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師徒之間的不舍，不解，不忿，都成了有一天為開頭的小談資，不足掛齒了。
    寒石早已釋懷，幻境裏他篡改了入師門的場景，就是抱著還認師父，師父也認他的念想，而對師門帶來的麻煩，引起的愧疚也化成了忘憂對他入門的拒絕，他存了寧可沒有入師門的心，卻最終抵不過舍不得三字。
    有釋然的，自然也有耿耿於懷的。
    “師父，你用了師弟當初寫的建議，當初為何不說？”
    他也不用懷著對白微的失望苦苦度日。
    白微拿起石梳，忘憂盯著那隻梳子，腦子裏冒出自己化身梳子的模樣，念一起，他立刻守心靜心，這麼多年，他早已習慣如此。
    白微沒回答，隻是拿過一本心法。
    “修習吧，我同你一道修習。”
    忘憂點頭。
    “守著師弟的日子裏我不曾荒廢修煉。”
    白微頷首，讚許他的做法。
    “那便好。”
    兩人端坐床上，麵對麵，白微先給忘憂去了一身的晦氣，野墳山待久了，忘憂身上都沾了汙祟之氣，久而久之聚成了晦氣。
    麵壁思過，一麵就是一個多月，忘憂的定力，耐力倒是提升不少。
    現在總算有空給他驅散。
    預備工作完畢後，兩人便各自進入空想狀態。
    貼在門縫上的一直眼睛始終彎著。
    容澤伏在旁邊隻笑搖頭。
    寒石吹了一陣自己可愛無敵，當初忘憂就抵抗不了，把他帶回山，還作為禮物和代替徒弟送給白微，多麼有力的證明，然後就突然一拍腦門，叫嚷著慢著慢著，等等我什麼的碎語來到了這裏。
    容澤伏在寒石跳起來跑，抓住他手，自己一時舍不得鬆開的情境下，被迫同行的。
    寒石什麼時候多了聽牆根的習性？
    見如此熟撚，絕不是一次兩次幹過這種事。
    容澤伏正瞧著寒石，笑意漸深，胳膊被拍打幾下，寒石忍耐著不笑出聲的大笑臉晃來晃去，胳膊被拍打了好多下，寒石抹抹胸口，深吸口氣，屁股一轉又趴了回去。
    他此刻才注意到那撅起的背影，額……
    容澤伏愣了下，強硬的移開視線。
    居然還扭屁股，居然他會心中一動。
    什麼鬼？
    容澤伏的臉悄悄紅了半天。
    屋裏忽然傳出的忍耐低吟，讓剛退的紅潮，成倍複返。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道那代表什麼。
    寒石嗬嗬低笑，拉上呆了的容澤伏就跑。
    不用容澤伏說，寒石就和盤托出了。
    看看跑開的距離差不多，寒石坐到地上呼呼喘氣。
    容澤伏按在他後背給他些靈力。
    緩了過來的寒石拍大腿拍個不停。
    複活都沒見他這樣，容澤伏突然沉了臉。
    “你，是不是並不想複活？”
    他們都忽略了這個事，長亭自信滿滿，忘憂默默支持，容澤景到處積攢錢財幫助，他，盡心保證無人打擾。
    寒石愣了下，片刻後，他捏捏容澤伏失魂落魄的臉。
    “我沒想過的問題，你倒想的多。”
    容澤伏很細心，自己都沒發覺的心思，他竟牽掛著。
    “真的？”
    從來鎮定自若，翩然逍遙的容澤伏也會有如此濃重的脆弱。
    看來，低估了他的喜歡。
    寒石握住容澤伏的手。
    “真的，澤伏。”
    容澤伏綻開一枚相由心生的燦爛笑容，清俊的臉本就討了巧，再加那一抹慢慢浮起的紅雲，實在是叫人不得不盯著看，還要想摸上一摸，親上一親。
    寒石都做了。
    上回，牆頭一吻，容澤伏以為就是這輩子的唯一，這麼快，寒石就主動回報了他。
    容澤伏放過，就太傻了。
    被壓住頭，深入，寒石並不慌張，容澤伏移開軟軟嘴唇，吻上他眼睛時，他慌了。
    這種突發而至的心悸，頭一次，真的頭一次，容澤景也隻是讓他微微動了下心。
    完了，從此有了新的負責內容了。
    “那個，那個，澤伏，我們在一起？”
    迷茫的眼帶了些緊張，容澤伏很喜歡這份心血來潮的決定。
    不需要思索，不需要權衡，因為想而想。多美。
    “我，榮幸至極。”
    又是那美好的笑容，寒石深吸口氣，緊緊閉上眼，又主動靠了上去。
    初定情，被噗噗亂跳的心，毫無頭緒的腦袋占據，哪有什麼情不自禁，兩人對看了許久，寒石低咳一聲，指向天空
    “看，好大的夕陽。”
    “嗯，好大。”
    容澤伏牽住寒石的手，悄悄握緊，背到身後，和另一隻不甘幹看的手彙合，寒石趁勢也靠了過來，和他並肩而立。容澤伏的笑不再是驚訝之下的狂喜，如現在的心一般，沉靜充實。
    衣衫不整一通亂跑的忘憂看到不遠處的兩人，慢慢停住，抬頭看了眼天空橙紅燦爛的夕陽，扭身衝了回去。
    白微正往肩頭拉衣服，忘憂一頭撞進來，呼呼喘氣，定定相望。
    白微沒回頭，沉緩開口
    “我原諒你，就這一次。”
    碰！
    門在忘憂甩動的鞭子下合上。
    穩步走近，忘憂按住白微的肩膀，手指顫抖著，也堅定著，緩緩拉開了衣領。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忘憂咬牙。
    “知道。”
    “那你還不住手，我已經幫你穩住了亂串的氣息。該……”
    “不。”
    不一會兒，白微就不著寸縷，忘憂看著他，展開臂膀，白微靜靜看著他的幽深雙眸被忘憂蓋上。
    “你知道你繼續下去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
    白微用盡僅餘力氣撐著的雙臂在忘憂漸漸壓下的身軀下，完全崩潰。
    一番雲雨，在末日般的心境下，沒有酣暢淋漓，卻無比執著。
    白微顫著雙腿，扶住床沿站起，忘憂已經走了，確切的說，是留書一封，自行離去。
    “什麼！師父要去追師兄？發生了什麼？”
    “不是追，是尋，還有，你讓開，我是請將軍代為照看山門。”
    寒石抱著白微的腰。
    “師父，你不會不回來了吧？不會不要我了吧？”
    以前，這個上躥下跳的徒弟對他表示親近，倒也沒什麼，現在油然而生一股排斥是為何？
    “先放開，我不回來難道放任門下凋零。哼！”
    寒石在白微轉身時，學他甩袖子。
    “師父，師父，給你個東西，絕對有用處。”
    白微接來並沒有多看，他身子不爽，維持端正身姿已經很勉強，又惦念著忘憂安危，沒空看。
    忘憂其實沒有走遠，他知道自己沒機會再看到白微，卻又舍不得的躲在不遠處看看他。
    看他是否氣急了，是否不舒服，是否對眾人立刻宣布他的離去。
    白微為他引導差點就亂到入魔的氣息，透支了靈力，怕是他也受到了心法缺陷的煩擾，兩廂交加下，肯定很是虛弱。
    看到念著的人，施施然出了山門，忘憂悄悄跟上。
    下山的階梯很多，白微走的異常緩慢。
    忘憂看的揪心，萬分責怪自己為何折騰那麼久，可師父卻能忍著不言，他直到最後才發覺師父身下汪著一攤血。
    鮮血本就容易讓人心驚，還是在這種情景下，他有何顏麵多留。
    當時狠心咬牙，穿好衣服就走，走出一段便又後悔起來，之前有多下狠心，就有多割舍不下。
    他該照顧他一陣再悄悄離開的。
    走了很久，很久，白微到了山下，他回頭看看山門的方向，歎口氣，雙手背後，悄摸捏捏酸脹的腰。
    “是誰，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