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半裸女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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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是私人性質的,據說是一位久負盛名的華人企業家歸國舉辦的半慈善性質的宴會,宴會上會拍賣一些這位企業家的個人收藏,而拍賣所籌集來的善款會全部用於支持國內基礎教育發展的慈善事業。
簡明澄先去的時南家,然後在那裏跟他一起出發來到舉辦晚宴的私人莊園。他們下午七點左右到達地方,而晚宴會在八點鍾正式開始。讓車童幫忙把車開走以後,兩個人就徒步走進莊園大門,很快就有人迎上前來為他們帶路。
和簡明澄正式的宴會禮服不同,時南穿得稍顯隨意,大概他頂著一個“藝術家”的名頭,有充分的理由可以隨心所欲一點兒。
“這幅畫完成以後,我希望你可以繼續當我的模特。當然,一切以你的時間為準,要是你工作比較忙,也盡可以拒絕。”
簡明澄雖然還沒有看到那幅畫是什麼樣子,但心底裏對完成的畫作很是期待,也表示要是有可能,他也希望能夠繼續當時南的模特。
宴會正式開始之前,他們被告知可以在莊園裏隨意走走,於是簡明澄和時南就沿著一條小路一邊聊著天一邊散步。他們慢慢來到一個空闊的場地,其實這裏也可以說是一個簡易的網球場,已經有先到的客人脫了外套,輕裝上陣打起網球來,而幾位穿著晚禮服的女性也在一旁觀看。
兩個人站在場邊當了一會兒觀眾,就有人招呼他們也上去玩兒一玩兒。簡明澄推說自己打不好,結果時南高高地擼起了袖子,興致勃勃地拉著他說:“就連我這個不會打的人都不怕出醜,來吧,光是看著多無聊啊。”
如此他隻得勉勉強強上場陪時南玩兒一局。原本以為他說不會隻是謙虛,沒想到時南是真的不會,第一次球拍連球都沒有挨到,第二次倒是打過來了,但拍子隨後就脫了手。他自己不甚在意地笑起來,幾位在一旁觀看的客人也都沒有惡意地笑鬧了幾句。
兩個人艱難地打了幾個軟綿綿的球,時南就告饒要休息一會兒,由先前的人接著跟簡明澄打。那個人也看得出簡明澄水平確實不怎麼樣,於是隻友好地跟他打了幾個回合。
在晚宴正式開始十分鍾之前,一行人結伴來到舉行宴會的花園。花園的草坪上錯落有致地擺放著一張張編織的白色桌椅,客人可以隨意入座。同時有穿著正式的禮賓人員穿梭其間,為與會客人提供酒水和簡單卻不失精致的餐前甜點。
大概是在宴會正式開始五分鍾之前,袁晨也到了,而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個讓簡明澄大跌眼鏡的人。
“喲,簡老師也來了啊。”成禦說著語氣活潑的話,但臉上卻是一派疏離。
簡明澄強顏笑了一下,不知道該作出什麼樣的回應。這個時候時南就饒有興味地看看兩人,再轉頭開口對袁晨說:“不介紹一下嗎?”
袁晨顯得極不情願似的,說出的話像是半吊在風吹的懸崖上,說:“有什麼好介紹的,我但願你以後再也別跟這個家夥扯上半點兒瓜葛。”
時南還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甚至衝著成禦刻意地眨了眨眼睛,道:“哦?是這樣嗎?”這樣的表情簡直就像一個無害的純情少年,而同時還散發著某種充斥著甜蜜的味道而讓人無法抗拒的誘惑。
袁晨做出一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樣子,說:“時大畫家還請自重啊,你的年紀已經夠當這個家夥的老爸了。”
“啊,這麼說可真讓人難為情啊。”
簡明澄在一邊聽著他們陰陽怪氣的談話,隻覺得有點兒有趣,也有點兒好笑,但哈爾濱發生的事仍然是他心裏的一個膈應,所以麵對一臉貌似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成禦,他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的。
成禦彎下腰來,像一個紳士一般執起時南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說:“時先生的畫,成禦很喜歡,能夠親吻這樣一雙手是我的榮幸。”
時南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來笑了一下,說:“啊,是嗎?這麼說您就是阿晨跟我說的那位‘人渣’了?”
簡明澄額角一黑,覺得自己的冷汗已經在不停地冒了,他身邊的這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妖孽啊……
袁晨瞪了時南一眼,成禦慢慢直起身來,臉色繃得有些古怪。時南卻像得了什麼天大的好處一樣,發出有點兒刻意的清亮的笑聲,然後就拉著簡明澄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來。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此次宴會的主人——也就是那位華人企業家的兒子先代表父親對各位來賓致辭,感謝的話真誠而無趣,從這個時候開始,才有相關工作人員對現場進行拍攝。不過由於宴會帶有私人性質,這些照片並不會被用於之後公開的大規模報道。
致辭之後進入自由拍賣環節,有意願的客人可以到大廳參觀早已經布置好的藏品展出,每件拍賣品之前都有專門的負責人引導拍賣的進行。當然,要是不拍什麼東西,你也可以就坐在花園裏喝喝小酒、聊聊兒天。
簡明澄被時南拉到大廳的一角,這裏的牆上掛著一幅人像畫,畫中的女人背對著畫師露出半個臉頰,眼簾溫柔地垂下——和簡明澄看過的很多畫作一樣,似闔未闔,朦朧中飽滿著某種深情。女人背部全裸,美好的女性線條從頸部一直延伸到腰部,然後被一襲褪下的雪白輕紗遮擋住,隻露出幾個粉紅的腳趾頭,如同嬰兒一般。他轉頭看看時南,猜想他應該很享受這樣的一刻。
有兩位客人表示出想買下這副畫作的意願,於是跟負責人交流著各自的出價。簡明澄的注意力一半兒都被那交談聲吸引而去,但時南卻始終盯著畫上的女人,突然說:“其實畫這幅畫的時候她懷著孕,我本來想畫正麵,露出孕期的肚子,但被她拒絕了。”
簡明澄輕輕地發出了一聲訝異的驚歎,再回頭看畫中的女人時,就明顯地感受到某種深藏的非比尋常。她的身體線條並不是完美的,而似乎稍微呈現出一點兒豐盈態,那眼中的深情此時看起來也別有一番意味,其中似乎飽滿著母性的光輝。
他驟然明白過來自己屬於藝術覺悟不高的一類人,如果是時南口中的那個藤大的女學生來看這幅畫,也許不經提點就能看出一些隱藏在線條和色彩背後的東西。
那邊的出價似乎已經進入某種膠著狀態,兩位買主臉上都露出或深或淺的為難之色。這裏的拍賣跟正式的拍賣場合不同,即使有幾個買家競價,最後也不一定把東西賣得出去,因為競拍者隨時都可以退出,且可以叫高,也可以叫低,即使最後以高價拍得,如果覺得不劃算,也還是可以重來一輪,直到以自己滿意的價格拿下藏品。
兩位買主大概都是想買,但卻不想以高出自己預期太多的價格買進。時南聽著他們的報價,麵上也露出一點兒難色,輕聲說:“我的畫最高也就拍過單價一萬一個平尺的,這幅畫十萬拍下來就已經是虛高了。”簡明澄暗自點點頭,準備靜待事態如何發展。
他們這邊膠著的時候,一群人身後的一件清代瓷器正好以高價成交,負責人宣布競拍成功的時候,左右的人群都禮貌地鼓起掌來。簡明澄轉過頭不經意地往人群中一瞥,視線中似乎猛然間闖進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給嚇得呼吸一滯,急忙轉回來,眼神遊移不定,卻不敢再回頭去看一眼。
時南似乎察覺到他情緒的突然變化,疑惑地問:“怎麼了?”
簡明澄搖搖頭,隻覺得現在自己臉部肌肉僵硬,連一個勉強的笑都做不出來。就在這個時候,另一邊突然有個聲音闖進來,是袁晨和成禦轉了一圈兒回來,看到這幅畫,都毫不避諱地發表自己的見解。
袁晨說:“好是好,但還是沒有我好看。”
成禦說:“如果畫的是正麵,大概就不缺競拍者了。”
袁晨瞥他一眼,不客氣地評價道:“齷齪!”
時南卻笑道:“成先生說得沒錯,這確實是一個遺憾。”
很不幸的,這幅畫流拍了。先前的兩位買主都本著和平收場的意願放棄競拍,把它留給下一個中意者。這似乎很好,也似乎不太好。
時南做出一個很無奈的歪頭撇嘴的動作——即使簡明澄知道這個長了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的人實際年齡比自己都還要大一輪兒,但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個動作很是可愛。
這時,後方的人群再次騷動起來,卻不是因為什麼藏品成交,而是這次宴會的主人——那位知名的華人企業家在兒女的簇擁下正往這邊走來。
老人家頭發花白,但精神看上去仍然很穩健,一雙眼睛在鏡片後麵閃著若有似無的精光。老人一到得近前,時南就主動迎上去,道:“林伯伯您還是這麼精神啊,真讓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