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迎上亦風，拉著他飛身出殿，憑風到了這京城最高的一座鍾塔上。亦風眼神迷離抱住了我：“玉兒，真的是你嗎？”我點點頭，輕聲問道：“亦風，你怎麼會來這兒？”亦風沒有說話，隻是越抱越緊，我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使勁掙脫了他。
    我看著亦風，幾年不見他成熟了許多，隻是他的神容仍如遠山般清明，眼神一如昨昔凝眸成癡，他猛地捧起了我的臉，竟吻了下來，我一把推開他：“你瘋了！”
    亦風頹然地坐了下來，緩緩地道：“我就是瘋了！沒有你這身皮囊便空了，我的心全在遠方，再也回不來了。”
    我忍著痛意，坐了下來握住了他的手，凝視著他的眼睛道：“亦風，你別這樣，靈犀，你父親還有所有愛你的人都會難過的。你還有事情要做……”
    “那你還愛著我嗎？”亦風緊緊地拉住我的手，急切地問道。
    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亦風眼中的光漸漸淡了，他鬆開了我的手，眼中竟然空無一物了。
    我心中一緊，急握住他的手：“亦風，你看著我，我現在告訴你，你是我永遠的亦風，這從來都沒變過。”
    我把他的手放在了胸口上，悠聲說道：“感到它了嗎，你永遠在這裏。”
    亦風眼神明亮了起來，滿臉的動容。亦風再一次抱住了我，柔聲道：“玉兒，有你剛才這一番話，我此生足矣。”
    “看樣子，我的那一曲《綺夢引》，還真是彈對了。”
    一聲音由遠及近，我轉身一看，又是那玄衣者，我喝道：“你是誰？為什麼跟著我？”
    “我是誰，那你看我像誰？”他依舊笑得很魅惑。
    亦風驚道：“他不就是那林中之人？！”
    隻見他笑意晏晏，欺身靠近我，道：“你應該感謝我，沒有我，你怎麼會和他互訴衷腸呢？”
    我急拉著亦風後退，大聲喝問：“是你把亦風招來的？你有什麼目的？”
    他手中卻多了一把扇子展開了看著：“想不到剛來，便得了這好東西，送給我吧！”
    我向撲了過去，叫道：“把它還給我！”
    “還給你？有本事來拿！”他的神色變得冰冷了起來。
    我急抖出列缺向他抽了過去，他輕鬆避開，道：“真沒禮貌。我們初次見麵，我已經送你一份大禮，你也該還禮了！你出手也太狠了。”
    我不發一言，擲出第二鞭，他亦避開了，我揮出第三鞭時，紅光一閃，他使出一物與我的列缺纏繞在一起，他也使鞭！隻見他的鞭身是一條細長的火焰，吐著火蛇纏繞在我的鞭身，我待抽回我的裂缺，紋絲不動，急撚法催出鎖水鏈向他纏去，他卻消失不見了。一同消失的還有他的鞭子，我的鞭身自然便鬆了下來，水鏈化作大雨落到了地麵上。我心中大駭，這家夥形同幻影深不可測，可怕之極。我和亦風背靠背向四顧張望著，不見他的行蹤，一切安靜極了，我和亦風的心狂跳不已。
    亦風大叫：“他在上麵！”
    隻見一輪巨大的火球向我們壓了下來，我和亦風急忙運力來抵，剛抵了一陣，我們就覺得身體力量便快要承受不住了，火球越壓越低，我們都能感到了火蛇撲麵而來，我大叫：“亦風，你要變烤雞了！”亦風也回道：“小玉，你成了烤泥鰍了！”
    看樣子，今天要死得很難看的，我忍不住笑了起來，亦風也笑了，笑得很大聲。
    這時，一道閃電向上方的黑影撲了過去，那家夥一閃，火球明顯一鬆，我急運出一道巨大了水柱撲向了那火球，然後拉著亦風側身一躍，掄著列缺向那人抽了過去，那人起身避開，大笑道：“丫頭，身手不錯啊，我叫幻倏，咱們後會有期！哈哈！”隻覺得那笑聲散到了天際的每個角落。
    我驚喜地叫著那“閃電”：“大福！”
    大福應了聲，跑到了我的麵前，我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他還沒反應過來我就閃到了很遠。”
    我震懾莫名：“幻倏他根本就是無心戀戰，要是真正地運法，我們三個早就死了。”
    亦風幽幽道：“我倒情願死了！”
    大福看著他滿眼的驚異，待上前和他說話，卻見亦風黯然神傷，便不再言語了。
    “亦風！”我輕聲喚道。
    亦風淡然地問道：“玉兒，你這次出來可是來找成方的？”我點點頭，待欲問他怎麼知道的，隻見他淡淡一笑：“如果成方在山中，你會來到這凡塵濁世麼？”
    我呆呆地看著他，他微微一笑，輕捏了我的鼻子：“傻丫頭，我走了！”緩緩展翅向西南飛去，漸漸消失在天際中。
    我看著天際出神，隻聽大福猛地叫了聲“姐！”
    我嚇了一跳罵道：“叫那麼大聲幹嘛？”
    “我不叫這麼大聲，你的魂收不回來。你們走後，宮裏亂成一團了。”
    “房子裏都打雷下雨了，能不亂嗎？瑾灝呢？”
    大福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是悄悄跟著幻倏來的。”我拉著大福，向宮殿禦風而去。從空中望著宮殿果然亂成一片，王公大臣待衛宮女如斷頭蒼蠅亂撞，弘宣宮門口隻有一人巋然不動，那是瑾灝，他抬頭望天，眼中卻無焦距，極為失落。我們來到他的身邊，扯了扯他的衣袖，悄聲道：“瑾灝，是我們！”
    他的臉上不動聲色，身體卻抑製不住地顫抖，半天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沉璧，我終於等到你們了。我現在要去仁壽宮看望我的父王了，今天驚了聖駕，父王被嚇得不輕。你們還是到昨晚見麵的地方先歇息，等我探望後，便去找你們。”
    我扯了扯他的袖子：“你跟我來！”隻見他一臉的茫然，他是看不見我們的，於是，我輕握住他的手，來到了大殿之中，殿中已空無一人，全都嚇跑了。我輕輕地叫大福向外看著，拉著瑾灝轉到龍椅後，停了下來，瑾灝仍抓著我的手，我輕輕地搖了搖，他如夢初醒般鬆開了。我撚法，忍痛攫取了一片龍鱗，將它嵌隱到了瑾灝的眉骨間，瑾灝痛得一哆嗦，我輕點了一下他的眉骨，說了聲：“好了！”
    瑾灝摸著眉額，睜大了雙眼，一臉驚喜：“沉璧，我看到你了！你沒有隱身嗎？你剛才在我的眉間放了什麼？”
    “那個，是我的龍鱗，我是龍，你怕不怕？”
    瑾灝搖了搖頭：“你們真心對我，縱使是妖魔也沒什麼好怕的！”
    “你不怕我吃了你？”我扮了個鬼臉。
    瑾灝凝視著我：“我心甘情願！”
    我見他說得如此鄭重，不由得一笑：“跟你開玩笑的，在你的眉骨間放龍鱗，是為了你能看到我們，我也能找到你。如果你惹我不高興了，我會收回。”
    瑾灝的神色凝重，俯身便拜：“沉璧，我們萍水相逢，你這麼幫我，我也不說什麼了，隻想讓姑娘你受我這一拜，否則我便死無葬身之地了。”
    我扶起了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幫他，是因為他送我的那枝鳳顫？還是他多舛的身世？罷了，既然承諾於他，就索性做到底吧。
    我對他說：“你帶我們去瞧瞧你父親吧？我看他在大限將至了。”
    此時，瑾灝的神色戚然，我很奇怪，他不是恨他的父親麼？我們三人走在去仁壽宮的路上，一路上大福直扯我的袖子，我知道他想要說什麼，肯定說我又衝動了，於是搖頭不理。
    路上所遇到的人無不麵色惶惶行跡匆匆，看樣子瑾帝嚇得不輕啊？要是我不打雷閃電，這瑾帝也許不會是這樣吧？不過也好不到哪裏去，要是他被那個幻倏蠱惑，瑾灝可不就沒有機會了？他是大將軍引薦的，大將軍又和太子親密，這倆個人都不可一世，不管怎樣這瑾帝的氣數已盡了。
    瑾灝麵色沉重，不知他在想些什麼，是擔心他自己的命運？還是擔心他父親的安康？來到仁壽宮階前，黑壓壓地跪倒了一片，太子和那錦衣少年跪在了前排，瑾灝上前跪在了那少年旁邊。
    少年抬頭一看，輕聲道：“三哥，你怎麼才來啊？”
    瑾灝搖頭不語。
    太子冷笑道：“三弟，看你如此神采奕奕，必有什麼喜事，說來與為兄聽聽，可是得了如意的姑娘了吧？”
    這家夥都什麼時候了，還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真要再次封他的嘴了。這時，一內侍出來了，高聲道：“陛下說了，隻留下五王子瑾湛來殿中伏侍，其他王子公主娘娘都回吧。”
    太子上前一步拉住內侍問道：“大人，父王沒有召見我麼，會不會聽錯了？”
    內侍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奴才也是多年伺候陛下的，陛下吩咐什麼，奴才決不會傳錯的。殿下請回吧！”
    太子才忿恨地下了階匆匆離去。這時在人群中，我看到那晚和太子在林中的那位女子，她看著太子的背影出了會神，還是悄悄地跟了上去。
    人漸漸散去，瑾灝仍站在階前，孤獨而清冷。
    我和大福等著他，他衝我苦笑了一下，我說道：“你父王原來最喜歡的是瑾湛啊？你先在這兒等一下，我進去看看。”
    他拉著我搖搖頭：“沉璧，你累一天了！如不嫌棄到我的寒舍歇息吧，這事還是不用理會了。”
    我和大福相互看了一眼，均是一臉倦怠，便點了點頭。我們三人默默走著。走到一拐角處，隻見有幾個內侍宮女在竊竊私語，忙拉著瑾灝隱到一邊。
    “那幾個侍衛嚇得到現在還沒起來呢？從昨晚到今天，宮裏一直都沒消停過。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
    “這有什麼呀？那早已死去的如妃娘娘昨天一直哭到天亮，整個房子都被她哭濕了，地上還有一大灘的血。今天大著膽進去看的李總管他們被嚇得到現在都沒能說話呢？”
    “那肯定是如妃娘娘為三王子抱屈呢？不知為什麼陛下對三王子那麼不見待呢？”
    “我聽說，是因為如妃娘娘出生卑微。”
    “不是這個原因！我聽說根本是這三王子出生時滿屋生香盡是異象，陛下他…”
    “別胡說，小心割舌！”
    “對，對，我們都散了吧。”
    “不行，我們一起走，我怕！”膽小的小宮女，直哆嗦。隻見這幾人，緊挨著一道走了。
    瑾灝問道：“昨晚我娘真的來哭過嗎？”
    我有點不好意思，大福替我答道：“不是你娘，是我姐。”
    瑾灝大為感動，問道：“沉璧，你可是為我之事……”
    “你也太自作多情了，我姐怎麼會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哭？”
    瑾灝很是尷尬，極不自然的笑了笑：“我是陌生人嗎？”
    我掐了一下大福，笑道：“昨晚是他把我弄哭的。”大福張嘴還要說，我瞪了他一眼，他才閉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