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隻有在電影中才看到過的問訊室，這一次真實出現在了簡檬的生活當中。
    問訊室內，被冠以犯罪嫌疑人頭銜的簡檬眼前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警局方麵介紹的“目擊者”，另一個是負責他案件的刑警。該刑警對審訊簡檬抱有極大的興趣，簡檬從第一眼看到這個刑警時就覺得他對自己格外的不友善。
    簡檬身後站姿筆挺的兩名刑警的主要任務是監督以及保障問訊順利完成、隨時隨地妥善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因為看不到身後兩名保鏢似的刑警，所以簡檬的視野被束縛在兩三米見方的一小塊區域。
    麵對警官，簡檬倒不是那麼害怕，哪怕就是警官告訴了他現在他是頭號嫌疑人，他也沒有太害怕——這一點和之前宜炎的預料是不大相同的。也許是自己男朋友就是警察，所以簡檬對警察這個職業不說抱有好感吧，也並不排斥。他理所當然地以為隻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完完全全告訴給警方就好，然而……
    “20XX年5月24日，也就是前天。前天晚上八點鍾你有出入過XX市公安局嗎？”警員麵無表情地審訊簡檬。
    “有。”
    “來做什麼？”
    “找人。”
    “你知道我們在被害人的身上采樣到了你的指紋嗎？”警員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簡檬有些發寒，但還是老實說：“剛剛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警員感覺簡檬這話是故意拿他開涮。
    “有目擊者證明當晚你和被害人發生過激烈的爭執。”說到這裏，警員眼睛盯著簡檬，頭卻斜了斜，示意簡檬看向目擊者。
    “這個目擊者說謊，我並沒有和楚懿寧發生過激烈的爭執。”簡檬否定警員的說法。
    警員又是一笑，身子向後，上下目光掃視了簡檬一眼，之後語氣冷漠地問：
    “你見過她嗎？她說當晚在三層樓梯口處見到過你。”
    警員所指的是他身旁一位樸素打扮的中年婦女。簡檬猜想或許這個中年婦女是當天撞到他的清潔工？
    警員並沒有一五一十將目擊者曾陳述給他的事件也向簡檬陳述一遍，於是簡檬隻能猜測地回答：
    “我當時的確撞到過一個清潔工，但是不是她我不知道，當時那個清潔工戴著口罩。”
    簡檬普普通通一個回答，突然引起了警員的勃然大怒。該警員憤怒地站了起來，手拍在桌子上，使得安靜的問訊室突然間爆發一陣聲響，不僅嚇到了簡檬，甚至都嚇到了簡檬身後兩名同事。
    “簡檬，你還要負隅頑抗下去嗎！？”警員暴怒地指著簡檬。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簡檬不是罪犯，自然不可能因為警方的猜測而生出什麼害怕、驚恐的心理，即使麵對警員聲嘶力竭地審訊，他也選擇不卑不亢。然而，簡檬並不能想到該名警員除了聲嘶力竭嚇唬他外，還會舉手投足毆打他。
    “我什麼意思你難道不清楚嗎？”警員冷笑著俯視簡檬，“監控視頻拍下了在案發當時你曾出入過警局，在場又有證人證詞，況現場采樣全都是你一個人的指紋！這麼多證據擺在你麵前，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警員陰陽怪氣和簡檬使著眼色，目光上下幾乎要把簡檬戳個窟窿，一段時間低沉的噪音過後他又像是要故意嚇唬簡檬一樣突然提高音量：“趁早老實交代了作案過程，也省得大家浪費時間！連環斷指案的凶手是你吧？說！”
    連環斷指案？
    簡檬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穿越進電影當中了。
    雖然以前有聽過宜炎說最近碰上了一起奇怪的連環案件，但從不把工作帶進兩人交往過程中的宜炎並沒有詳細地向簡檬透露過案件發展，簡檬自然隻知道一個大概。現在聽審訊他的警員如此這般的說話，難不成誣陷到自己身上的案件還不止一兩起？
    “說？嗬嗬……”看到麵前警員猖狂得如同一個瘋子，簡檬感覺好笑，並且單純地笑出了聲。猖狂的一名刑警？利用警察的職權恐嚇他承認不是自己所做的案件？這樣一名瘋子似的警員讓簡檬覺得好笑極了。“你都替我說了，還要我說什麼？警察局就是這樣斷案的嗎？就是這樣利用威逼恐嚇的方式來逼人就範的嗎？哼，怕隻有你一個刑警是這樣做的吧？”
    警員難以相信簡檬敢這樣陰陽怪氣地和他說話。難道對方不知道現在自己所處的地方誰才是老大嗎？難道對方就不知道此時隻要他一個掐手，就能像掐小雞一樣給對方點顏色看看嗎？警員冷笑著，抬手就給了簡檬一巴掌。
    “啊——”
    簡檬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男人——這個瘋狂到有些駭人的人民警察。突然間，簡檬認出了這個男人。隻是這一次沒等簡檬再多說什麼，男人暴力的手就又一次要抬起來了。
    ******
    713重案組辦公室內，幾名懷揣著心事的組員見宜炎抱著一堆資料返回了辦公室，便各個憂慮是否要告知宜炎實情。
    宜炎一進門，見所有人都立即放下手頭工作，轉之齊刷刷地看向他，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了。難不成在他離開的時間段，組長又下發了什麼命令？宜炎看向組長辦公室，發覺組長的確不在位置。
    “組長人呢？”宜炎問。
    “去局長那裏了。”有人回答。
    “噢。”既然是去局長那邊，大概就不會有空下發什麼命令了吧。
    “宜炎……”有人從文件堆中抬起頭，憂鬱表情看向宜炎。“你……”剛要說什麼，就連連搖頭罷了不說了，“算了吧。”
    組員們這副態度，分明是有事瞞著他。
    “怎麼了？有話就說啊。”宜炎看向剛剛欲言又止的警員。
    警員“唉”了一聲，下定決心般對宜炎交代：“剛剛你不在的時候，陶友陣帶人去問訊室了。”
    “訊誰啊？”預感越來越糟糕。
    “你……你戀人。”警員為難表情吞吞吐吐地說。
    宜炎想都沒想就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轉之破門而出。
    室內，組員各個麵麵相覷，彼此之間都清楚——這件案子交給誰也不能交給陶友陣啊。
    *******
    在問訊室外，激烈的訓斥聲即使是隔著一扇門仍清晰可察。
    “說不說？我警告你，你現在是在問訊室，你以為自己還是什麼大明星、大偶像呢？明星殺了人就不用償命啊？你再嘴硬，我看你再嘴硬試試！”
    懷著生怕簡檬被欺負的心理一路跑來問訊室的宜炎，才剛要推門，就聽到室外傳出了簡檬倔強的聲音：
    “你到底想聽我說什麼？我沒有殺人！我什麼都不知道！楚懿寧不是我殺的！我沒有理由殺他！”
    連續的激進的語氣——陶友陣使用了什麼樣的方法竟然讓一向柔弱的簡檬爆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大喊聲？宜炎克製住了推門的衝動，暫時沒有破門而入。
    “沒有理由？嗬，你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跳嗎？全局上下都知道楚懿寧是你眼裏揉不得的沙子啊！”陶友陣好不容易逮到了簡檬的小辮子，又怎麼可能因為簡檬幾句倔強的毫不妥協而放手呢？
    簡檬聲音低了些，顫微微地說了聲“是”。然而，簡檬卻並不想服輸，即使眼眶通紅幾乎就要委屈地哭出來了，但他忍著，瞪大眼睛不卑不亢目視對方，一字一句回答：
    “我是討厭楚懿寧和我搶人，但我還不至於為了這個就殺了他！你僅憑幾段監控視頻就判定我是殺人凶手，你連審理案件的基本原則都不屑一顧，你配當警察嗎？！人渣！”
    “你，你敢罵我！哈哈……”
    室內，傳來陶友陣小人得誌的大笑聲。這時候如果宜炎再不推門，受到傷害的就不單單隻有簡檬了。
    麵對簡檬的不服輸和諷刺的謾罵，陶友陣又一次抬起了手，眼看著暴力的一巴掌將再次扇打在簡檬的臉上，然而這一次，伴隨著嗬止聲而來的是陶友陣手腕一陣鑽心的痛。
    “住手！”
    “啊——”陶友陣發出一聲低沉的悶哼，他不服氣地瞪大眼睛，試圖給握緊自己手腕的男人一記拳頭。然而沒有用，越是掙紮越是疼。
    “陶友陣，公報私仇嗎？”宜炎輕聲地問。
    “什麼？”陶友陣想要搶嘴罵宜炎現在的行為是在擾亂執法，可是在剛剛產生這樣的想法的同時他的手腕就又被一陣痛給襲擊了。“痛……痛痛痛……鬆……鬆開啊！”
    一旁兩名刑警沒有上前幫陶友陣一把，陶友陣隻好自己用力抽手，想要把手臂抽出來。
    宜炎鬆開了陶友陣的手臂，陶友陣就憤恨得盯著宜炎，另一隻手護在自己泛痛的手腕上。
    “簡檬還隻是嫌疑人，你這樣刑訊逼供、毆打嫌疑人，是想吃官司嗎？”宜炎迎上陶友陣目光如錐的視線。
    “什麼？”
    “怪不得外麵的人都說警服就是小人披著的一張皮。呀，你就是他們口中的小人吧？”宜炎難得地笑了笑，可笑意也隻在臉上保留了一秒鍾，繼而微笑變成了冷冽的嘲笑，“警察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人渣。”
    “你！你也罵我！你們可都聽到了，他們倆一塊罵我！”陶友陣跳梁小醜般伸長手臂指著宜炎簡檬給身後兩名刑警看，然而兩名刑警卻把他給拉出了問訊室。一旁目擊者也跟著溜出了問訊室。
    在隻有兩個人的情況下，簡檬終於甘心低下了頭，淚珠不由自控的撲撲地落了下來。
    宜炎蹲下身，剛好看到了讓自己心疼無比的一幕。他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阻止陶友陣的因私忘公。
    “疼嗎？”宜炎輕輕地撫上簡檬的右臉。
    白嫩的小臉上一片紅尤其明顯。
    簡檬搖了搖頭。
    “對不起。”聲音有些許哽咽。
    “不是我做的……”簡檬哭著說，雙手緊張地握上宜炎的雙臂。
    “我知道。”宜炎艱難地扯出一絲笑。
    一聲“我知道”便足以了。簡檬輕輕扯了扯宜炎的袖子，委屈一下子全都鯁在了喉頭，他撲進了宜炎懷裏，“哇”的一聲大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