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曉在樓下小區的花壇前站定腳步，回身對低著頭緊緊跟在身後的肖梅道：“說罷。”
    肖梅收住腳步，抬頭，眼眸中是淡淡的淒婉：“哥，找個地方坐坐都不能嗎？”
    肖曉默然，肖梅見他沒吭聲，進一步道：“要不，我們去門口的咖啡廳坐一會？”肖曉點頭。
    下午，咖啡廳人並不多，倆人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喝點什麼？”肖梅問。
    “肖梅，一會思佳會來做客，我出來太久不好。”肖曉溫和地說。
    肖梅臉色微變，側頭對站在一邊等他們點單的服務生道：“一杯果茶，謝謝。”
    果茶很快送上來，服務生給肖曉倒了杯溫水。
    “怎麼不說話？”肖梅微笑著問肖曉。
    肖曉無奈：“肖梅，是你找我談。”
    肖梅臉色不虞：“哥，你和我連話都沒有了麼。”
    肖曉知道此時肖梅不可理喻，淡笑一下，不開口。肖梅臉麵上有點掛不住，從手提包裏拿出一疊紙來，啪地往桌上一放，語氣生冷：“肖曉，我本來是不想讓你知道的，是你自己太無情。”
    肖曉有點愕然，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好像是病曆類的，伸手去拿，肖梅突然按住，肖曉揚眉看她，肖梅眼裏多了祈求：“哥，你和我回美國，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這東西不要看。”
    肖曉緩慢但堅決地移開肖梅按在文件上的手，拿起來，細看。肖梅的臉一下子蒼白。微張著嘴，仿佛呼吸困難般輕輕喘息。眼睛死死盯著肖曉的臉。
    肖曉原本蒼白的臉色，突然起了一陣潮紅，手緊緊捏住病曆，指關節都發了白。“哥！”肖梅心裏突然湧起懊悔，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她決不能將肖曉有病曆拿出來。
    “為什麼，才告訴我？”肖曉抬眼，眼中波光平靜，仿佛他剛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病曆，而是其他不相幹的人的。
    肖曉輕輕噓了口氣，“怪不得，一直吃那麼多藥，那些治療看來都是抗癌治療了？”他說得像是自言自語，並不是向肖梅求證。
    “哥。”肖梅什麼都說不出，淚水就那樣淌了下來。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承擔了這麼久的時間。”肖曉的聲音溫軟，肖梅詫異地抬頭，肖曉淡淡地對著她笑：“好了，別哭了。這裏是公共場合。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照顧。如果沒什麼其他事，我先回去了。”
    肖梅泣不成聲，一把抓住已站起來要離開的肖曉，搖著頭：“哥，對不起，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肖曉拍拍她肩：“傻話，我的事，怎麼能不告訴我？”
    “你罵我，哥，你為什麼不罵我！”肖梅大哭。
    “我罵你，我的病，會不會有改變？”肖曉輕聲問。“不能。”肖梅拚命搖著頭抽泣，肖曉道：“那麼，我為什麼要罵你？”
    “哥，我們回去，能治好的，我們回去，好不好？”肖梅哭著求他。
    “肖梅，你知道你做哪裏做得不好？”肖曉繼續輕聲輕語在問。
    “什麼？”肖梅不解。
    “你應該在我找到櫻前告訴我。”肖曉眼中突然略過寒光，一字一句道：“那樣，我真的不會再回來找她，就讓她恨我到最後。”
    肖梅猛地抬起頭，眼中突然燃起希望：“現在走也來得急。我沒讓裴律師把使館的未婚證明交到民政局去，你們還不是合法夫妻啊。”
    肖曉笑起來，笑意清冷不達眼底：“肖梅啊，以後我的事，你千萬不要再插手，可好？”慢慢站直身子，“你到哪裏去？”肖梅急問。
    “回家，櫻還等著我呢。”肖曉道。
    “哥，你……”
    “你以為，我知道自己的病情後，就會主動離開櫻？肖梅，我沒那樣偉大。我這一生中，最不能放手的就是她，我不怕死，不過，餘生我要和她在一起。”肖曉笑得雲淡風輕，直到他消瘦的背影消失在肖梅的視線外，肖梅才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起肖曉丟在桌上的病曆，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