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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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簡檬睜開眼睛,看到枕邊的人正沉沉的陷在夢鄉裏。
最幸福不過的事情,就是清晨醒來第一眼,可以看到自己最愛的人。
看著對方精致的側顏,簡檬不自覺地伸手想要觸碰。就像偷嚐禁果一樣惴惴不安,又抑製不住衝動。為了不吵醒宜炎,簡檬隻用右手食指輕輕地掃了一下宜炎,經過鼻梁,鼻尖,嘴巴,勾勒出一個完美的弧線。他偷著樂,因為自己的男朋友實在是太好看了。
因為好看的緣故近而被吸引,久久凝神著,傻嘰扒拉地笑,腦海裏突然出現昨晚的種種,耳邊回響起宜炎的那句話。
宜炎說他喜歡我——簡檬默默想著,心裏卻好似在對這句話有所回應,他想說,你是喜歡我,而我是愛你呢。
這樣想著,傻嘰扒拉的笑就變成了喜憂參半的苦笑。簡檬不是一個悲觀的人,擁有了喜歡近而再朝著愛努力的未來奮鬥史並不能使他感受沉重,既然已經是這樣了……
簡檬就這樣一直看著宜炎入睡的側顏,直到發覺時間不夠用了,才迅速起身,躡手躡腳跑去洗漱,一係列動作竟意外沒有吵醒宜炎,他留了張字條,在宜炎左臉頰落下一吻後,就掩門走出了家。
走出宜炎家的公寓後,簡檬才清醒認識到自己昨天是闖下了什麼滔天大罪——他竟然把經濟人得罪了。
在這個圈子裏,誰能不知道經濟人對於一個藝人的權威?誰又能否定經濟人是對於藝人前途掌握著一部分生殺大權的人?雖然林川平時待簡檬很好,但昨天一撕破臉,今天簡檬就不好裝蒜到底了。
樂觀孩子氣的簡檬也開始揉泛痛的太陽穴,伸手攔下一輛的士,上了車也沒個掂量就把公司的全名報了上來。車子一邊啟動,出租司機一邊從後視鏡裏偷看了簡檬好幾眼。大概是沒認出來吧?幾眼過後,司機就不再搭理簡檬。
據調查,簡檬的粉絲固定在學生到初入社會兩三年的年輕女孩們中間。現在載著簡檬的這位司機怎麼看都四十歲上下了,接近退休的年齡,不認識簡檬也大抵理所應當,所以簡檬沒被認出反而感覺輕鬆,沒什麼不開心的。
簡檬就這樣很輕鬆地望著車窗外的世界,看著街道上起先還是零零星星的一兩個行人,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漸漸變多,變得人群熙攘。
清晨的路況是很順暢的,幾十分鍾後出租車停在了公司大門口。
簡檬付費後下了車,徑直走進公司大門,棄了電梯踩著樓梯上了三層自己的練習室。果不其然,推開練習室大門就看到林川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背對著門。
剛剛坐在出租車上,簡檬一點都沒有思考過麵對林川時自己要怎麼說。現在臨時應對,有些不知所措。心想無論再怎麼誠懇的道歉也挽回不了他昨天忤逆林川的行徑,於是他心想反正死掉了,不如破罐破摔啦。他嬉皮笑臉地從林川背後,把林川和椅背一起抱了個滿懷。
“哥,我聽話吧?說請幾個小時的假,幾個小時後就準時回來向你報到啦!”
簡檬打算以玩笑一掃而過尷尬,可林川才不會這麼輕易原諒他。林川沒有甩開簡檬抱他的手,但聲音卻是足夠冰冷嚇得簡檬自動鬆了手。
“走開。我不想看到你。你還可以將假期無限製繼續延伸下去。”林川自始至終連看都沒有看簡檬一眼。
簡檬眼睛裏蕩著水花,站直了身子,四下無助地環顧,好不容易又找到一個活人,是同公司另一個藝人朋友的經濟人Devin。
簡檬知道Devin和林川關係好,一定不會站在他這一邊幫他勸林川,說不定還會和林川沆瀣一氣把他罵一頓。但簡檬麵前每一條路都已堵塞,現在的他唯有抱著一切都試試看的心理。於是他咬著下唇,艱難語氣向Devin求助:
“……你幫我勸勸哥吧?”
果然,Devin把簡檬批了一頓:“簡檬不是我說你,你一走了之是輕鬆,丟下了多大的攤子給你哥一個人收拾?你是沒看到,昨天你哥被上頭訓得有多慘。”
簡檬聽Devin的話不像玩笑,再一聯想平時忤逆公司的後果,他有些後悔不該那麼衝動。
“這件事責任在我,我找上頭承認錯誤去,絕不讓哥你背黑鍋。”麵向林川說完這段話,簡檬就不再踟躕,轉身就要走。他這麼一走,林川的憤懣當場就飆到了頂峰,隻聽到林川從椅子上一下子站起來的聲音,然後就是簡檬被林川扯住了手臂,簡檬還沒回過神,就又被劈頭蓋臉訓了一頓:
“你去找上頭做什麼?罵也已經罵過了,處分也已經處分過了,你現在找去,充其量多一個人被罵被處分!還不如我頂下整件事,風波去得也快些。你要真有心,以後就少給我惹事。”
本來憑著一股熱血,簡檬像個衝動的孩子那樣覺得既然責任在他,他就要把一切都化解,不連累他人,但此時林川的一番話說得簡檬半句反駁都找不出,隻能是低下頭,忍著淚,抱歉地說:
“對不起,都是我一個人的錯……”
看到一向不可一世的簡檬這時候在自己麵前低頭,林川有些心疼了,再加上耳邊全是簡檬抽泣的聲音,林川再有氣也不得不偃旗息鼓了。算什麼大事?值得他又哭又低頭的?林川把人又是拍後背又是擦眼淚的哄。
“是是是,都是你一個人犯錯,別人沒責任。”事到如今,林川心口不一,順著簡檬的意思說話。明知錯誤不可能是一個人造成的,卻偏偏忽略這一點。林川知道簡檬想把責任全部包攬過去,其用意不就是替宜炎在他麵前維護形象嘛。要說昨天簡檬犯錯,那還不是因為宜炎給簡檬的安全感太少?愛一個人愛到即使缺乏安全感也仍舊愛得要死要活——這樣的簡檬,林川心疼都心疼不來,還怎麼罵?隻好接著說:“你呢想用淚水洗淨自己的過錯,這沒用。你要真懂事,就收回你的道歉,去給我像上了發條一樣地工作。昨天耽誤下來的事情,今天哪怕倍道兼行也得給我趕上去,聽到沒有?”
感情的事情在林川的一語帶過之下沒了蹤影,即使簡檬還想就此說點什麼也無法挑起話頭了,隻好是點點頭,說自己“聽到了”。
林川也點著頭對簡檬說:“先去化妝吧。”接著他朝進門的一個小助理喊:“你,帶檬檬去化妝間吧。”
Devin目視著小助理和簡檬離開練習室,疑惑張大的嘴巴就沒合攏過。直至小助理和簡檬的身影完全消失,Devin才把目光放逐到令他難於理解的林川身上。
“就這樣,完了?”Devin問。
“完了。”林川兩字回答。
“你不罵,也不打呀?”
“這是法製社會,況且他那位還是個警察。”林川朝門口方向努了努嘴。
“你別告訴我你是因為畏懼他家那位而這麼爽快原諒他的。你那扣的可是一個月的薪資啊。”
“我一沒危害社會,二沒打家劫舍,我怕警察做什麼?警察也不抓良民呀。”
“那你這麼不痛不癢就痛快原諒他了?”
林川笑著歎了一口氣,複又坐回椅子上,麵對麵和Devin說:“不原諒還能怎麼辦?今天天微微亮的時候,我就接到了宜大警官打來的電話。這兩人連認錯口供都一模一樣,誰都想把錯往自己身上攬。我是千難萬難,被這對生生難死了。”
“那宜警官有沒有說下個月簡檬被扣掉的工資怎麼辦?”
“說了。”
林川突然神秘兮兮笑了笑,搞得Devin好奇心飆升。
“說什麼了?”
“說工資方麵他出錢給墊上,別讓簡檬知道就行。”
這下Devin更不理解了,做了好事還不想讓戀人知道?那宜炎做好事為得是什麼?
“這我就不大懂了。出錢為什麼還出的偷偷摸摸的?”
林川搖頭感慨,若有所思像是在對自己說話:“他不想檬檬知道自己被下大處分了,怕影響檬檬心情。”
林川的解釋使Devin瞬間沒什麼好說的了,Devin站起身,經過林川時,伸手拍了拍林川的肩膀,笑說:
“林川,要我說你這個弟弟呀,沒白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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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簡檬這方麵,口頭道歉屬於贖罪中最容易做的一環,緊接著道歉之後使用千倍萬倍的努力工作為之贖罪的行為才是簡檬對林川最真心的懺悔。
一上午時間,簡檬就沒休息過,前前後後愣子一樣把昨天落下的工作一口氣速成完畢。
其實工作量本來就沒有太多,林川在這方麵總是優先考慮簡檬身體的負荷能力。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累壞了身體還談什麼工作?有些公司就是在這方麵太壓榨藝人了,才會搞得藝人紛紛跳槽。
因為工作量本身就小的緣故,所以簡檬稍稍努把力、加加油就搞定一切沒問題了。
團隊忙忙碌碌到中午,此時正圍在一起借著午餐時間休息。
簡檬坐在化妝間的大鏡子前吃盒飯,小助理突然跑過來把手機遞給了他。
他奇怪地看看小助理,小助理向林川那邊努了努嘴,說是林川讓她把手機送來給簡檬的。
簡檬又奇怪地朝林川方向看去,林川正和同事有說有笑著,沒回應他的目光。他看看手機,心想反正沒事,又得到林川特許,不用白不用。他撥通了熟悉的快捷鍵1號。
那邊宜炎很快就接起了電話。
兩人各自閑聊了一會兒,宜炎提起了關鍵的問題:
“怎麼樣了?被下處分了吧?”
簡檬捂住手機,特別煞有介事地說:“炎,我跟你講,公司上麵的人好奇怪呀。”
聽簡檬突然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地說話,宜炎有些預感不妙,放下手裏正拿著寫字的筆,擔心地問了一句:“怎麼奇怪了?”
“按道理來講,我昨天落跑打亂了工作進度,勢必會被罰很慘。可事實上,一沒被罵,二沒被下處分,就連哥那邊都隻訓了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就萬事皆休了。”這樣一描述,簡檬發覺今天自己真是走狗屎運了。
還以為他突然小心翼翼是因為別的什麼事情呢——宜炎無奈笑了笑,複又拿起筆來,一邊寫文件一邊和簡檬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我看不是事情奇怪,而是你奇怪。沒有處分不好嗎?還是你皮癢,非讓人給你下個處分才高興?”
“才不是,我又不是受虐狂。”既然宜炎也這樣說,那可能真是自己多心了——簡檬這樣安慰自己,把吃剩的盒飯往遠一推,頭枕在桌子上,“嘻嘻”地笑了一陣,“就是連累了哥,好像被處分扣工資了。”
經簡檬這麼一提,宜炎回想起今早那通電話。在那通電話裏,林川隻說簡檬被下處分了,竟然不提一字自己被連累的事情。這樣一個事事都為藝人著想的經濟人,昨天真的打了他家小孩嗎?能把一個好脾氣又疼愛自己的人得罪到伸手打人,簡檬當時一定像個瘋子似的見人就咬來著。
“那我幫你出一份力,合資把哥的錢還了吧?”宜炎提議說。
簡檬想了一會兒回答:“好是好,但我想哥最希望的還是我能乖一點。”
“那你就乖一點。”宜炎語重心長地說。
簡檬點頭如搗蒜,心想除了你的事情,我哪一次不是對哥唯命是從?算了算了,我愛你,你又不是不知道,白說,說半天你都不知道愛和喜歡的差別在哪裏。
“嗯。炎,還有就是……”簡檬還想要對宜炎說些什麼,這邊就傳來小助理喊他的聲音,“啊?噢就來!宜炎,我要去拍攝了,不和你聊了,拜拜。”
“拜拜。”
嘟嘟嘟——
宜炎等到那邊掛斷了電話,才把手機擱到一邊,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從頭至尾在旁偷聽別人打電話的兩名警官彼此眼神交流了一下,繼而不約而同一邊一個攬上了宜炎肩膀。
“宜炎,你最近蠻奇怪的嘛。”
“哪裏奇怪?”宜炎沒有抬頭,丟給兩人一個無情的後腦勺。
“哪裏奇怪?”其中一個同事學著宜炎的語氣重複了一遍宜炎的話。“聽聽,和我們說話就是‘哪裏奇怪’,和人家說話就是‘我替你出錢吧’。宜哥,小弟我最近手頭緊,借點錢救急唄?”同事彎下腰,貼上宜炎的臉,諂媚地說。
宜炎丟開了筆,側過臉瞧著同事剛要說話,組長辦公室就傳來組長大罵的聲音:
“聊什麼天呢?都給我滾過來開會!”
兩名同事瞬間觸電一樣各自跑回各自的辦公桌收拾開會所需的東西了。
果然,官大一級是會壓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