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鄙夷的語調，沒有一點友善的表情，所有人都鬧哄哄的圍在王天身邊，有著一張張諂媚的臉。
    “蘇航，他真的都不洗澡嗎？”剛剛還在和我聊天的女生皺著眉頭問我，語氣裏麵滿是厭惡。
    “我不知道。”我低頭看著作業本上的字，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沒有說出口，說——其實餘一洗澡，隻是不用熱水卡，在外麵的公共浴室用冷水洗，我見過的。
    我見過的。
    但我沒說。
    從那天之後，餘一變成了“魚男”，所有人都這麼叫他，但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照樣學習，照樣吃飯，獨來獨往。
    國慶是開學的第一個假日。
    所有的學生都像是溯洄的遊魚一樣奔向校門口，藍白色的校服將他們年輕的臉照的很亮，亮的像是沒有一絲的陰霾一般，“你不回家嗎？”如果沒有記錯，那是我第一次和餘一講話。
    “我不回去。”他從桌邊抬頭看我，眼神很溫和。
    我想，餘一大概是個很隨和的人，因為隻有那樣的人，才會有那樣的眼睛和聲音，“我要晚點再回家，東西好多，天冷了還得把電風扇帶回去。”
    “如果你不在意的話，我等下可以幫你一起拿下去。”
    “不——”“不用了”幾個字就在喉頭，可不知為何，看著餘一的眼睛，我點了點頭，“謝謝你。”
    餘一大概也沒有想到我就這樣簡單的接受了他的善意，微微一愣，良久才露出了一個笑容，帶著某種感激意味的笑容。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為什麼——幫助別人的人，需要露出這樣的笑容。
    餘一幫著我把電扇提到了校門口，看見我父母的時候甚至還親切的和他們打了招呼，“叔叔阿姨，你們路上小心，假期快樂。”
    “哦，好的，謝謝你呀，你也假期快樂。”
    母親把東西全部放進車子的後備箱，直到走進家門前還在誇他，“你同學可真懂事，人看著也蠻老實，你要和他好好處朋友。”
    “對了，他成績好不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她補充的問了句。
    “年級第一的。”我笑了笑，忽然也覺得餘一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至少不是那麼的寡言，隻是也不是那麼的沉默——他的身體裏麵像是有一個不同的靈魂，和那安靜的外表截然不同的。
    像是一個約定俗成的條例，餘一從不會在宿舍有人的時候和我說話。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當所有人都在欺負一個人的時候，你不欺負他也是一種罪惡，緊接著，所有的惡意就會被轉移到這個人身上。”
    餘一在被全班冷暴力，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願意和他一組小組作業，甚至課代表都總會“不小心”沒有收到餘一上交的作業，直到上課的時候老師點名餘一沒有交作業。
    他像是一個生活在這個班裏的影子，大家都看得見他，卻並不會有人理會。
    大概是刻意為之的排擠沒有得到相應的回應，王天開始變本加厲的來捉弄餘一，當眾叫他“魚男”隻是小事情，他還會在寢室裏麵往餘一的杯子裏麵吐口水，往他的床上倒熱水，又或者把故意寫了署名為餘一的情書送到各個班級的女生手裏。
    都是很小家子的舉動，有時候會讓人覺得滑稽又無奈。所幸餘一並不和他計較，就連去老師那裏告狀這種事都沒有做過一次。
    他總是很冷靜，冷靜的有時候會顯得無情。
    “王天這樣的人，你越是理他他才越來勁，等到哪天玩夠了，也就不會來理會了。”餘一曾經這樣和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