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急火火地趕回芸閣，歐陽堃果然已經等在那裏，見我回來，不冷不熱地丟出一句：“看你的樣子，應該已經都知道了吧？”
    “怎麼會是蘭沁呢？你們查清楚沒有？”
    “刑部的人來的時候，有個丫鬟看見蘭沁正偷偷倒掉一碟桂花糕，她覺得奇怪便來向我彙報，我派人去查，結果發現那碟點心裏攙有砒霜。”歐陽堃說這話時眼睛一直盯著我，仿佛要從我這兒看出什麼似的。
    我跌進身旁的一把椅子裏，腦子裏亂哄哄的，口中不斷自言自語著：“怎麼可能呢？蘭沁怎麼會去害燕姬呢？不可能啊……”，突然，有個念頭閃過我腦海：“會不會是有人嫁禍給她的？蘭沁承認了麼？她怎麼說？”
    “哼，她當然不可能承認了，”歐陽堃的口氣無比冰冷，“她說最近她屋裏鬧老鼠，那些糕點是用來毒老鼠的。”
    “說不定。。說不定她說的都是真的呢？也許真的這麼巧呢？蘭沁跟了我這麼長時間，我清楚她的為人，她是不會去做這種事的！”
    “芸兒，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不可能有這麼巧！蘭沁前腳剛做好糕點，燕姬馬上就中毒了，你覺得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麼？！而且我已經問過如意了，那天她做桂花糕的時候蘭沁也有幫忙，她定是趁如意不注意的時候在桂花糕裏下了毒。”
    “可是，燕姬的飲食裏不是沒發現有毒麼？”我直覺這事兒有疑點，想再為蘭沁辯駁。
    “夠了，”歐陽堃猛地打斷我，“我在這兒等你不是為了跟你討論蘭沁到底是不是凶手，我是來提醒你，以你跟蘭沁的交情、跟顧府的關係，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你這樣不但幫不了她，還會害了你自己，甚至會把許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你懂不懂？”
    “可蘭沁畢竟是我的人，又和我情同姐妹，你總該讓我弄清楚事實真相吧？”
    “事實？事實就是，你現在根本已經自身難保了！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麵都在傳，說是你指使蘭沁投毒，然後自己扮好人救燕姬，為的就是得到皇上的青睞！”
    天哪！我才被請進皇宮轉了一圈，就已經惹來這麼多閑言閑語了，真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些什麼怪物，怎能如此顛倒黑白？！“簡直是放屁！我怎麼可能……”我氣得七竅生煙，早就顧不得形象了。忽然，我住了口，扭過頭緊緊盯住歐陽堃的眼睛，看了半晌，再開口時語氣已變得十分冷靜：“你說的‘他們’也包括你，是不是？你也懷疑是我讓蘭沁投毒的是不是？”
    他沒有回答我，默默站起身徑直向門外走去，我一下子衝到門口，擋住他的去路，直視著他的雙眼，心灰意冷地問：“我說得對不對？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是為了在皇上麵前邀功？是不是你也覺得。。我會做這種齷齪的事？”
    他扭過頭，忽略掉我眼中的晶瑩，有些不耐地答道：“我沒這麼說，你也別亂猜了。我說過，會相信你的。”
    我望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輕不可聞地吐出一句：“可你已經。。。不再相信我了。”
    蘭沁被抓已經有好幾天了，我呆在家裏越想越不對：憑我對蘭沁的了解，她是斷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而且她出事，別人必定會聯想到我，我與她情同姐妹，她又怎麼會這樣害我呢？想來想去，我決定再去找歐陽堃，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親眼見到蘭沁，親自問清楚，否則我是不會安心的。
    才一出門，迎麵就碰上了魏曉曉，我裝作不識，繞過她自顧自地往前走去。身後傳來魏曉曉慣常的嬌媚聲音，帶著幾分話裏有話的意味：“姐姐是去找六皇子求情吧？我勸你還是別白費力氣了。”
    我頓了一頓，複又繼續向前走去。然而，她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我：“姐姐難道就不想知道，蘭沁為什麼要背叛你麼？”
    我猛地回轉身，瞪視著她。如果眼睛裏真能射出刀子的話，我相信麵前這個陰毒的女人早就變成個大刺蝟了。我憤憤地說：“魏曉曉，你不要胡說八道，蘭沁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她唇角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江若芸，你真是太天真了！我真的好同情你啊！今天若是我不來，我看你到死都不知道，蘭沁為什麼要害你。”她說著忽然傾近我，陰惻惻地說：“你知不知道，蘭沁，她恨死你了。”
    我身上一陣發冷，嘴上卻依然強辯道：“你少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江若芸，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啊，蘭沁喜歡顧寒表現得那麼明顯，難道你沒看出來？”
    “哼，這我早就知道，而且我也有意撮合他倆。”
    “呦，是麼？那我看你一定不知道，在你入顧府之前，顧丞相曾打算讓蘭沁給顧寒做小這件事吧？”
    魏曉曉的意思我已猜出八九分：我進顧府後顧寒的心思全在我一個人身上，收蘭沁為偏房的事兒鐵定是作罷了，所以蘭沁才會氣我。但她也不會為了這點事就去鋌而走險、殺人栽贓吧？
    魏曉曉看出我已經明白過來，又繼續說道：“當然，為這麼點兒小事還不至於去殺人，不過我跟她說啊，當初你是為了接近六皇子才假意與顧寒好，結果勾搭上六皇子以後就把人家顧寒給丟到一邊去了。蘭沁那個傻丫頭，居然還真信了，卯足了勁兒想要害你呢！”見我不說話，她唇角的笑意更濃了：“說實話，這一招還是我幫她想出來的呢！模仿如意做些一模一樣的點心，然後偷偷換掉其中一塊，這樣日後就算有人來查也查不出是怎麼下的毒。不過蘭沁也真是夠笨的了，居然沒倒掉那盤有毒的點心，還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帶出來什麼樣的奴才啊！”
    我穩了穩心神，若無其事地說道：“真是奇怪，我家蘭沁何時與你這麼熟稔了？我派去監視她的人居然沒回報給我，看來我要重重罰他們了。”
    魏曉曉的眼神不經意似的閃了閃，很快接到：“那就隨便姐姐了，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奉勸姐姐還是好好想想自己要怎麼脫身吧！告辭了！”說罷轉身快步離開了。
    魏曉曉這家夥從來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更不會平白無故跟我說這些話，她來找我無非有兩種可能：一是當真是她哄騙蘭沁害我，現在跑來看我笑話；二是編個謊話騙我，讓我對蘭沁生出猜疑，不再繼續調查。以我剛才的觀察來看，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因此，我更加鐵了心要見蘭沁。在我軟磨硬泡的攻勢之下，幾天以後，歐陽堃終於同意讓我去見蘭沁，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麵，竟成了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