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G市天上的太陽特別地毒，路邊一排排停靠著的單車、摩托車的坐包被曬得發燙，看管車的老大爺午飯過後犯了困，打著盹兒。停車地旁有一家麵館，裏麵坐著稀稀拉拉地幾個客人。
    黃淼夾了一筷子麵，吹了吹，再慢條斯理地將麵吸溜完，這麵比起媽媽做的差遠了，加上心裏有些煩躁，這一頓飯下來，黃淼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哎，前幾天城郊湖發生的那事兒知道不？”一個一頭黃毛的少年用筷子敲了敲桌上的空碗說道。
    這“叮叮”幾下敲碗聲和少年的話語引起了黃淼的注意，他的思緒被隔壁桌拉了過去。
    “那麼大件事兒能不知道麼！”坐在黃毛對麵的穿著花襯衫的少年說著，“飛龍堂和三火社兩幫人火拚，公安局都不敢管啊。”
    “這城郊山高皇帝遠的，公安局也管不著，再說了，飛龍堂的薛如來後台硬著呢，關係什麼的都打點好了，還不撒開了幹呐！”黃毛說到薛如來時眼裏滿是崇拜。
    “可不呢嘛！槍都用上了，兩邊都死了不少人，薛如來還把劉瘋狗的右手給砍沒了，不過他自己肩上也中了一槍，哎，那個趙軍你知道吧？”花襯衫歪著頭問黃毛。
    “知道啊！薛如來手下的頭號打手啊！他的厲害事兒多了去了，但是我覺得現在城裏最厲害的打手還是非暗日會的李嘉恒莫屬啊！”黃毛眼裏又閃著佩服的光，這一提李嘉恒他就跟打開了話匣子似的，“就皇浦區那次，他帶著四個人直接把太洪幫的近百人給幹趴了，從此太洪就沒再出來招搖過了，這都不算什麼，還有一回他一個人三兩下就把……”
    “得了得了，你都給我說幾回了都，”花襯衫白了黃毛一眼，雖然他和黃毛一樣都覺得李嘉恒是本市的頭等混子，但黃毛那套他都聽幾百回早聽膩了，“我跟你說趙軍呢！趙軍幫薛如來擋了一搶，就打在了胸口，人已經下去報到了，薛如來還親自將趙軍的骨灰送回了R縣趙軍的老家那兒，大辦了一場葬禮。”
    “是麼？這薛如來真挺重情義的，趙軍在沒進飛龍前還是個挖煤的，這進之後一兩年手下已經近百號人了，上堂和鐵崗兩個區的保護費都是他收的，還幫他老弟開了家酒吧，掙了不少錢。能跟上這麼個大哥也算是趙軍生前的福分了，”黃毛歎了一口氣，喝了口酒，“我想跟還跟不了呢！”
    “怎麼，你還想進飛龍？”花襯衫瞟了一眼黃毛，也抿了口手中的二鍋頭。
    “想進呐！可飛龍堂規矩可多了，不是見人都收的，我上回……”
    剩下的黃淼已經沒興趣聽下去了，腦子裏都是剛剛聽來的薛如來的事兒。
    “老板，算錢。”他掏出了口袋裏的一小疊錢，那是他上個月的工資，隨便抽了麵值小的給了麵館老板。
    財不露眼，黃淼這麼個掏錢的舉動引起了前桌三個人的注意。
    黃淼出了麵館就向馬路對麵走，他在那兒租了個小單間，一張床放那兒也就沒剩什麼空地兒了，他一邊走一邊看著路邊來往的車和人，半年前他還在縣裏念著高中，父親得了痛風癱在床上起不來，拖了好多年的心髒腫瘤也開始惡化了，家裏本來就不寬裕還得頻繁地去醫院檢查買藥，即便眼看著就快要高考了，也輟了學，千裏迢迢從S市的農村跑來一線城市G市來打工，現在在一家酒店的廚房裏做幫工，每個月他都會將工資的一大半寄回家，所以生活很拮據，即便是這樣，存的錢離手術費和醫藥費還是差得太遠，他的腦中突然蹦出來一個想法，可以加入飛龍堂，再想一想，又覺得不切實際，他搖了搖頭，恍恍惚惚地走進了每天必經的小巷子。
    “哎，哥們兒，停一停，咱們聊聊。”一個打著赤膊露出老虎紋身的人突然擋住了黃淼的去路。
    黃淼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人，麵相凶惡，來者不善，往後退了幾步，左右肩膀就人壓死了，動不得。
    “把兜裏的錢都交出來，就放你走。”左邊的長發青年拍了拍黃淼的肩。
    “要是不交，可別怪我們不客氣。”右邊的金牙晃了晃手裏的匕首。
    黃淼看著赤膊手裏的刀，淡淡的眼神裏並沒有慌張，他知道自己是躲不過這一劫了，三個對一個，自己也沒武器，如果反抗，錢照樣被搶還會弄傷自己，不劃算，便把口袋裏的一百多塊錢交了出來，赤膊一見到錢雙眼就發亮，立馬就搶了過來。
    “挺聽話的嘛。”赤膊滿意地點了點錢，放進褲袋裏，他伸手想要拍黃淼的腦袋，黃淼閃了閃，赤膊手拍了個空，有些惱火，“你爺爺我要拍你你他媽還敢躲！”
    “我爺爺已經去世了。”黃淼麵無表情地看著赤膊。
    “我操你媽！”赤膊一聽這話更惱火了，掄起拳頭就衝黃淼的臉上來。
    “幹嘛呢！”巷子裏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聲，聲音低沉且清冽，語氣慵懶又冰冷。
    赤膊的手停在了半空。
    “誰他媽打擾爺爺辦事兒！”這時候竟然來了個多事兒的人，赤膊有些不耐煩了。
    “我。”那人回了一句，巷子裏回蕩著他散漫的腳步聲。
    沒想到自己這個時候還能碰到見義勇為的人，黃淼想要回頭看看那人，可是肩膀被人按住了，頭扭不過來，隨著那人腳步聲的接近，他看見赤膊臉色開始發白，一臉的恐懼，金牙和長發更是驚恐得額頭上都滲出了汗。
    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黃淼越來越想看那人的樣子。
    “野……野狼哥……”赤膊慌張地說話都結巴。
    “嗯？”那人已經走到了黃淼身後了，“怎麼還敢來皇浦，正好，我也在找你們。”那人說話依舊不緊不慢。
    “哥你……找我們什麼事兒啊？”赤膊越來越緊張得咽了咽口水。
    “沒什麼事兒，”那人左邊嘴角上揚，笑了笑，“就找你們玩兒。”
    那人話音未落，黃淼就感覺頸邊有風，身邊的長發和金牙兀的得喊了聲“啊”後就隨風而倒。
    赤膊瞪大了雙眼，立刻轉身想要逃，那人迅速地上前抓住了赤膊的脖子，硬是把赤膊掐了回來，一腳踢在了赤膊的膝蓋彎兒，赤膊直接就跪了下去。
    “大哥饒命！大哥饒命！”赤膊跪在地上直叫喚。
    那人鬆開了手，赤膊脖子上留下了幾道淺淺的紫紅色瘀痕。
    黃淼呆呆地在一旁站著，他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麵目，近一米九的個頭，穿著素麵的黑色T恤，膚色偏白，長臉，一雙濃黑的劍眉，最惹眼的是他那近乎貼頭皮的圓寸，發際邊兒上有道一寸來長的疤，像蹲了號子剛放出來似的，身上帶著很重的戾氣，這種戾氣黃淼知道村頭搞屠宰牛羊豬生意的的張屠戶身上看見過，準確地說，眼前這人的戾氣已經超越了張屠戶。
    他一定是個暴戾凶殘的人。
    後來發生的事情印證了黃淼的這個猜測。
    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長發和金牙想要逃跑。
    “不想死就過來。”站在赤膊麵前的那人冷冷地說了一句。
    長發和金牙立刻就停了下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哭喪著一張臉走到了那人跟前，跪了下來。
    “大哥饒命啊！是我們有眼無珠沒認出來是大哥你！饒了我們吧！”長發和金牙都對著那人猛磕頭，赤膊看見了深怕自己吃了虧似的也跟著一起磕頭。
    那人拿過赤膊手上的刀子，在手上轉了幾下。
    “是誰報的警？”那人用刀一下一下地敲著長發的腦袋。
    “大哥不是我！真不是我！”長發渾身哆嗦著，吼出了一句。
    那人又拿刀敲了敲金牙的腦袋。
    “不是我！也不是我！大哥大哥！”金牙這一吼眼淚鼻涕一起出來，狼狽至極。
    那人轉而敲了敲赤膊的頭。
    赤膊立刻上前抱住了那人的腿。
    “我錯了！大哥我錯了！求你放了我吧！”赤膊一邊哭一邊求饒。
    幾個大男人跪著哭的場麵讓黃淼看著有些發懵。
    那人腿上一用力，直接把赤膊甩了出去，用腳踩住了他的腦袋。
    “還報警？懂不懂規矩！”那人蹲下身來，用刀麵敲著赤膊的臉，“啪……啪……”一下又一下。
    黃淼的心也隨著敲擊聲跳動，一下又一下。
    “是我不懂規矩，我錯了！大哥放過我，放過我，求求你！”赤膊腦袋被壓著，臉上滿是灰。
    那人抓住了赤膊的右手，按在地上。
    “啊！啊！大哥饒命啊！！”赤膊能預感到自己這手是保不住了。
    那人邪笑。
    接下來，黃淼看到了他長那麼大以來最血腥和恐怖的一幕。
    那人用匕刃對著赤膊的食指和中指，悶聲兩響，就跟砧板上切芹菜似的，骨頭連著皮肉就這樣被分開了，深紅色血濺了點在那人的手上。
    “啊啊啊啊啊！！！”赤膊的慘叫聲在狹窄的小巷子裏回蕩著，他手上的血豁豁地往外冒。
    黃淼瞪大了眼睛，用力地吸了一口氣，那人冰冷的眼神和死神般的笑讓他內心震顫了一下。
    那人拿著還沾著血的刀，走到了因為害怕抱在一起的金牙和長發麵前，他大力地拍了長發的後腦勺，長發疼得齜著牙。
    “男不男女不女的。”那人直接拉住長發的頭發，刀起發落，沒過一會兒長發被削成了寸頭，還有長有短參差不齊，跟被狗啃了似的。
    “自己掌嘴，不能停。”那人冷冷地扔下一句話，長發照做，一邊哭一邊“啪啪”地打自己嘴巴子，嘴上粘著被削下來的頭發，狼狽中又有些詼諧。
    “大力點！”那人說完又看向金牙。
    長發聽了點頭照做，一點沒敢含糊，下足了狠勁兒扇自己，“啪啪”好響，就怕那人不滿意，沒一會兒臉就被打得紅腫了。
    “大哥！！大哥！！”金牙被那人拖了出來，按在了地上。
    那人用右手鉗住了金牙的下巴，左手拿著刀柄直接敲掉了他那三顆大金牙，金牙把三顆金牙吐了出來，捂著流血的嘴“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那人把刀扔了，撿起了那三顆金牙，擱手裏拋了拋。
    “滾出G市。”那人麵無表情地說著，語氣沒有起伏，卻很有震懾力。
    三個人聽見之後跟小雞啄米似的點了點頭，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個灰頭土臉地用盡全力衝出了巷子。
    黃淼像一個被人忘記了的旁觀者一樣目睹了整件事的發生，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從不曾見過的，著實地被震撼到了，奇怪的是他並不恐懼，反而，有種難以言說的痛快與興奮，心裏像是被點起了一把火，燃得他有些躁。
    那人轉過身，看了黃淼一眼，黃淼終於看見了那人的全貌，一張冷漠的臉，還有讓他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的雙眸，像狼一樣犀利的眼睛，讓人看了有些發怵。
    那人對上黃淼的雙眼的瞬間，明顯地頓了一下。
    “給你。”那人把手裏的三顆金牙扔給黃淼之後就走開了。
    黃淼接過金牙，呆呆地看著那人離開的背影，他表麵很平靜，內心卻沸騰翻滾著，各種想法湧進了腦子裏。
    

    作者閑話：

    不是特別講究的黑道文，想到什麼就寫什麼了，細節上肯定會有漏洞，望看客們別去細摳。要是喜歡您就看，要是不喜歡您也別噴，我自己寫的東西怎麼樣我自己心裏清楚，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