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恃強淩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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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奇雨終於熬到了出院,暑假也過去了,大學開始報道了,新的校區雖然離家遠了一點,但是非常漂亮,謝奇雨想住學校宿舍,被吳秋秋狠狠批了一頓:“你有沒有腦子,你要是住學校幾天才回來一次,本來碰到你哥的機會就少,這樣更是見不到麵了。”
    謝奇雨想想也是,隻好每天長途跋涉上課,還好大學的課程不多,還能讓他有空餘的時間去打工。
    林逸閔給了吳秋秋一張金光閃閃的信用卡,他每個月會定期劃錢進去給謝奇雨當零用錢,數目不少,吳秋秋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趁著謝奇雨不在偷偷去買了一波新衣服化妝品,下手了幾個她以前隻能眼觀不能擁有的輕奢品牌,把卡裏的錢花得一幹二淨還透了支,壓根沒跟謝奇雨說這件事。
    謝奇雨在初高中的時候就會去一些地方打零工賺錢,以減輕吳秋秋的負擔,有些小店也會為了省錢招收這樣的童工。再加上吳秋秋花錢總是大手大腳的,根本存不下錢,謝奇雨的生活費從還是個十三四的孩子的時候就基本是自己賺了。
    暑假就這麼過去了,那個總是令人擔心的非親生父親也一直沒有聯絡到,雖然打工能掙到的錢是杯水車薪,但是他早晚餐都在家裏,在學校不怎麼花錢,省吃儉用的話還能有點結餘,多少給他帶來一點安全感。
    謝奇雨覺得自己運氣還真是不錯,竟然能進到這家叫做Lemon的高級餐廳打工,而且剛好就在大學的邊上。這個餐廳本來不招臨時工的,因為謝奇雨看到門口貼出來的招工啟事跟經理好說歹說,加上正好有服務員因為家裏有事需要請假一個月人手急缺,經理最後才勉為其難地答應讓謝奇雨留下來,本來隻答應讓他工作一個月的,但是謝奇雨年紀雖然小,工作卻異常認真,端茶送水有模有樣,對待客人也是嘴上抹蜜似的甜,不少顧客點名要他服務,經理也就順勢同意讓他繼續工作下去,在Lemon兼職的工資可是比肯德基之類的快餐店多了2倍不止。
    因為要趕回家的末班車,謝奇雨一般都是平時兼職到晚上九點,周末一整個白天,在林家吃得好住得好,謝奇雨那蘿卜丁身材居然爭氣地長高了一點點,人也圓潤了些,看起來沒有那麼幼齒了。
    在店裏兼職的還有一個人,這個人不常來,但每次都能成為全場的焦點,那天謝奇雨從廚房裏遙遙看到鋼琴旁靜靜坐著的那一個側影,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燕尾服,消瘦頎長,棕褐色微長的頭發柔順地蓋住耳朵,明明距離那麼遠,他卻好像看到了那人長長的如同羽簾一般覆在眼前的睫毛,他在彈什麼曲子奇雨不知道,隻覺得音樂像一種奇妙舒適的電流穿過自己的耳朵,讓全身都不由自主地放鬆起來。
    “誒,那個人是誰?”謝奇雨問一起工作的服務生。
    “他呀,叫棠溪,很有氣質對不對?他每周五晚上都會來我們餐廳兼職演奏,知道為什麼每到禮拜五餐廳就特別忙嗎?因為店裏很大一部分顧客都是衝著他來的。”服務生比謝奇雨大兩歲,高中畢業之後就沒有再讀書,靠著家裏人的關係進了這家餐廳工作,此刻望著棠溪也是一副看呆了的癡樣,果然人對美麗的事物都沒有抵抗力。
    謝奇雨長得也好看,隻是這種好看在樸素的衣著下蒙了塵,而他對自己的容貌也從未過多關注過。
    世人對美的追求果然都是一樣的,謝奇雨對棠溪的第一眼就充滿了仰慕,像一隻醜小鴨仰望著一隻高貴的白天鵝的那種仰慕。他不忙的時候總是喜歡站在他的鋼琴邊,如癡如醉地聽他彈鋼琴,又不敢站得太近,怕礙著棠溪的眼。
    棠溪對人有些冷淡,平時並不怎麼和人說話,看到這個小服務生每次都在自己跟前一副呆愣愣的表情望著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玩,有一次合上鋼琴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主動開口問道:“你喜歡彈鋼琴嗎?”他的嗓音卻不像他的外貌那樣清朗,而是低沉中帶著些微的沙啞。
    “啊?”謝奇雨沒有想到棠溪會主動跟自己說話,連忙受寵若驚地答道,“沒有啦,我壓根兒不懂音樂,隻是覺得你彈琴的樣子好漂亮,彈的曲子也好好聽。”
    棠溪朝著像貓似的搖著尾巴的謝奇雨彎了彎嘴角,謝奇雨知道,玩這種高雅音樂的人都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而棠溪更是把這種魅力發揮到極限了,就是那麼輕輕抿嘴一笑,也讓人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味道,難怪棠溪會受到很多客人,有時候甚至是同性的騷擾了。
    棠溪朝謝奇雨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喜歡的話,可以試著學一學,說不定你有天賦呢。”
    謝奇雨看著棠溪遠去的背影,還在回味著棠溪剛才碰觸他肩膀的一幕,覺得臉上莫名地有了些熱度,學鋼琴這種事情想想就很貴,這種費用根本就不是他能承擔得起的,可是如果能和棠溪坐在一起彈鋼琴的話——一想到這個畫麵,謝奇雨覺得心跳莫名地加速起來。
    謝奇雨工作的第一個月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直到那一個周五——
    當時穿著一身侍應生服裝的謝奇雨正在給一桌客人上菜,突然從門口進來八~九個人,這幾個人看起來麵孔都很年輕,打扮卻都是一副誇張的不良少年的行頭,染成五顏六色的頭發,嬉皮士風格的著裝,以及露出來的皮膚上隨處可見的刺青,從頭到腳都貼滿了不好惹的標識。為首的高個子男人身高至少有一米九出頭的樣子,嘴裏叼著根煙,一進門就徑自朝棠溪所在的鋼琴旁走去。
    謝奇雨連忙沒骨氣地縮在一旁,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卻也知道來者不善。
    大個子走到棠溪跟前,食指和中指在鋼琴鋥亮的漆麵上敲了一下,他身邊另一個黃頭發穿鉚釘皮夾克的男人立刻站上前來,痞裏痞氣地對棠溪說:“喂,棠溪,今天我們黎少生日,你來我們包廂一起玩玩,好處少不了你的。”
    棠溪彈著鋼琴的手停了下來,毫不畏懼地朝高個男人瞟了一眼,然後不為所動地低下頭自顧自地繼續彈著剛才被打斷的《月光》奏鳴曲,挑釁的意思不言而喻。謝奇雨在角落裏暗自替他捏了把汗,一邊佩服棠溪的勇氣,一邊又擔心棠溪這心高氣傲的硬脾氣會讓對方惱羞成怒,到時候鬧起來一發不可收拾。
    果然一看棠溪不以為意的態度,黃毛鉚釘男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棠溪,你不要不識抬舉,能被我們黎少看上是你的榮幸,你要是還想在本市混下去,就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誰知道棠溪這回連頭也不抬,站起來就走,鉚釘男怒火中燒,拉住棠溪的胳膊用力一拽,棠溪一個沒站穩被拽到在地,卻仍然昂著頭不卑不亢地望著居高臨下睥睨自己的高個男人。
    謝奇雨一看對方竟然動起手來,知道大事不好,趕緊去叫經理,等他拽著經理趕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淩科。那個一頭誇張銀發的男人對著坐在地上的棠溪譏誚地一笑,嘴角彎起一種邪魅的弧度,明明年紀不大,但是這種陰冷的目光所帶來的上~位者的威壓完全不容忽視,隻不過是被他眼角的餘光掃到,謝奇雨就全身汗毛倒豎,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是誰,一點都不像他認識的那個淩科,雖然他認識的那個看起來也不像好人,但是眼前的這個更加可怕,剛才還趾高氣揚的那個高個子這回也一聲不吭地站在他身後。
    謝奇雨目瞪口呆地看著人到中年一身肥肉的經理像個老鴇似的戴上一副誇張的笑容衝上前去救場,實在是很佩服經理的敬業精神,正想自己溜之大吉,卻被經理一把拽住:“哎呀我說幾位少爺,這是幹什麼,今天黎少爺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何必為了一點小事鬧得不愉快,我們棠溪不懂事衝撞了幾位少爺,我代他給你們賠罪了,你們千萬別計較,別計較啊,你們也知道我們這裏是正經餐廳,沒有陪客人喝酒的規矩,您就別為難我們了啊。”
    鉚釘男還想再發作,經理一把把畏縮在自己身後的謝奇雨推了出去,拍了拍他的肩:“奇雨,還愣著幹什麼,還不把客人帶到1號VIP包廂去,趕緊的!”
    謝奇雨哪知道經理會把他推倒風口浪尖上,一步沒站穩差點沒撲到淩科跟前去,好在狼狽地收住勢,一抬頭看到麵色不善的淩科,一點都不像之前那個總是跟自己鬧著玩的樣子,而是一副確確實實的流氓樣,原來是因為在林家還要裝裝樣子麼?這些人這幅樣子,莫名地就讓人想起來了以前被“黑蛇”他們那夥小流氓欺負的慘痛過去,而且眼前的這幾個人無論是塊頭還是氣勢都比“黑蛇”淩厲得多,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容,結結巴巴地說:“你們這邊請……”
    淩科看到一身小西裝的熟人謝奇雨,原來烏雲罩頂的臉上勾起嘴角痞痞一笑:“你在這裏打工嗎?很好,待會兒陪我們喝一杯,叫上他一起。”淩科把視線移到仍跌坐在地上卻高傲不減的棠溪身上,眼神有種複雜的陰暗和扭曲:“棠溪,你要是敢不上來,試試我會怎麼對付你。”像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其實應該稱之為很有磁性,然而在謝奇雨的耳中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陰鷙,原來淩科在外人麵前是這樣一個人嗎,還是他那樣的態度隻是針對棠溪呢?
    謝奇雨領著一群蛇鼠牛羊往樓上走,一眼都不敢往後看,腳步都在打戰,生怕回頭看一眼就會像以前一樣莫名其妙地挨揍,雖然淩科是沒有揍過他,難保其他那幾個看起來凶神惡煞的人不會。
    “哎,我說你,頭低那麼低幹什麼?”鉚釘男衝著謝奇雨的後背一拍,差點把弱不禁風的謝奇雨拍到地上去,卻也不敢回頭,隻顧加快腳步往前走。
    鉚釘男見這小服務生像隻受驚了的兔子光顧著逃竄,覺得挺有意思,硬是追著逗他。
    好不容易把人領到了包廂,謝奇雨剛想腳底抹油溜走,就被鉚釘男一把拽住。
    “你、你想要幹嘛?”謝奇雨依然不敢抬起眼睛,隻盯著鉚釘男短袖下露出的半截肌肉賁張的手臂上的大~片刺青,緊張地吞咽著。
    “喂,你那麼緊張幹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老大不是讓你陪我們喝酒嗎?”說是讓他抬起頭來,結果對方卻突兀地伸出手來抬起他的下巴,長長的劉海快要遮住半張臉,眼鏡框也是最老式的那種,然而近看還是能看到這是一張極其好看的臉,甚至比起棠溪來也絲毫不遜色,鉚釘男沒料到這裏的小服務生樣貌也如此出眾,竟然愣了一愣。
    一臉不爽的淩科四肢大敞坐在沙發上,不耐煩地朝這邊看了一眼:“還不過來?”
    謝奇雨正想向前走,卻發現棠溪一聲不吭地從自己身邊穿過走了過去,原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上來了。他依舊是一臉清冷的表情,仿佛純潔不可褻瀆的神明。
    淩科慢悠悠地把一隻高腳玻璃杯移到他麵前,往裏麵倒滿一整杯紅酒朝棠溪的方向推了推,做完這一切之後又慵懶地往沙發椅背上靠去:“喝吧。”
    謝奇雨看著棠溪隱忍的表情,突然覺得眼前的淩科真是太惡質太過分了。
    棠溪看了一眼囂張的淩科,什麼都沒說,半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因為喝得太快,從嘴角流下的紅色酒汁劃過白~皙的脖子,平添一種魅惑。
    那群小流氓不懷好意地吹起了口哨。
    “可以了嗎?”棠溪酒量不好,一大杯紅酒下去臉頰便紅得發燙,低沉如同磨砂一樣的聲音帶來一種奇特的反差感。
    “別急。”淩科右手揮了揮,邊上另一個小混混立刻又把酒杯倒滿,“這杯去敬你黎哥,祝他生日快樂。”
    棠溪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說出口,咬了咬牙默默地拿起酒杯走向那個人高馬大的黎少。
    從來都是自己被欺負的謝奇雨,看到跟自己同樣遭遇的棠溪,心裏卻覺得更難受了。也許可以跟淩科求一下情呢?他應該不是壞人。
    想到這裏,謝奇雨慢慢挪過去,顫巍巍地把一隻手搭在淩科的肩膀上:“淩哥,你別欺負他了吧。”
    一時間所有人都用異樣的表情看著謝奇雨,看得他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誰又吹了聲口哨。
    謝奇雨還沒來得及躲遠點,就被淩科就著胳膊一把拉到身側,一股陌生的氣息撲鼻而來,淩科把他摁在沙發上,不懷好意地說:“你幹嘛幫他說話,你跟他有交情?我憑什麼聽你呢?你算哪根蔥?不要欺負他那就欺負你?嗯?”
    淩科冰冷的話語一字字地蹦在他臉上,自取其辱的謝奇雨恨不得陷進沙發裏麵:“不是,淩哥,我說笑呢。”
    “淩科,他跟我沒關係,你放開他。”棠溪端起滿滿的酒杯,朝大高個舉了舉,“黎少生日快樂。”
    淩科還是一手箍著謝奇雨不斷掙紮的雙手,另一手再次把空杯子倒滿:“繼續。”
    棠溪喝完兩大杯紅酒,腳步都有些微晃,這第三杯下去,肯定是要醉了。
    “喝完這杯你就讓我們倆走嗎?”棠溪目光坦然如炬地望著淩科,並沒有絲毫畏懼的意思。
    “我要是說不呢?”淩科也不讓步。
    “你真是不可理喻。”棠溪即便是這樣罵人,神情也是淡漠的,仿佛淩科根本就不在他眼裏。
    “繼續說啊,嗓子讓一把火熏成了公鴨嗓,連罵人的詞彙也變貧乏了嗎,你以前不是很能說會道嗎?”
    謝奇雨這才知道原來棠溪沙啞的嗓音並不是天生的,還是事故造成的,棠溪都已經這麼慘了,淩科還這麼欺負他,真是過分。那個一起工作的服務生告訴他經常有小混混為了引起棠溪的注意,在被棠溪冷漠忽視之後就死纏爛打的,所以難不成淩科是因為喜歡他?得不到才這麼做?
    果然淩科的這句話似乎是戳中了棠溪的痛楚,那一副偽裝的冷淡表情有了一絲波動,最後又重新歸於平靜:“淩科,你真幼稚。”
    謝奇雨明顯感覺到身邊的淩科的憤怒因為這句話而燒了起來,隻好硬著頭皮充當和事佬:“淩哥,別生氣,今天不是黎少生日嗎,就算了嘛,不然弄得大家都不開心。”
    淩科的注意被笑得一臉牲畜無害的謝奇雨拉了過來,他朝著謝奇雨看了一眼,突然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
    謝奇雨被他笑得有些發毛,隻見淩科掃了一眼其他幾個小混混道:“這是謝奇雨,從今天起,他就是我淩科的跟班。”
    眾人麵麵廝覷,不知道他這是鬧哪出。
    就連棠溪也用怪異的表情看著謝奇雨,謝奇雨連忙擺手示意自己跟淩科絕不是一夥的。
    “做了我小弟,凡事就得聽我的,我罩著你,不過,你要是敢違背我——”淩科把剛才倒給棠溪的酒杯握在手裏,五指一用力,砰的一聲,剛剛還完整的玻璃高腳杯在他手中應聲而碎,裏麵的酒液濺了一地,他轉過頭來,麵上罩了一層寒霜,從齒縫裏咬牙切齒地蹦出幾個字,“我也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嚇得謝奇雨立刻噤聲,這個淩科,好可怕!
    淩科今天心情不好,以往對著謝奇雨還能有幾個笑容,今天一直板著長臉,冷漠地逼著棠溪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棠溪最後還是被灌醉了,謝奇雨沒救成他,眼睜睜看著淩科把醉得迷迷糊糊的他弄上了車揚長而去。
    謝奇雨蹲在門口猜測淩科到底是喜歡棠溪還是不喜歡棠溪,把他帶回去是要做什麼還是送他回家,想著想著,就錯過了回家的末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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