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蒼白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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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滿桌子的菜,離落殤卻沒有半分食欲,腦子想到的隻有一會去父親那裏會聽到什麼樣的事,昨天說的那些,讓他知道了他有一個明媚如陽光的娘,知道他們並不是在沙漠相遇,那為什麼自己會是在沙漠裏成長呢?就算不喜歡他也不必把他丟到那樣遙遠的地方啊。那裏雖然說不上荒涼,來到天齊之前也覺得那兒是一片樂土,但是寂寞的童年,還有現在的生活,讓他覺得,那個他應該稱之為父親的人應該是不喜歡他的吧。
玉錦看著少主一臉煩燥,拿著筷子無處下叉的樣子,與墨兒硯兒對視一下,卻發現這兩人也同自己一樣是一臉的茫然。
好容易,離落殤總算是不打算繼續再折磨自己以及身邊這三個不知所措的人了。收了碗筷,離落殤沒有吩咐就轉身出門了,玉錦跟在後麵想提醒他一會二少爺和四少爺就來了,但是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讓焰阻止了。
“你怎麼不去跟著少主?”
“少主是去大老爺那。”
“主子那?”
聽到玉錦還在用主子稱呼大老爺,焰狠狠地瞪了眼玉錦,收到焰嚇人的厲眼,玉錦的背心泛起陣陣森寒。
離落殤站在樹林裏,看著不遠處的荷澤居,隻需再前行個三十步,他便能走進去繼續聽那個男人講述他最想聽的故事,但是,這樣看似簡單的三十步在他看來卻無比艱難。
一直以來,貴叔都告訴他父親會來接他,到他大了,貴叔又開始告訴他,他所謂的父親一定在沙漠外的一個地方等著他的到來,隻是自他苦苦等了十二年卻仍不見那個他一心期盼的父親時,他就不再對那個父親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從遙遠的沙漠走出來不過是為了貴叔臨終前的遺願,大概也帶著些許對親情的渴望,而當他千辛萬苦從沙漠走出來時,他的臉上就再也笑不出來了,那個男人把他放在遙遠而偏寒的地方,卻十七年未曾想過要去接他,甚至連安排個人去接他也沒有,雖然他安排了人在阜城等他,但那又怎麼樣,如果他沒有能力走出沙漠呢?是不是也就任由他留在沙漠裏,或者是不幸死在從沙漠走出來的路上?沒有太多的恨,隻有許多不解,不解為什麼他會被遺棄在那樣遙遠的地方,不解為什麼貴叔會這樣堅信這個男人不會拋棄他們,不解為什麼他好似不聞不問的情況下又可以讓人在阜城駐守十五年之久。
還有很多很多是後麵看出來的,這麼大一個家,他來之前可以說都是老太爺在處理,隻有少量的紡織,和幾家南疆深處的酒樓是二房在管理。而他的父親,做為長房嫡子卻什麼也沒做,整日坐困於房中,沒有人知道為什麼,他也沒有興趣去打聽什麼。這個父親甚少露麵,也從來不在任何場合出言幫他,他的弱冠之禮也稱病無力出席。開始,他還以為是這個男人不喜歡他,卻又隻有他一個兒子而不得不把他找回來而已,這幾天他卻開始頻繁的出言幫他,盡管他並不需要他的出言相助,但他卻很珍惜記得很牢,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而已。自那日見到煥抱起無力的父親落坐席上,他才驚覺,對這個父親他是一無所知。於是他問煙和焰,甚至所有他能問的人,卻沒有人能告訴他,祖父也隻是說了句“到你知道的時候,你父親會告訴你的。”他不明白什麼時候才是他該知道的時候。而現在,怕是這個時候也到了吧,隻是,他卻沒有了去聽的勇氣。
兀自站在樹林裏猶豫,卻見遠處福叔那雙飽含深意的雙眼正盯著自己,離落殤隻得彈彈衣擺,故做鎮定的走出樹林,一步步走近那個此時無限神秘的小木屋。
站在門邊,看著眼前不變的景象,離落殤有些懷疑他從昨天起就沒有離開過,那些關於離開的記憶隻不過是他不小心走神了的證據。
離飛揚並沒有抬頭看自己的兒子,隻是看著遠方,開始了回憶之旅。
第二天,連冰凝便來到萬福樓來工作,一如她爽快的個性,並沒有讓人等得太久,原來的大廚也順利的進了醉千樓打雜。
於是一切開始變得漸上軌道。
某一天,連冰凝看到離飛揚試著吃那些紅通通看上去就很辣的菜之後拚命胃痛兼跑茅廁的樣,開始研究怎麼樣做出即紅通通辛辣又不傷腸胃的菜。在連月來的試驗成功後,離飛揚想到的不僅僅是把這個菜在阜城推廣,而是讓連冰凝把菜譜寫下來,拿回都城去讓全天齊萬福樓的廚子學習做這些菜,然後再在所有的萬福樓裏推廣,成為一絕。
這些相識相知的日子,離飛揚並沒有說得很詳細,好像這些記憶隻能是他自己的一樣,就連回憶也都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很多時候都是靜默的。
終於,疼痛的情緒開始漫延。
連冰凝並不是阜城人,也非我族類,是來自沙漠深處的月族人,連家世居沙漠,而連冰凝是連家有始以來第一個走出沙漠的人。她是個爽朗,明媚,如朝陽般的女子,在聽到商人們形容下的天齊時,下定決心要來瞧瞧商人口中那個無比繁華,無限美好的地方。做為獨女,又是連老爺子的老來子,打小就沒有什麼是她做不到,要不來的。軟硬兼施後,連老爺子無奈將其托於老朋友帶出沙漠。約好半年之期,商隊再回沙漠時便一起回去。
而眨眼之間,時間便已過去了四個月,而算上遇上離飛揚之前的時間便已是五個月有餘了,離愁開始泛濫。
思來想去,離飛揚傳書來了都城給父母,言辭懇切,說遇上了一個聰明,美麗的月族女子,此女子於萬福樓有恩,於自己有情。數月相處,實難割舍。有意相娶,上稟父親母親大人。並附上一幅親手繪製的連冰凝的畫像。
就在離飛揚苦苦等著父母回信的時候,傳回來的消息卻跟自己的婚事沒有半點關係,隻說是母病,危,速回。短短五個字,卻教離飛揚再沒有掙紮的餘地,連夜收拾行囊,來不急留下隻言片語,與前來送信的人急急返回。
日夜兼程,看到門外張望的母親,離飛揚一瞬間恍悟。他很想轉身就走,可是看到母親滿臉的焦急,他做不出來,下馬回屋,大廳中央,坐著威嚴的父親,環視周圍,離家大大小小一個不落全部在場。看來,這些人都是在等自己呢。隻是不知道父親要說的是什麼呢?
他以為父親會當眾否決他的婚事,卻隻聽到父親說,好了,飛揚回來了,你們都下去吧。
這一該,離飛揚又糊塗了,急急騙他回來,不是母病,也不是為了他的婚事,這麼多人等在這裏卻隻是為了讓他回來。
等人都走了的時候,母親拉他跟著父親一起到了書房。
在那裏,他知道了,離家是為朝廷做事的,也知道了,月族人一直是朝廷的禁忌,更知道了,天齊國今日的安穩是用父親父兄長輩無數離姓人的血淚築成的,而最無法忽視的是,連是月族族長的姓氏。那結果便是,誰都可以是離府的長媳,隻除了那月族的連冰凝。
出了書房,離飛揚用了五天來消化這個信息,他用了四年的時間來告訴自己不應該再想她了,二弟三弟先後成婚並有子嗣,而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與連冰凝相媲美的女子。一日拖過一日,就在他以為他會慢慢忘了那段如花期般短暫的愛情時,在萬福樓裏,他又遇見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開始他還以為是幻覺,當聽到她清脆爽朗的聲音時,他知道,沒有什麼可以讓他再放棄這個女子了。
再次遭到家族全力反對時,離飛揚不能說不瀟灑的帶著連冰凝和兩個打小跟著他的心腹小侍遠走沙漠。連家並不似離家這般排拆異族人,他們在那裏成親,在那裏相守,不到一年,連冰凝身懷六甲,就在離飛揚也以為自己可以一生與連冰凝相守時,卻從天齊傳來母親逝世的消息。
煎熬了數夜,連冰凝主動提出他應回去守喪,帶著滿心的不舍,讓離福先行快馬回去報信,自己則留下來與離貴細細交待。
不錯,即使沒有人說離夫人的死是不正常的,但是他想到自己的親的大哥時,卻無法不懷疑母親的死與那些人無關。
一月後,他也離開了沙漠,在沙漠裏困了三日,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走不出去失了方向時,一個老嫗為他指明了方向。等到他走出沙漠準備回到都城時,卻怎麼也聯絡不到離福,然後是一路的追殺,好不容易到了都城時,他身中巨毒,拚著最後一口氣想要回去,卻還是倒在了大街上,不能不說他命不該絕,他就倒在了自己父親要去墓地的轎子前。
隻是,他再是站不起來,而離福也在兩月後被父親找到,找到時,也隻剩了一口氣。
接到離貴從沙漠傳出來的消息,離飛揚隻跟老爺子說了一句話:“斷了沙漠的消息,不要讓離貴再傳信回來。”當他除了不能動已全好時,便從父親那接掌了梅林,從梅林裏調人去阜城等著隨時可能走出沙漠的離殤。
沉默來得太快,讓離落殤不知道該不該接下父親的話尾。
從沒想過,讓他不能回去的原因是這樣的可怕,從沒想過,不遣人來是為了保護他,從沒想過,當陽的遇劫不過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