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情意切切 第045章 不值錢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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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敬華無動於衷,隻是沉默。
“你真的一點也想不起來,哪怕是僅僅一個名字?”桃華輕聲問,司馬敬華依舊沉默著,桃華轉著酒杯,無聲歎息,“你太狠心了。”
司馬敬華不知如何接口,隻是苦笑:“我真的一點兒都記不起來了。”
“這樣你會很危險,後果也會很嚴重,會死人的。”桃華好心提醒他。
“你不要傷害我的妻兒,他們是無辜的。”司馬敬華頓時激動起來,抓著桃華的袖子急切的求情。
桃華的眸子瞬間冷了下來,幽深莫測,瞬也不瞬的盯著司馬敬華的臉看:“你覺得她們有資格活下去?”
“可她們是無辜的!”司馬敬華憤怒了。
桃華冷冷一笑站起身,俯視著司馬敬華,隻道:“你好好休息吧,我給你在酒裏加了鎮痛的藥,你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外麵的月光很柔和,桃華站在院子裏,抬頭看著穿雲而過的月亮,心煩的直揉眉心。
“師叔,你是不是想曲小魔王了?”
桃華動作一滯,回頭一看,陸離正蹲在房頂上,一臉好奇的看著桃華。
桃華忍不住皺眉,他總是想不明白,陸離是怎麼把自己每一個動作都和曲琉戉扯上關係的,桃華忍不住斥道:“胡說八道什麼,這麼晚不睡,你蹲房頂做什麼?”
陸離理所當然道:“我值夜啊。”笑了一聲問,“師叔,你是不是睡不著?”
“嗯。”桃華應了一聲。
陸離道:“是不是想曲小魔王想的?”
“陸離,再這麼沒大沒小,我送你回玉璞山。”
這小子說話越來越口無遮攔了。
“別啊,師叔。”陸離連忙賠罪,“是屬下錯了,師叔不要生氣嘛,師叔和你商量個事唄,如果師叔睡不著,您幫我值夜唄。”
“……”桃華一愣,話多也就罷了,還想偷懶還支使長輩幹活,桃華甩了陸離一眼:“好好值你的夜,出一點兒差池,唯你是問。”
陸離撇撇嘴,隱進了夜色裏。
早飯做的很清淡,玉藕殺很仁慈的將喬玉苒和顧君未放了出來與司馬敬華在一個桌上吃飯。
喬玉苒依舊是那身布衣,本還有些妍麗的麵容,隻經了一日便如雨後黃花,蒼老的厲害,皺紋細碎的爬在眼角,幾乎要爬進她的眼睛裏,目光黯然,神經緊繃,目光警惕的逡巡著周圍,把顧君未抱在懷裏,一刻也未敢撒手。
顧君未年紀還小,並不知曉大人間的恩怨,但小小年紀的他還是覺察到一絲威脅,偎在喬玉苒懷裏,怯怯的問:“娘親,他們什麼時候走?”
喬玉苒無聲的拍了拍顧君未的肩膀。
桌上的粥蒸騰著熱氣,司馬敬華提著筷子,靜默著,許久才問:“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眼淚刷得一下掉下來,喬玉苒抬袖擦著淚珠,搖搖頭道,“吃用都沒有半分苛刻。”
“玉苒,你給我一句實話,我到底是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司馬敬華心底也打著鼓,這群人並不像窮凶極惡的人,不該無緣無故來找他的茬口,要麼認錯了人,要麼就是他。
“離開西昭的時候,主上說過,我們的命全看天意。”喬玉苒沒有正麵回答司馬敬華,“護衛我們的兩個侍衛已經被殺,即使這裏的消息傳到西昭,主上也不會來救我們了。”
司馬敬華的手控製不住的顫抖起來:“真的是我?”
喬玉苒一想命途難測,摟住顧君未抽泣起來:“隻是君未還小,無辜受到牽連。”她期盼的抬頭,伸手一把握住司馬敬華的一隻手,“夫君,你快想想辦法,君未可是你的骨肉,你就忍心看她丟掉性命嗎?”
額頭沁出的冷汗順著臉頰落了下來,司馬敬華怎會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可是聽桃華話裏的意思,是不會輕易放過顧君未的,難道就因為那孩子是他的骨血?
司馬敬華的手顫抖著,連筷子都提不住,清早的風很和暢,可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墜冰窟,冷而絕望。
玉藕殺站在屋裏的窗前,透過支起的窗子,看著院子裏的一切,微冷的眸中抹過幾分輕蔑。
“賀霜白打算讓鳳瀾國換個姓氏,等司馬敬華的事情了了,你去與賀霜白彙合。”桃華擦著他那把輕易不會出鞘的寶劍,“你是一門之主,有些事,還是你在場比較合適。”
“我還有其他事要做。賀師叔那裏就讓師叔全權做主吧。”玉藕殺道,“這八年來,一直都是賀師叔在暗中調度,我即使去了也無助益,況且李非言和安容我還沒追到,又因去不望峰拜見花前輩耽擱了時日,我怕他們再次銷聲匿跡。”
桃華依舊慢悠悠的擦著劍身,悠悠道:“你既然不想去,也就不勉強你了,隻是萬事需小心。”心思一轉,又道,“司馬敬華如今這副模樣,怕很難讓他記起什麼來了,不如早殺了省事。”
“我想他早日解脫,恐怕他也未必樂意,他可是還有個孩子,看他那模樣,未必安分。”玉藕殺冷笑著。
“師叔,門主,花前輩來了。”祝寧進來稟報,話音剛落,一道木槿紫的人影晃了進來,一指玉藕殺連連斥責道:“跑得比兔子還快,剛說了個司馬敬華的位置,扭頭便跑,也不說幫幫我,讓慕謹那個臭小子纏了我好久。”
“你怎麼來了?”桃華笑了笑,將劍送回鞘內,往他身後望了一眼,“仙妄穀的慕謹沒來纏著你?”
“仙妄穀擔心你們此次搞得太大,會使江湖動蕩,朝堂不穩,到時生靈塗炭,受苦的可是天下百姓,仙妄穀也是夠操心的。”花莫折一身木槿紫的衣衫,臉盤大得跟八月十五的桂月似的,偏眼睛生的極小,如鷹眼般攝人,但一笑起來,嘴角上便有兩個豆窩,頓時減了不少威嚴,他笑了笑坐在桃華對麵,自顧自的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水問,“大清早的你們吃完飯了?”
玉藕殺吩咐祝寧道:“去給前輩拿些飯食來。”
桃華沉著心思,無聲無息的笑著:“你不是也在擔心我們把事情鬧大不好收場,要不然你能這麼著急火燎的來這兒?你也夠操心的,不過,你放心吧,我們也沒想把事情做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若不然,賀霜白能心甘情願等八年?”
“這話可說準了,報仇是報仇,別搞得太大,我可是拿了是非絕的名聲向仙妄穀保證了你們是不會生靈塗炭的。”花莫折眉開眼笑的轉著茶杯子,又想起子鳳別,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也不枉費我這八年間的努力,也算給九兄一個交代了。”
都想給子鳳別一個交代,八年了,隻一個交代成不知多少人的心事。
桃華淡淡道:“快了。”
“啊”得一聲尖叫從院外傳來,接著又一陣小女孩的哭聲。
玉藕殺一愣,第一個闖了出去。
司馬敬華跌在地上,一手捂著胸口,指縫間插著一根竹筷,深深嵌進他的胸膛裏,喬玉苒哭得麵目猙獰,捂著顧君未的眼睛不讓她看。
玉藕殺的臉瞬間因憤怒扭曲了,他一腳踩到司馬敬華胸口的手背上,冷冷道:“你就這麼想快點兒死?你就這麼不想記起他?”
司馬敬華平靜道:“我雖然記不得你說的木流凨是誰,既然都說是我錯了,我的命我給你,你放過他們。”
喬玉苒已經泣不成聲。
司馬敬華遠遠看到桃華走了過來,他輕喘了兩口氣道:“雖然隻相處了短短一日,但我能看出來,你們並不是恩怨不分的人,我知道你們總歸是想要我的命的,既然想要,又何必非要這麼費勁的讓我記起那個人,我甘願把命給你們,隻求你們不要累及無辜,哪怕隻換了她二人其中一個人的命也好。”
桃華道:“你的想法是好的,甘願舍命,但是,可能你不知道,你活她們才能活,你死她們連片刻都活不了。”
司馬敬華一瞬間睜大了眼睛:“為什麼?”
喬玉苒已經料到了什麼,抱起顧君未倉皇要逃,玉藕殺拔劍追上,從上而下,直將兩人一塊兒劈成了兩半,血花四濺,卻未沾染了玉藕殺半片衣角。
花莫折不忍的閉了閉眼,背過身去。
“不!不!”司馬敬華歇斯底裏的叫著,他眼睜睜看著他的妻兒被切成了兩半,一時驚怔的目不能動,隻喃喃道:“為什麼?”
“為什麼?很簡單,你的命隻有在有關於木流凨的記憶的時候才值得一殺,你以為你的命很值錢?我們對誰都恩怨分明,唯獨對你,不會有半分留情。”桃華動了怒,麵無表情,隻聲音冷如寒冰,“擅做主張把命送給我們?嗬嗬,你以為,我們是收破爛的,誰的命我們都收!”
“我……”司馬敬華也萬分難過,眼淚落了下來,他實在是記不得了,再如何他也記不得了,可就算他記起了那個人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