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出院的時候醫院門口那些不知名的樹已經開了一堆不知名的花。
    本來今年就該是我高考的時候，但現在看起來，也許該拖到明年再考。
    鏡子裏麵倒映著我現在的樣子，頭被包紮的像是一個白色的醜陋的葫蘆——醫生說我臉上的紗布還不能拆，但就算不拆，我也該知道它現在看起來會多可怖。
    “媽媽，等下先去趟公安局，我有點事情要和張警官說。”
    “這件事情再說吧，這幾天他不也沒有來找咱們。”母親一邊往車子裏麵塞東西，一邊淡淡的講著，似乎很是忌諱這個話題。
    “就今天去，我長這麼大還沒進過局子呢。”我閉了閉眼，故作開心的衝母親笑了笑，嘴上說著，“去長長見識。”
    然而，沒有意料之中的笑聲。
    我抬頭看見的是一雙通紅的眼睛，母親張開雙臂緊緊的抱著我，眼淚湧進我的脖子，“為什麼是我們小航，為什麼是小航遇見了這種事，好好的一個人……好好的——真是——”
    “真是飛來橫禍！”
    是啊，人總是在難怪自己的不幸，卻沒有想過，世界總有更多，比自己更不幸的人。
    市公安局。
    以前聽風水先生說過，警察局煞氣重，那天走進，還真是撲麵而來一股寒意，“小同學，你往裏麵走，老張在裏麵的辦公室。”
    他們大概也都知道這個算是轟動全城的案子，每一個看向我都是一張憐憫的臉。
    人總是會對弱者產生滿含優越感的同情，但這也許也是一種本性中的善良。
    “蘇航，就這裏坐吧，今天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
    辦公室還是新的，空氣裏麵有凳子上莫名的漆味，是一種嶄新的味道。
    “應該是煙頭。”我直直的看著張警官的眼睛，“我覺得……大概是煙頭著了，我是說——是說火災的原因。”
    “煙頭？”他挑了挑眉，似乎並沒有多少意外，“你們才高中——怎麼，有人偷偷抽煙了？”
    “嗯。”
    “誰？”
    “……王天。”我深呼吸了一下，還是一字一句的繼續說下去，“王天他，一直都有抽煙的習慣。”
    “之前你怎麼沒說？”
    “因為……現在大家都懷疑是我縱火，我、我沒有。”
    “所以你現在是要給自己洗清罪名？”張警官抿了抿嘴角，“是嗎？”
    “算是吧。”我緊張的看著他，“真的不是我——你們不信可以去問班裏其他人，王天是不是抽煙。”
    “那麼油怎麼說，你們寢室怎麼會有油。”他敲了敲桌子，一雙漆黑的某種緊緊盯著我，像是要把我整個人看穿了，“好好說說吧，蘇航。”
    “那個油是用來炒菜的。”我低頭，“李浩宇帶來的。”
    “炒菜？真新鮮，現在高中生還真是——”外麵的小警察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走了進來，聽見我說的話簡直臉都快變形了，“你們宿舍樓阿姨不查你們這些違禁電器？”
    “查。”我歎了口氣，沒辦法的繼續說下去，“但……王天家裏給了錢，阿姨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喝！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了。”小警察冷笑了聲，很有些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