熒星不敢置信地望著他們，蘇鶴韻人麵獸心她早已知道，但江氏兄弟，這是她萬萬想不到的！
    “又是你？怎麼後悔逃走了，回來找我？”
    “你……你們這群禽獸！”
    “唉唉唉，不能說‘你們’！好歹我找的都是自願的，他們兄弟可是霸王硬上弓的哦！”
    “蘇師弟，你怎能這樣說？當時的情況你不清楚嗎？”
    “你們完全可以選擇自殺，可你們卻選擇了奸汙仲穎，比我可惡劣多了！”
    “你……”江心言氣得說不出話。
    “大哥，做了便是做了，不需要找什麼借口！是我們為了活命奸汙了仲穎，我沒有後悔！若是你有本事，大可以殺了我們為她報仇！”
    “你們這群畜生！”
    “蘇師弟，這女人要怎麼處置？”
    蘇鶴韻走向熒星，捏住她的下顎道：“兩位師兄在，自然你們先咯！”
    “上次是性命攸關，這次我們不會參與！”
    “那我就不客氣了！”蘇鶴韻一把抓過熒星衣領，將她摔倒在地。
    熒星剛反應過來要叫救命，被蘇鶴韻一把掐住脖子。
    “可惜我不喜歡表演給別人看，我帶回去慢慢享用了！”
    蘇鶴韻的手慢慢收緊，熒星感到一陣眩暈。
    “小兔子，他們殺了你的朋友，還要繼續幫妖怪害人，有一天會拿著刀架在墨夏脖子上，讓他學狗叫、學豬叫！”幻青此刻竟然還在風涼。
    “閉……閉嘴！”
    “你朋友死的時候一定很慘，這三個家夥果然禽獸不如，你不想殺了他們嗎？”
    “想！我好想殺了他們！”
    “伸出你的手，伸出你的手就能殺了他們！”
    熒星慢慢抬起了手。
    熒星的眸子突然一亮，蘇鶴韻愣了一下，直覺一股勁風向自己的胸口襲來。他下意識向後縮去，然而還是被抓破了皮肉。江氏兄弟見有了變故，趕緊拔劍指向熒星。
    “師兄，若是被她逃了我們都要死！”蘇鶴韻捂著胸口表情痛苦道。
    “放心！”江心言率先出劍刺向熒星。
    熒星麵無表情，仿佛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就在江心言的劍要刺到她的那一刻，熒星突然用手抓住了劍身。她的手仿佛是鋼鐵做的，和劍身接觸時發出了當當的響聲。
    “她……她怎麼回事？”江心言艱難地想把劍從熒星手中抽出。
    “難道中了邪？”蘇鶴韻叫道。
    江心語也舉劍刺去，熒星輕輕一拉手中的劍，便將江心言拉到了自己身前。江心語的劍結結實實刺在胞兄身上，不偏不倚正中心髒。
    “心……心語……”
    “大哥！”江心語抽出刺在兄弟心髒的劍，向熒星瘋狂砍去。
    熒星腳尖點地飄忽閃躲，猶如幽靈般來去自如。江心語砍了半天愣是連熒星的半片衣角都沒有砍到。
    一旁的蘇鶴韻見形勢詭異，早就不知躲到了哪裏，隻剩下怒急攻心的江心語被熒星耍的團團轉。兩人你追我躲，繞出了花園、繞出客房，仿佛兩隻無頭蒼蠅般亂竄。江心語終於累的癱倒在地，如將死的狗一般喘著粗氣。熒星慢慢走上前去撿起來他扔在地上的劍，一劍、兩劍、三劍……她如舞蹈一般，在江心語身上劃了一劍又一劍。每劃上一劍，江心語便哀嚎一聲。淒厲的叫聲引來了兩名附近巡更的弟子，一年長弟子欲上前阻止，被熒星一劍摜心。年輕的弟子嚇得連跑帶爬去飄渺殿稟報，此刻飄渺閣主和各大門派人物皆聚集在其中。
    整整一百劍，鮮血四濺，猶如暗夜中盛放的大紅牡丹。熒星抬頭望向空中的一彎新月，眸子如星子般明亮閃爍。她倒舉起江心語的劍：“仲穎，我為你報仇！”話音一落，便直直刺入江心語的心髒。
    一道血柱噴薄而出，直潑在熒星的頭上身上。她一個機靈仿佛大夢初醒，看著倒下的江心語和自己血汙的裙衫，難以置信地扔掉了劍。再抬頭，所有修仙門派的人都在麵前，最前麵的，是墨夏！
    “真……真人……我……”
    墨夏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大膽妖女，竟敢殺我弟子！”琴影真人怒不可遏，提劍向熒星撲來。
    墨夏一把攔下琴影提劍的手，仍呆立原地。
    “墨夏，抓住她！”
    是她昏迷時夢中的聲音，她循聲望去，一位長者著月白的龍陽宗道服，怒目相視。
    墨夏沒有動。
    “我……我……”
    “還不快跑，等他們殺你嗎？”幻青提醒道。
    熒星轉身就要逃跑，卻被各大門派的弟子團團圍住。
    幻青的聲音再次響起：“熒星，放鬆，閉眼！”
    熒星無助地閉上了雙眼，與其說閉眼不如說是暈了，她實在太怕了，怕的暈了過去。
    她夢見自己不停地拿劍刺向江氏兄弟，看著他們飛濺的鮮血，聽著他們痛苦的哀嚎，她心中竟十分享受。江氏兄弟化作了無數碎片，麵前又出現了墨夏的臉，震驚而失望的臉。
    “你終究還是妖性難改，莫再讓我見到你！”
    “真人，請原諒我！”熒星撲上前去想拉住墨夏衣角，卻隻抓住了一片虛無。
    墨夏的影子若隱若現：“你這樣的妖怎配觸碰我？別再癡心妄想了！”
    “真人，不要走！不要拋下我！”熒星拚盡全身力氣想要抱住墨夏，卻一次次撲了個空，狠狠地摔在地上。
    “小兔子，醒醒吧！”
    熒星緩緩睜開眼睛，夢中的她也流著眼淚。
    “我們逃出來了！”
    “那一切都是夢對不對？”
    “我也有過這個時候，很快你就會習慣了！”
    “習慣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死了？為什麼我滿身是血？”
    “你也許就是另一個我！我們向往單純的生活，卻身不由己。我們都是上天的傀儡！”
    “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如果這麼想能讓你舒服些，你就這麼認為吧！”
    熒星失聲痛哭，她拚命撕扯著自己染滿血跡的裙衫，似乎這些血跡不在了，所有的事也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天地之大，她們無處可去。熒星整個人恍恍惚惚，如癡傻了一般。往日潔白的裙衫已髒破不堪，上麵幹涸的血跡隻像是大片大片的汙跡，她蓬頭垢麵仿佛路邊的乞丐。日升月落，行人匆匆，沒有人對這樣的熒星多看一眼，連最無恥的潑皮無賴都怕她髒了眼睛。她每天都漫無目的地走著，走過城鎮、走過村莊、走過山野、走過沼澤。幻青知她終有一天會清醒，也不去與她搭話，隻是在遇到危險時才會現身保護著她。
    熒星以為她會這樣一直到死，她現在也寧願死了才好。
    “哎呀，那是什麼啊？現在怎麼什麼人都能上山啊！”一個嬌俏的聲音埋怨道。
    “哎呦呦，臭死了，一會兒讓人來趕走吧！”另一個甜膩的聲音應和著。
    “唉？妹妹，你看她……怎麼有些像熒星？”
    另一人走上前去，仔細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道：“真的有些像呢！”
    “她那麼臭，我可不想碰，回去告訴師傅吧！”
    “嗯嗯！”
    “熒星？”一個溫柔而熟悉的聲音在耳旁呼喚。
    熒星慢慢睜開眼睛，不禁濕了眼眶：“師傅！”
    “別怕，我們回家了！”
    她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回了禹山，也許她的心底一直有著這樣一個家。當初無奈出走，可經曆了風雨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
    洗淨了身上的塵汙，換上舒適的新衣，靜靜躺在自己的床鋪上，鼻間滿是熟悉的味道。禹山妖多，她和姐妹們睡得是大通鋪，一張床連著一張床，自己走了大半年，她們居然還給自己留著床位。一切都那麼熟悉，給了她無盡的安全感。連原來的死對頭冰梅姐妹，都看著那麼可愛。這次還是她們認出了她呢！
    “熒星，你回來了！”進來的是高個子的菁菁，她喜上眉梢，連眼睛都濕了。
    “菁菁，見到你真好。”熒星環住了菁菁的纖腰，依偎在她懷中撒嬌。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你回來就好！你走了之後緋櫻大人也沒有難為我們，師傅還派人出去找了你好久呢！”
    “師傅……”
    “聽說你回來時髒兮兮的，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欺負你了？”
    “菁菁，我不想提了，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醒來時我還是以前的熒星，是隻無憂無慮的小兔子，就像從沒離開過禹山一樣。”
    “那好，你睡你睡，我不問了。”
    “能不能像以前一樣，一起躲在被子裏睡？”
    “現在嗎？這才剛過了晌午就睡覺？”
    “菁菁~”
    “好吧好吧，你能回來師傅也開心死了，應該不會怪罪我吧。”菁菁脫了外衫，鑽進了熒星的被窩，就像小的時候一樣，像她從未離開一樣。
    “當、當、當”晨鍾打破了清早的靜謐，耳朵裏充斥著悉悉索索的聲音。
    “啊，好困，我的小衫哪去了？”
    “喂喂，起床了！”
    “你先起……”
    熒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開菁菁壓在她身上的腿，迷迷糊糊撿了衣服穿上。拿著臉盆到井邊打水、洗漱，一切是那麼自然而流暢。偶爾遇到驚訝的目光，她頑皮一笑；有時也會遇到陌生的麵孔，顯見是師傅新收的弟子，她又和藹地打了招呼。秋風陣陣，神清氣爽，眼前的景象如夢境一般，又或者，之前的所見所感才真的是夢！
    日子如一杯清茶，平淡而別有一番滋味。每日琴棋書畫、唱歌跳舞，熒星滿足於現在的生活，與墨夏相處的日子已變得那麼遙遠觸不可及，就當是黃粱一夢醒了便罷，這才應該是她本來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