唇上傳來的壓迫感將翎千夜從睡夢中拽了出來，宿醉過後昏昏沉沉的大腦依然有些遲鈍，他怔怔地看著蕭白楓近在咫尺的臉愣了好幾秒鍾，才忽然驚醒，毫不猶豫地一把推開了蕭白楓貼上來的身體。
    “蕭白楓！”
    看著蕭白楓毫不在意地拂開額前淩亂的發絲，翎千夜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所以，誰來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翎教主，”蕭白楓撐著身子，聲音有些沙啞，帶著絲絲撩人的魅惑，“吃幹抹淨了，教主大人是打算翻臉不認人了麼？”
    “什、什麼吃幹抹淨……”翎千夜紅著臉，直覺告訴他好像哪裏不對。果然，一低頭，翎千夜就看見自己身上薄得可憐的裏衣淩亂不堪，肌膚上點綴著曖昧的痕跡。
    翎千夜隻覺得一道落地雷轟隆隆地劈了下來，劈得他外焦裏嫩。
    與此同時，渾身上下遲鈍的痛感姍姍來遲，腦海裏斷斷續續回放出昨晚繚亂的畫麵……
    月光裏的迎合、渴求，還有深深淺淺的喘息——翎千夜根本不敢相信昨天晚上的那是自己。
    “呃……”翎千夜扶著額頭低吟一聲，臉上的溫度直線上升，估計現在扔個爆竹上去也就爆了。
    翎千夜從來沒想到，自己這在江湖裏曆練多年的老皮老臉也有從裏到外紅的這麼透徹的一天。
    “教主想起來了？”蕭白楓撈起翎千夜肩頭的一縷長發，印下一吻，然後伸手去摟他。翎千夜頓時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蕭盟主，本尊……呃，這之間大概是有什麼誤會……”
    翎千夜不斷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告訴自己說又不是女人做了就做了也不吃多少虧，可顫抖的越來越厲害的瞳孔暴露了他幾近崩潰的精神狀況……
    “誤會？教主昨夜可一直喊著在下的名字，看起來很清楚共處的對象啊。”蕭白楓似乎早就預料到他的這種反應，倚在床頭上，笑道，“不知教主所說的誤會是什麼？”
    見鬼了，不知是不是翎千夜眼花，竟在蕭白楓的眼中看出了一抹寵溺的意味。
    明明是穿著衣服的，翎千夜卻覺得自己似乎是赤身露體站在蕭白楓的麵前。這個男人似乎知道他所有的想法與情感，在他麵前，翎千夜情不自禁地想要敗下陣來。
    “蕭盟主……”翎千夜穩了穩心神，他覺得萬萬不能跟這個男人糾纏這件事，直覺告訴他要是這麼糾纏下去就沒頭了，“全當昨夜是本尊的錯……蕭盟主本為武林至尊，本尊本為魔教教主，正邪殊途，盟主本不該與本尊有何瓜葛……隻當昨夜是酒後亂性，還請盟主當做什麼也沒發生，就此忘了吧。”
    “正邪殊途？”蕭白楓並沒有惱怒，卻反問道，“依教主看，蕭某與教主，孰為正，孰為邪？”
    翎千夜愣了一下，回答：“自然盟主為正，本尊為邪。”奇怪，不都是這麼說的麼？並沒有得到人設變更的通知啊……
    “蕭某為正？”蕭白楓笑起來，“翎教主，你殺過的人，可並沒有蕭某多。”
    “在蕭某眼裏，這世界無正亦無邪。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不可逾越的鴻溝，你若願意，我願此生守護在你身邊。”
    蕭白楓說得無比嚴肅，情真意切。
    然而早上起床發現自己被人睡了，還被認認真真的告了白，翎千夜覺得有點吃不消。
    翎千夜一邊撿起搭在軟塌邊上的衣衫穿好，一邊對蕭白楓擺了擺手：“蕭盟主別再開玩笑了，盟主初登尊位，江湖裏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心，盟主又何必執著於此。”
    “你覺得這無所謂？”蕭白楓問。
    “也不是無所謂，”翎千夜想了想，說，“隻是這世上事情有輕有重，有大有小。眼下武林大會未完，盟主霸業未成，江湖未清，盟主還是放眼未來的好。本尊說了，隻當這是酒後亂性，你我也都不是小孩了，總得知道有些事情糾纏的沒有意義。”
    蕭白楓沉默了。正當翎千夜以為這個喜怒無常的蕭家家主又要冷著臉下逐客令的時候，蕭白楓忽然輕聲笑了，自言自語般說：“你還是這樣……喜歡逃避這種問題……”
    翎千夜一臉莫名地看著他。蕭白楓從床上下來，慢慢走到翎千夜麵前，問：“如果有一天你再次愛上了我，你會不會跟我走？”
    翎千夜笑了笑：“我若是愛上了你，便一定會跟你走。”隻是，不可能會有這麼一天的。翎千夜的目光暗淡了一下，我此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
    “我記住你的話了。”蕭白楓說完，轉身走進去了內室。內室，是蕭白楓洗漱穿衣的地方。
    什麼啊，翎千夜搖了搖頭，轉身朝房門走去。他得趕緊回房間看看，走到門邊時，蕭白楓說過的話不期然在耳邊回響，翎千夜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蕭白楓剛剛說的是“再次愛上了我”，難道之前自己愛過他麼？
    翎千夜回頭看了看內室，層層帷幔遮掩的拐角處，看不見蕭白楓的身影。
    果然這一切都有問題。
    翎千夜皺了皺眉，決定還是先回去，自己消失了一個晚上，自家的護法還指不定急成什麼樣。
    翎千夜一拉開門，蕭白楓設在門上的結界隨之破碎，迎麵而來的除了刺眼的陽光，還有一片打架鬥毆的嘈雜混亂！更要命的是，還不等翎千夜看清室外狀況，就隻見一道黑色的利光劃破空氣，直衝自己的麵門而來！
    “教主！”
    不遠處響起自家護法驚慌的呼喚。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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