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劍這時候真想立刻死去，但若是真的那樣的話，他也就不是雲劍了。空洞的眼神過後便是百般自嘲，他不敢低頭看自己的身體，但單憑他的感官，就知道自己的身體估計是壞了。徹徹底底地被那家夥給弄壞了。
    腫痛的感覺以及火辣辣的疼，冰涼的液體順著大腿緩緩滑落，惡心的感覺讓雲劍想嘔。但是他的尊嚴卻還是讓他有所動作，撐著殘破的身子從地上坐起，確切地說不是坐，而是用腿側輕輕靠著地板，將下體懸空，因為太疼了，他不敢再讓身體接觸冰冷的地麵。
    作為一個愛好生物學的理科生，他當然知道地板這種東西上邊有多少了不得的細菌。那家夥實在太過分了！就算是有深仇大恨也不能在完事之後非但不給他清洗還把他扔在這種滿是細菌的地方吧？！
    雲劍罵著那過分的家夥，同時他也知道，自己又攤上大事了……
    以心裏的憤怒來撫平身體的痛楚，雲劍知道，這是在自欺欺人。身體本來就難受，還被人那樣子對待了，空氣中飄蕩著淫靡之氣，他除了痛苦就是心死。
    娘的！
    疼痛使得雲劍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一轉眼間看見自己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還有地板上紅白交融的液體，胃裏一陣翻騰，雲劍突然有點慶幸自己晚上沒有進食，不然自己恐怕要吐出酸。
    好痛。
    但他絕不可以讓別人看見。這是他同樣身為男人的尊嚴。
    頑強的意誌力終於還是征服了身體，雲劍站不起身，但他還是慢慢爬到了床邊，扯下被褥擦幹淨身上的汙穢，然後胡亂地拉了張被單裹住殘破的身子，雲劍悄悄地推開房門。欲要去浴房洗淨身子。
    還好，長青給他選的住處是極為清淨的，一路上雖然磕磕絆絆但終歸是沒碰見個人。這樣子也就讓雲劍心裏好受了許多。
    四周很安靜，除了幾聲蟬鳴，好像就聽不見別的。
    用火係靈法點亮了古色油燈，雲劍一腳跨進了浴池裏，浴池的水是引自禁地的天然溫泉，水溫剛好，雲劍把被單丟在一旁，躺了進去。池子裏水波蕩漾，雲劍的心也隨著水波搖擺不定。雲劍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小時候父母離異，他曾遭受過各種排擠和白眼，但那時候他還知道反抗和爭執……但現在，雲劍仰麵，一行熱淚自眸中滑落，他咬著唇，顫抖地將手伸進去，導出那些他所厭惡的東西，乳白色和血紅色在水中交融，一股錐心之痛蔓延全身。
    癱在池壁上，雲劍胡亂地從池中捧起一汪清水，往臉上一潑，零碎的畫麵在腦中集全，剛才，那男人，摁著他的頭顱，讓他含住了……
    “唔……”難受地捂住心口，惡心的感覺讓雲劍再一次體會到了嘔吐的滋味。
    痛苦，連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這般肮髒的事，那男人竟然逼著自己做了。
    手指顫抖地覆上自己的唇，眼瞳中透著絕望，雲劍猛然用力地擦拭，那動作，似乎想擦掉一層皮。
    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過分……
    痛苦再一次席卷全身，接著便是恐懼和無措。好像有一個聲音在提醒他，提醒他說——
    雲劍，你好髒。
    腦中浮現出那幽紫色眼眸，那張妖孽的容顏，還有那一聲……
    雲兒……
    趁著天還沒亮，雲劍用了淨塵法收拾了地麵，然後將被褥焚燒，昨夜的事情，就當做一場夢吧。
    隻是，那將成為雲劍最不願想起的噩夢。
    ……
    曙光將近，雲劍立刻出了屋子，這地方他再不願意待了。
    “阿雲，你怎麼來這兒了？”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雲劍沒回頭，他不敢再麵對隗翛，亦是不敢再麵對長青。
    僵硬著點了點頭，雲劍沒有說話。
    背後的人兒正是長青，今日他起得早，想起昨夜雲劍沒有吃東西，所以早早地親自下了廚房，給雲劍熬了米粥，誰知他敲了半晌門也沒個回應，一打開門才發現那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去。
    這地方他並不熟悉，但是長青猜他估計又到禁地了。
    於是尋來。
    卻看見那男人孱弱的背影。
    快步走上前去，從後邊輕輕擁住那男人的身子，手指從他的手臂下穿過，環住他整個兒腰身，“阿雲怎麼了？”緩緩貼上他的背，感覺到前邊人兒一陣輕顫。
    蹙了蹙眉頭，手指攀上他的小腹，“我熬了米粥，你昨夜沒吃東西，現在趁熱吃了吧。”雲劍“嗯”了一聲，沒再說話，任由男人拉住他的手，擁過他的身子，往他所厭惡的地方走去。穿過回廊，轉過花牆，那房閣就要顯現在自己的眼簾裏，雲劍忽然停住了腳步。
    “我……”
    “師兄，去你那兒吧。”雲劍的聲音十分虛弱，那嗓子似乎十分幹涸。
    長青愣了下，然後笑了，“好。”
    ……
    同樣的，長青喂他喝粥。
    他說自己可以，但是長青說他喜歡喂他。
    於是“就範”。
    碧色的眼眸裏有著深深的情誼和關愛，更多的則是寵溺與嗬護。這是他第二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目光，心裏，卻是一陣細細的刺痛。難受地蹙了眉頭。
    “不好喝嗎？”長青忍不住問。
    “好喝。”雲劍害怕自己又讓這脆弱的男人傷心，但他說的是實話，這米粥定是下了不少功夫，又軟又香，喝著很舒服。
    但是他心裏，不好受。
    “阿雲。”
    “你……”
    “我？”雲劍的聲音依舊淡淡的。
    “無事，隻是，你近來身子弱，不要再出去了，好好待在這裏，有什麼事就叫我，要不……我陪著你？”碧色的眼眸裏，有著乞求。
    “好啊。”輕聲回答，聲音很小，也很弱，但卻讓對麵的男人眼睛一亮。那笑容浮現在聖潔的容顏上，就像萬年冰山上的一縷朝陽之光。
    美得動人。
    喝下最後一口粥，長青給雲劍擦拭嘴角。
    然後拿著碗勺出了門。
    雲劍想喊住他，但是沒開口。
    不敢閉上眼睛，因為一閉上眼睛就想起昨夜的瘋狂，於是把目光放遠，環繞四周一遍。才發現這房間裏有很多畫。
    畫上的男人，皆是他。
    男人那善意溫存的笑容，以及那熠熠生輝的眸；那靈動的氣息以及他眉間透出的清秀。
    這……是自己嗎？
    那現在的這個，又是誰呢？
    他……算是雲劍嗎？
    這麼弱這麼懦弱。
    長青回來了，推開門，看見雲劍正盯著那些畫發呆。
    “閑暇時所作，不過你如今回來了，這些也就沒什麼意義，若是覺得畫得不好……”
    “謝謝。”
    話被打斷了。
    “長青。”
    那身穿青衫的男人身子一震。
    “謝謝你。”
    雲劍笑了，依舊是燦爛的笑容，那些陰霾都不見了。
    這笑容，他等了百年。
    “你再叫一次，阿雲，再叫一次，叫我‘長青’。”男人立在他麵前，擁過他的身子，將他摟在懷裏，抬起他的下顎，直視他的雙眸。
    眸子裏，是深情。
    “長青。”雲劍叫了。
    這男人……
    叫了他的名。
    從未有過的喜悅，長青吻住了那紅唇，但念及他的身體狀況，隻是淺嚐輒止。
    輕柔地吻他，生怕他被自己弄疼。
    也不敢去奪走他的呼吸。
    步步，都在考慮他的承受。
    這男人……雲劍忽然想哭。
    將他放在了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困就睡吧，我知道你很累。”
    “但是阿雲，別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
    在男人的柔語裏，雲劍踏實地睡了過去，睡著前，他握住了男人的手，長青就這樣被雲劍握著手，他握得很緊，似乎怕他一睜眼自己就已離開。
    傻瓜。
    他怎麼舍得走。
    一刻都不行，他要陪著他。
    海枯石爛也好，鬥轉星移也罷。
    “該死！”
    “王息怒，息怒，王。”
    黑衣人跪在地上，四周是一片漆黑，那高高在上的王卻像是發狂的野獸，他打碎了千年珍寶，毀掉了萬年古書，手裏還抓著鮮紅的頭顱。
    那頭顱，在滴血。
    是被人一把扭下來的。
    “冥破，孤可有濫情？”
    “王對王後專寵於一心，未有濫情。”
    “那冥破，你告訴孤，為什麼他身上有別人的味道？”
    為什麼，那人兒，身上……
    會有別人的味道……
    暗紅色眼眸中透出濃濃的殺意。
    ……
    “風塵，走，我帶你回家。”
    ……
    當初，是誰口口聲聲說的，說要帶他回家。
    可為什麼，這麼久了，他未曾來。
    可為什麼，他去尋他，他卻厭惡和害怕著。
    可為什麼，連他的身體，都被別人汙染了？
    ……
    一想到昨夜那人兒恐懼和厭惡的神情，他的心就在抽痛。為什麼他那樣害怕自己的觸碰，甚至厭惡自己的撫摸？為什麼，害怕成那樣，身體在發顫，手腳還在反抗著。
    他都不敢問。
    真怕自己問他，問他是否還記得他的時候……
    那人兒會一如既往誠實地說出他的衷心。
    說——抱歉，我不記得你了。
    什麼啊，他究竟為了什麼啊！
    他發狂，因為他的厭惡。
    可是這顆多久沒有感情的心，卻痛著。
    “冥破，孤是不是錯了……”
    “王，王後隻是一時糊塗，王需要耐心。”
    “對。”男人握緊了拳。
    “冥破，孤的確還需要耐心。”
    但……
    他身上味道的主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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