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臆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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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的神廟建在北方的一座高原上。這裏的天空湛藍得令人心碎,朵朵白雲比雪還要潔白還要輕盈,成群的馬兒奔跑在綠色的草原上,空氣裏散發著絲絲幹淨的芬甜。
瞭望著他的宮殿,長長地深呼吸了一下,讓沉甸甸的心微微放鬆,邁著修長筆直的腿向他的家走去!
遠遠地看到他帶著孩子騎在一匹高大的駿馬上向我奔馳了過來,高聲歡呼著:“沉璧,你好嗎?”
我好嗎?誰都知道我不好!
昊天一俯身,長臂一探,我沒動!他勒住韁繩,翻身下馬,抱下葫蘆,葫蘆站到我的跟前,仰著小臉問道:“姑姑,你不高興了?”
“沒有!”我抱起他,“閑著,出來逛逛,就逛到你家來了!”
昊天把馬一拍,馬拖著韁繩跑了!他的眼神還是那麼清亮又不失深沉:“沉璧,找我?”
輕風吹拂起我們的衣衫,我點點頭:“回去談吧!”
昊天默默地走在我的身邊,葫蘆摟著我的脖子同我說著話,告訴我他現在能通悟了很多法則,比爹爹的要多的多!四叔家的肉豆豆鬧著要同他比試,他們決定辦一個比試大會,看誰厲害!
“姑姑讓你學這個不是讓你比誰厲害的!”我點著他的小鼻尖,注視著他的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是讓你將來能把世界變得更大更好,做一個心胸廣闊坦蕩的男子漢!”
“好的!姑姑,我要做個像我爹爹一樣的男子漢!”
“對!”我違背著心意用力點了一下頭,對著葫蘆把昊天肯定了!
到了昊天的家中,離薑很熱情地邀我相坐,給我倒了一杯熱水放到我的麵前:“姑姑,這水比不得你的清露,將究將究吧!”
我道聲“謝”,把小葫蘆的小屁股一拍:“出去玩去,我同爹爹有話說!”
離薑便帶著小葫蘆走出這間屋,輕輕關上了門!
昊天坐在我的對麵,等著我開口相問!
我喝了一口熱水,問道:“我想問你,有關記載白弋的章卷,你有沒有看到?”
“沒看到!”
“沒看到?”大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審度著他微垂的眼睛,“典說是他親自記載的!你又是修訂《乾綱》的人!”
“我隻修訂成方編著的《乾綱》,你讀過!你一打開後,就沒讀出這滿章滿卷的都是你的名字?”他抬起黑不見底的眼睛看著我,“其他的章卷是成方後來全都納入到《乾綱》中的,尹淇也有接觸!”
成方、尹淇怎麼可能把這章卷拿掉?成方那時候聽說南方有雙頭妖獸很是吃驚,根本就沒有肯定這雙頭獸是白弋!尹淇更無從得知,就證明他們倆人根本就沒有看到那章卷!
霓都說雙頭怪都被我父親滅了,可想而知,白弋跑到大荒這事,是很秘密的事!我父親把白弋打成重傷,明叔為她求情,這時候,依白弋的性情要做的事便是逃!明叔又怎知道她跑到大荒了?大荒那麼隱密,他偏能在白弋重傷的時候找到她?
沒猜錯的話,那就是柯泰跑去找明叔的!
白弋建驚天大魔窟,為何能建得那麼大?柯泰隻是一小混混啊!當真就是白弋無窮的魅力把諸神拉下水了嗎?她第一個接觸的人一定是能給予她最大幫忙的神!決不是明叔!
明叔在與她有感情後卻跑了,明叔更不可能給予她這樣大的幫助!
大荒屬於旭日城管轄,當時的旭日城主是誰?白弋第一個接觸的一定是他!
想到這裏,我問道:“旭日城主最早的那一個是誰?”
“我爹!”
我的眼睛都快要瞪破了!我急忙托出高陽那天獻給我的青銅鏡,扭開鏡後的扣鎖,拉開銅畫,放到他的眼前:“哪個是你爹?”
他的血全湧到了臉上,眼中也充斥著血絲,把青銅鏡往地上一推:“沒有!”
我撿起了青銅畫,把畫扭好,淡淡道:“我也明白了!那章卷要麼是你爹抽走了,要麼是典根本就沒記!”
“你別在這裏血口噴人!”他的臉脹成醬紫色,衝我吼道,“我爹和伯父不是你想得那麼無恥,他們是光明磊落的大天神!”
“好好!”從來沒見他對我這樣過,見好就收,“當我沒說!我來隻是想告訴你,不,是…總之,務相不是明叔的孩子,還是高陽的骨肉!這個…你知道吧?”
他先是一驚,後又黯然:“你還是不相信我!”
“這如何……”我無從解釋,本來就是不信,誰讓他當初對煙波國,對幻倏不講道義的?如果真的有這章卷的話,典那時被押在行宮,知道有這章卷的就是高陽,昊天又去修訂《乾綱》也是有可能接觸到這章卷的呀,拿掉這《妖篇》也是在情理之中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如果務相不是他的孩子,他會那麼再意白弋?
“誒,你別生氣!”我拿起水壺給他倒熱茶,“那也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我就問問,沒拿就沒拿!上麵無非就是說把白弋的皮囊脫了,用火燒,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走了!”
“你有什麼疑問就說出來!”他把水杯一推,水杯倒了,熱水全淋到他盤坐的腿上,他猶不覺得燙。
“沒了!”我對他作了一揖,“打擾了,告辭!”
“你永遠都不信我!”
聽到他在我身後說了這一句,我打開了門,在門口玩耍的葫蘆見到我出來了,便張開小手向我撲了過來:“姑姑,媽媽做飯去了!你留下來吃飯吧!”
我抱著他親了一下:“不了,多謝你媽媽!我走了!”
葫蘆很失望,含著淚問道:“那我什麼時候再見到你?”
“你有空去凡尼!”
“我天天都有空的!”
他純真的淚水滾了下來,我的鼻子也酸了:“讓你的十叔帶你過去吧!”
“為什麼不是我爹爹?”
我放下了他,摸了摸他的小臉,化風而去!
明知高陽會矢口否認,我還是去了他家的山頭!憲已辭去神職,他覺得開酒樓更適合他,這樣他才能享受他的人生。他追不回來理理,他也看開了,有時放手也是一種包容!
他在他家的山頭開了一家大酒樓,就如同魔船內的結構一樣奢侈豪華。現在在我眼裏看來,這座酒樓無異於驚天大魔窟,也許是高陽為務相籌集資本!憲的酒……唉,希望全是我的臆測而已!
站在他家的灑樓門口,憲見了,喜出望外迎了出來:“稀客啊,你怎麼來了?”
我微笑著走進他家這座裝飾得金碧輝煌的酒樓,讚道:“真好!還是你有用啊!”
“怎麼說這話呢?”憲大笑道,“你不是罵我嗎?最沒用的是我啊!”
“你爹呢?”我看著店堂裏坐著的幾位上神,他們衝我點頭微笑,我也對他們拱了拱手!
“哦,在酒窯!”憲捧起一隻碧壺給我倒了一杯色澤瑰紅的酒,“嚐嚐!”
我淺嚐了嚐,綿醇芳甜,讚道:“好喝!”
憲把碧壺往我的眼前一送:“拿回家喝!”
我把壺又推了過去:“這怎麼好意思呢?不用!”
“誒,拿去!”
憲又推了過來,我又推了過去:“憲!”
他怔了怔:“怎麼了?”
“沒什麼!”我把這壺酒接了過來,“謝了!我走了!”
“啊?你怎麼總出人意表?”
我笑道:“是啊!我就是這樣的!”
憲把我送出酒樓,默立片刻,道:“你有事就說吧!”
“沒事!尹淇緊張他的孩子和函香,讓我在這裏多呆幾天!我又不敢回凡尼,呆在那裏又悶得慌,所以就出來逛逛!我剛才還逛到昊天的家中了!”
“是嘛?”
“多謝了!”我晃了晃酒壺,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我差點忘了,無垢的孩子要辦滿月酒的!到時候給我準備好酒,我要帶回去的!多少銀子?”
“隻管拿去,不要客氣!”
“那怎麼行?酒樓開在這裏就是要賺銀子的,開個價!”
“給你打五折,收你一千倆!”
“行!到時候我準備一千倆送來,再會!”
“再會!”
回到煙波國,坐在城樓上,倚著果樹,對著煙波浩渺的湖水喝著壺中酒,以為會醉,偏腦筋越發清醒,繼續臆度著當年的事情!
如果,昊天的爹被白弋拖下了水,為白弋大開方便之門,慢慢地白弋的驚天大魔窟就屹立在大荒!可有一點,外界並不知道這女人就是白弋,隻知驚天大魔王,因為刑天阿蠻說的就是驚天大魔王,他更不知道白弋是什麼時候被我父親帶走壓在山下!他那時還說要把蒙若兄弟賣給他當妾,就證明阿蠻在死的時候外界都認為驚天大魔王還活著。
這說明白弋被我父親帶走是很秘密的!沒幾個人知道這件事!
難道白弋是以另一種樣貌出現在大荒的?
我又拿出銅鏡,扭開扣鎖,拉開所有的銅畫,細看這些一幅幅令人血脈賁張的圖,有幾幅的圖畫上出現著同一個體態非常妖嬈的女人,她戴著一張媚趣橫生的麵具,駕馭著那些恣意放縱的肉體。這女人是不是白弋?
也許是她又或者不是她,這都不重要,因為她要的東西都在這冊上!
有一點我想不通,高陽就憑與典是“好朋友”就能把昊天的爹取代做旭日城主?不可能!
靠出賣白弋?可怎麼個出賣法讓他能當上旭日城主呢?
我父親當年隻是把她帶走壓在山下,沒殺的原因就是因為白弋說務相是明叔的孩子嗎?可如果我父親要是相信的話怎麼沒把這事告訴明叔?
白弋當初在南方拿出了另一個銅畫,上麵盡是刻著我父親和她的事,她說隻有這個冊子,那汙冊隻是外界的傳言,是這個原因讓我父親沒再對她下狠手嗎?
這個不得而知了!
算了,別想當年亂七八糟的舊事了,也沒有必要再去問高陽或典!
現在想想高陽他之所以要讓昊天偷了那章卷,並不是愛白弋,而是他認為典在當時的情況下要麼死,要麼終身囚禁!能讓白弋死的方法隻有他知道,他也知旭日城不會再是他的家,留著白弋的秘密是他最後的籌碼,隻要他不死,總有用武之地!他喜歡守著秘密過活,尤其是無人知曉的秘密!
他去找明叔,告訴他務相其實是他的孩子,這對於一直無子嗣的明叔來說就是上天對他的憐憫!如果是高陽的孩子,又有哪一個做父親的不承認自己的親身骨肉,還把孩子推給別人認祖歸宗?就是再不喜歡,也決無可能,這關乎到一個男人的尊嚴啊!再想想務相的高大英俊的相貌,也與高陽清逸文秀的形容相差太遠,包括我們得知務相是明叔的孩子時,不也沒有半點懷疑?
以明叔的功績,成方卻沒有把明帝宮和桓河還給他,這讓他的心裏有多少不忿?加之這務相是他孩子的事,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布棋局?棋局每一步走勢無不是南方!南方有白弋,南方有不滿現狀的鴻越一家,這是天時地利人和局!
明叔,你好冤啊!你以為你是布局之人,哪成想你卻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白白送了性命,而這布棋之人誰又能想得到是高陽?
白弋在最後的時刻是不是告訴了務相他其實還是高陽的孩子?這讓本以為擁有了高貴血統的務相有多少羞憤和恥辱?是不是他一戟捅殺了這個謊話連篇的女人?還是白弋為了讓他走,命令他這樣做的?
務相他去了哪?他斷然不會躲在蒼穹某一處苟活著!也許他去了蒼穹外,凝創著屬於他的一方天地,隻有這樣他才能變得更強大!
你就在那裏吧,別再回來了!
壺中酒已喝盡,心念也停止,倚著樹睡了過去!
醒夢中,依稀有人給我蓋上了衣衫,我想睜眼看看這人是誰,偏眼皮比鐵還要沉,半點也掀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