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能確定我在醫院，是胸口中了槍。”
    “嗯……很清醒……放心，子彈已經取出來了。不會有生命危險。小夥子，你生命力很強啊！”
    “醫生，我昏迷了多久了？”
    “已經半個月了。”醫生微笑了一下，開始檢查我的傷口，“嗯，愈合得不錯，再調養一陣子就可以出院了。”
    醫生護士離開了，俊秀這才重新回到床邊看著我。
    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俊秀，他的微笑仍然親切。可是允浩呢，我還來不及問，就有醫生，忽視幫我檢查起來。
    “允，允浩呢？”
    俊秀的笑容消失了，隻是讓我睡一覺，明天帶我去見他，然後長歎一口氣，離開了病房。
    腦子很亂很亂，好昂理出頭緒，可是卻毫無力氣。
    第二天，俊秀果真來接我。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允浩，我不知有多麼激動，可是俊秀那從未舒展的眉頭，似乎預感什麼不對勁。
    車子開了很久，但不快，因此身體並沒有感到什麼不適。
    是那個宮殿般的房子，我知道這是允浩真正的家……車子停在了門口，大門緩緩開啟，有兩個保鏢拿著儀器把車子同我們全掃射了一遍。並無異樣，車子才順利開了進去……
    好大，原來那大門和房子竟有如此遠的距離。
    五分鍾後，俊秀同我都下了車，我不知道麵前的是否是正門，但那兒的門兩旁各站了一個保鏢。
    搜了身以後，俊秀才領著我走了進去……繞過一個室內人工水晶噴泉，我們在一個看似嚴肅，民國打扮的中年人麵前停了下來，他的身後跟著兩男兩女，統一的傭人服。
    “他就是金在中？”那中年男人很不屑地打量了我一遍，感覺很不舒服，但是現在我隻想見到鄭允浩，其他的都不在乎。
    “鄭管家，他就是金在中。”俊秀十分尊敬地回答，那被稱為鄭管家的男人不再看我，我緊崩的身子放鬆了一下。
    我和俊秀跟在鄭管家身後，那四個傭人跟在我們身後。
    刹時我才有些覺悟，鄭允浩就是在這樣一個地方成長嗎？他真的是王子啊，高高在上的，而我……如那鄭管家看我的眼神十分不屑……這樣不屑的我卻被一個王子愛上，有點諷刺，畢竟在這個社會，灰姑娘的故事隻會讓人感到厭惡而已，何況我還是個男人。
    走了很久，坐了電梯，又走了很久，終於在一間鑲著金邊的大門前停下了腳步。
    允浩就在裏麵吧，我的心懸到了胸口，有些發痛，那是傷口在痛……很不安，好想馬上見到他。
    鄭管家轉向我們，一臉的嚴肅，但眼中卻多了一絲擔心。
    “你還不知道少爺現在的情況吧！”
    情況？他怎麼了？……我努力搖著頭……鄭管家又恢複了冰冷的嚴肅，他同俊秀交代了幾聲，嗲著兩個女的傭人離開了。
    “俊秀……允浩在裏麵嗎，我，我……”
    “在中！”俊秀將雙手放在我的肩膀，力氣很大，好象在給我勇氣，卻讓我吃痛，愈加地心慌。
    “在中，你要認真地聽我說……你中槍後，允浩的暴力傾向就越來越嚴重……後來，他甚至把你的病房都給砸了，知道他的狂躁症複發，鄭管家就命人將少爺從醫院綁了回來……現在，允浩的狂躁症非常嚴重，所有人都無法接近他，於是隻有不斷給他注射鎮定劑……可是仍然有人被他不斷打傷……”
    天呐，允浩他……狂躁症？對，希澈說過，允浩小時候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是昌瑉把他從那樣的世界中帶了出來。
    那麼小的允浩……而現在，他的狂躁症一定是因為我。
    “俊秀，讓我見他！”
    “也許他會不認得你，甚至打你，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本來想等你傷完全好，可我怕允浩等不了……他前幾天竟想咬舌自盡。”
    淚，我淚落在空氣中，最後它來到了冰冷的地板上，我的雙拳緊緊握著，指甲狠狠地掐進肉裏。
    門被兩個男傭打開了，我卻尋找不到允浩的身影。這裏好象一個小客廳，有醫生和三個護士坐在沙發上，滿臉的疲倦，那兒有一個門，門旁站著兩個保鏢，他的臉上都有發青的傷……
    氣氛很壓抑，我的視線轉移到牆上的數字監視器上。允浩，允浩……我終於見到了你。
    隻是為什麼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全身都被繩子綁著。心好痛，從來沒這麼痛過，我發怒了，不理智地向那些人吼道。
    “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他，我要進去幫他解開。”
    一聽我要解開允浩的繩子，那兩個保鏢就死也不讓我進去，醫生走到我麵前示意我冷靜，俊秀卻不語站在醫生身邊。
    “先生，你冷靜點，鄭少爺的繩子不能鬆開，他會傷人的。他的狂躁症很嚴重，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候。”
    “不，他不會傷我的，不會！”
    我從來沒有這麼嚴肅地對待別人，聲音也是用吼的。
    俊秀和醫生在說些什麼，我聽不見，隻是死死地盯著那扇門，恨不得看穿它。
    俊秀最後問我：“我陪你一起進去吧！”
    我隻是搖頭，眼神卻很堅定。
    門緩緩開啟，我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身後的門又緩緩關上了。
    房裏幾乎沒有家具，牆角的真皮沙發也破得不成樣，上麵全是抓痕。
    牆上，有些血跡，讓我無法再看下去……轉向左邊，我慢慢地走近了允浩躺的那張大床旁……
    他瘦了，瘦得不成樣，胡子也長了出來，頭發淩亂，嘴角旁有幹了的血跡。這就是我用生命在愛的男人，就算在這裏被他打死，我也會含著幸福閉上眼，隻是允浩，你這樣對待自己，讓我無法不生你的氣，為什麼這樣，難道你不知道那樣會讓我恨不得就這樣死掉。
    我的雙手伸向他，撫住了他的臉頰，好冰，如同此時我的心。
    輕輕地，我的雙手撫摩著他連龐上的每一個器官，最後停在了他的唇上。好幹，已經起了皮。
    看了眼，床旁邊有棉簽和清水，我連忙用棉簽沾上水，輕輕擦在他的唇上。
    他好象有了意識，抿了抿嘴，我痛心地喚了一句：“允呐。”
    猛地，他突然睜開的雙眼射出的凶惡不禁讓我手抖了一下，我與他的雙眼對視，我已經無法判斷此時我的眼中有著什麼。
    過了許久，他仍是這樣看我，他不認得我了嗎，他這樣的眼神是那天想開槍打死有煥時才有的。他不會子和約看我，不會。
    淚是什麼時候落下的，我不知道卻仍是死死地盯著他……
    突然，他又閉上眼似乎不想看到我一樣。我慌了，允呐，看看我，我是在中呐！
    不行，我實在無法忍受那些綁在他身上的繩子，我跳上床，忍著淚水，翻動他無力的身體……繩子被我狠狠地丟在地上，我心疼地看著他身上的綁痕，淚掉得更加猛。
    “允，允浩……你睜開眼看看我，我是在中……”
    強忍淚水，我的雙手又重新撫住他的臉頰。
    突然，他猛地爬起身，在那個過程中竟用腳狠狠地將我踢倒在床邊，肚子被踢得生疼，卻沒有半點責怪。
    他無力站起，隻是用雙手撐著自己，才勉強坐在床邊。
    他不看我，隻是低著頭。
    爬起身，我坐在他的腳邊，他想推開我，卻力不從心，眼睛仍是不看我。
    傻允，我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對我，他不是不認得我，他隻是不願見到我，不願見到我這個讓他生不如死的人。
    對於那樣愛著我的允浩，我的行為真的很自私，但絕對不會後悔。
    我人性地拉著他無力的手，將頭枕在他的雙腿上。他在發抖，我感覺到了，很輕微的一下，那是什麼意思？
    “鄭允浩……我不在的時候你就這樣照顧自己嗎……分明讓我心裏不好過。”
    “……我……”他張開了嘴，聲音很小，卻足以令我全身的細胞都膨脹，“我……不，不要再，再愛了……”
    我的耳朵沒聽錯，我清楚地聽明白了他的那句話。他說他不要再愛了，不要再愛我了。
    嗬嗬，所以才自殺的，他說過我是他的靈魂，是啊，靈魂都不再了，他還活什麼。
    心如刀絞，我卻咬著牙依舊依在他腿上。
    “鄭允浩，我們都太自私了……從前，在你的付出下我隻感到對你的歉疚。可是現在我才知道，你真的很自私……而我，竟也和你一樣自私起來……為什麼我們都隻為自己想，想著自己該如何付出去愛自己的對方，卻恰恰忽視了對方的心情。”
    我握緊他的手，已經有了溫度，他在聽我說下去，我知道。
    “為你擋槍的那一刻，我才真正了解在用生命去愛一個人的心情與掙紮。我隻是知道你不能死，如果你死了我也無法活下去，但是卻忘記了，你不也是失去我就無法生存的人嗎……你看，我是不是很自私……可是，允呐……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沒事了，健康地在你的身邊，不要推開我，也不要說不愛我……你怎麼可以不愛，我是你的一切啊！”
    喘著氣，胸口同心都在痛苦地掙紮，卻感到上麵有雙眼睛已經在注視著我的麵容，我微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