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故事集 誰是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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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5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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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迷霧中的陌生人
陳強剛剛在海邊挖好一個墓坑,這個時候,白茫茫的霧霾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陳強頓時嚇了一跳,他警覺地拿起手裏的鐵鍬,準備向那個人進攻。
那個人從海邊的方向走來,當他看到陳強的時候,便停了下來。陳強用手中的油燈探了探,微弱的光亮讓他無法看清眼前這個人的麵孔,隻看見在那人的背後,海浪一遍又一遍地衝上沙灘,然後拍碎在岸邊。
陳強走上前去,問:“你是誰?”
那人靜靜地站在那兒,眼睛盯著陳強剛剛挖好的墓坑,還有旁邊卷放著的一捆帆布。他側著身體,感覺隨時準備要逃走似的。
那人聽到陳強的問話,緊張地說:“我還正打算問你呢。”
“我是這裏的住戶,”陳強拿起手中鐵鍬,向左邊指了指,“這裏是私人海濱。”順著鐵鍬所指的方向,透過迷霧,那邊的確有微弱的亮光。
“那這裏也是私人墓地嗎?”
“我家的狗今天死了,我可不想讓它就躺在屋子邊上。”
“哦,這條狗真大。”
“是的,”陳強用另一隻手擦了擦臉上的水霧,問:“你來這裏幹什麼?”
那個人謹慎地往前走了幾步,陳強終於能借著油燈看清他的臉了。他的個頭很高,肩膀也很寬,頭發可能被水霧打濕了,濕漉漉地貼在額前,他身穿一件類似伐木工人穿的方格子夾克,一條不很修身的棕色長褲,腳上穿著一雙休閑鞋。
“我能借你電話用用麼?”那人問。
“你打算打給誰?”
“我的汽車拋錨了,”大個子說完,看了看陳強,“不過,你可能會懷疑,我為什麼不開車走沿海公路,而是到這裏來。”
“是的,的確值得懷疑。”
“因為我覺得,走這條路更加安全。”
陳強看著這個大個子,搖頭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沒有聽收音機或者看電視節目嗎?”
“不,我一般都不看那些玩意兒。”
大個子有些驚訝,說道:“那看來,你不知道有個瘋子從瘋人院逃出來的事情了。”
聽到這裏,陳強頓時覺得毛骨悚然,說道:“不知道。”
大個子接著說:“事情就在今天傍晚時發生的,那個瘋子用一把菜刀捅死了一名醫護人員,隨後還在裏麵殺了3個人。”
陳強並沒有吭聲。
“警方初步懷疑,這個瘋子可能會往北邊走,因為那裏離他的故鄉H市比較近,不過他們並不確定。他也可能往南走,這裏據T鎮隻有不到12公裏。”大個子繼續說。
“可是,你仍然沒有告訴我,你來這裏幹什麼?”陳強將手中的鐵鍬握得更緊了。
大個子說:“是這樣的,我和一個女人從京海過來度周末,我原本以為她的丈夫會去外地出差,可沒想到他居然提前回來了。可是他發現他妻子並沒有在家,所以他以為妻子在別墅裏。他連電話都沒打就直接趕過來了。我們差一點就被抓現場,幸虧她將我及時趕了出來。”
“你被那女人趕出來了?”
“是的,你知道嗎?她的丈夫是個非常有錢的人。”
“哦,這樣啊。”陳強繼續問:“那女人叫什麼?”
“這和你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不然我怎麼確定你告訴我的是真話呢?”陳強顯得有些不屑。
大個子一臉迷茫,說:“我為什麼要對你撒謊?”
“你當然有撒謊的理由。”
“難不成你認為我就是那個逃出來的瘋子?”
“嗯,沒錯。”
聽到陳強的回答,大個子顯得有些生氣,說:“如果我就是那個瘋子,我還會把關於他逃跑的事情告訴你嗎?”
陳強沒有說話,安靜地佇在那裏。
“不過,從我了解的情況來看。。。。。。”大個子拉長了聲音,說:“你倒真像那個瘋子,大半夜跑到這裏來挖墳墓。”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家的狗死了嗎!再說了,你見過哪個瘋子在殺了人後還會去為這個人挖墳的?照你這麼說,那瘋子是不是給瘋人院被殺的醫護人員也挖了個墳?”
“行、行,我倆都不是瘋子,”大個子快受不了了,他用手摸了摸外套的口袋,“你看這海邊的大霧,朦朦朧朧的,我在這裏已經待了好長時間了,現在能不能用一下你的電話呢?”
“之前就問過你了啊,你要打電話給誰?”
“一個在京海市的朋友,他欠我一個人情,所以我要讓他開車接我回去。當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可以讓我留在這兒,一直等到他來接我。”
陳強考慮了下,然後說:“行,你先站到那邊去吧,我把小黃的後事料理完,然後我們一塊兒上去。”
聽完,大個子點點頭,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
陳強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帆布包裹好的屍體推到墓坑中。隨後,他站了起來,將周圍的沙土鏟回坑裏。他一邊做的時候,一邊留意站在旁邊的大個子。埋好之後,他拿起油燈,兩個人沿著小溪慢慢向上走。陳強與他保持著四、五步的距離,大個子的雙手也一直放在貼近胸口的地方。他兩眼盯著陳強,表現出非常緊張的神情。事實上,陳強心裏也是如此。
“你沒有名字嗎?”陳強開始問。
“每個人都有名字啊。”
“我在問你的名字。”
“要是名字有關係,我就告訴你,我叫劉兆輝。”
“無所謂,我隻是想知道,要進我家裏的這個人到底是誰罷了。”
“我也想知道,我現在進的,到底是誰的家?”劉兆輝跟著說。
隨機,陳強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了他。不過,兩個人在知道了對方名字後,便沒有再說什麼。
2。公路警察
大約走了50米,小溪向右拐了個彎,流進了一個雜草叢生的灌木叢中。左邊有一處低矮的沙丘,右邊就是堅硬的岩石,並且陡然上升,形成一處絕壁。而絕壁上方就是陳強的房子。兩堆沙丘間有一條小路,陳強領著劉兆輝向深處走去。雖然有油燈照明,但周圍的霧氣依舊十分濃厚,30米外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半路中,他們已經能看清這棟房子了。房子非常巨大,整棟建築都是用紅木和玻璃建造的,一個寬敞的陽台直麵大海。小路的盡頭是一個梯形的院子,不遠處還有一道原木樓梯,它通往房子的側麵。他們很快就來到了樓梯前,此時,陳強讓劉兆輝先上,劉兆輝沒有提出異議,隻是走在樓梯的邊緣,雙手並沒有扶著欄杆,並且時不時回頭看看陳強。陳強跟在後麵,並且與他保持著4個階梯的距離。
他們爬上了台階的頂端,轉了個彎,就來到房屋的正麵,這裏有一個小停車場,還有一處小花園。濃霧擋住了通往沿海公路的通道,門廊上的燈還沒有熄滅。劉兆輝徑直向大門走去,而陳強將手中的油燈熄滅,並將燈和鐵鍬放到了牆角。
正當陳強準備告訴劉兆輝前門沒有上鎖,他可以直接進去的時候,濃霧中又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陳強一眼就發現了這個人,他正從通往沿海公路的通道方向走來。陳強瞬間覺得有點不寒而栗。這個男人的身高與劉兆輝差不多,不過體態更加魁梧。他穿著皺巴巴的西裝,頭發蓬亂,看起來非常焦慮。
當這個男人看到陳強和劉兆輝的時候,猶豫了一會兒,隨即向他們走來。此時,劉兆輝也看到了這個人,於是側著身子,用一種不安的眼神打量著這名陌生男子。
他走到門前,看了看陳強,又看了看劉兆輝,問:“誰是這間房子的主人?”
“我是,我叫陳強,請問你是誰?”
“安青,我是一名公路警察,請問你一整夜都待在這裏嗎,陳先生?”
“是的”
“這裏發生了什麼異常沒有?”
“沒有,出什麼事了嗎?”
安青非常認真地說:“我們在找一個人,他下午從T鎮的醫院逃出來了,或許你已經聽說過這件事了。”
陳強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想讓你緊張,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你,那個逃犯可能就在這附近。”
安青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然後扭頭看了看劉兆輝。
“既然你是公路警察,為什麼沒有穿製服呢?”劉兆輝問安青。
“我現在是便衣辦案,這樣方便查案子”
“可你居然是走路來的,而且還單獨一人,警察辦案調查的時候,一般不都是兩個人一組麼?”
聽到這裏,安青皺了皺眉頭,他瞪大眼睛,盯著劉兆輝看,然後提高音量說:“我的確是一個人,那是因為我們必須分開走,這樣才能對這一片區進行地毯式排查。至於走路,那是因為我那輛破車居然在半路拋錨了,我隻能用無線電請求支援。坐在車裏什麼都幹不了,所以我隻能走路,然後就走到這裏來了。”
這個時候,陳強突然想起劉兆輝在海邊的時候曾經對他說過的話:“我的汽車拋錨了。”想到這裏,他下意識地擦了擦臉上的水霧。
劉兆輝繼續說:“我們能看看你的證件嗎?”
安青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隻皮夾,他打開之後,舉起來送到了兩個人眼前,說道:“看清楚,現在你們滿意了嗎”
證件上確實寫著安青的名字,也確認了他的身份,不過,上麵沒有照片。劉兆輝心中仍然疑惑重重,隻是沒有說破。
這時,陳強開口問:“那個瘋子的照片你有嗎?”
“有,但是那照片幫不上什麼忙。他從瘋人院逃走的時候,把自己的檔案資料統統燒毀了。他在裏麵整整待了17年,我們手裏的都是很久以前的老照片,在這個過程中,他的相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從T鎮的人口中了解到,他的相貌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你可以大概描述下他的長相嗎?”
安青想了想,說:“他的身材非常高大,有一頭濃密的黑發,不過相貌平平,身上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印記,符合這個標準的人有一大把,我們很難篩選。”
劉兆輝聽完後,說了一句:“嗯,我們三個都符合這個標準。”
陳強再次打量了一下他,“沒錯,是挺符合的。”
“還有別的什麼情況嗎?”陳強問:“比如,他會在逃出來之後,把自己裝成一個正常人嗎?”
“至少,醫院裏的人認可這種可能性。”
“這樣不就更糟了嗎?”
“可不是嘛,”安青搓了搓手,繼續說:“我們為什麼不進屋談呢?外麵真冷。”
陳強猶豫了一下,他在琢磨安青要進屋是不是有別的企圖,當他看到劉兆輝的時候,似乎劉兆輝也這麼想的。不過,陳強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來拒絕。
於是,陳強說了句:“進去吧,門沒有鎖。”
三個人都沒有動,而安青則一直死死地盯著劉兆輝看。劉兆輝此時顯得有些局促不安,由於他距離門最近,他轉過身,開門就進屋了。和開始上樓梯時一樣,他是挨著邊上進去的,陳強跟在後麵。等兩人都進去後,安青才最後走了進去,並隨手將門帶上。
3。破案
穿過短短的走道,他們三個人來到了客廳。安青隨意打量了一下屋子裏的陳設,發現牆邊有一個石砌的壁爐,牆麵上掛著許多漂亮的裝飾畫。
“裝飾非常漂亮,陳先生,你平時一個人住嗎?”
“不,我和我妻子住在一起。”
“她在家嗎?”
“她現在在賭城呢,賭博是她最大的愛好,但我不喜歡。”
“啊?”安青顯得有些吃驚。
“想喝點什麼嗎?”陳強問。
“謝謝,不過我辦案的時候不能喝酒。”安青謝絕了陳強的好意。
“我想喝一杯。”劉兆輝回答。此時,他仍舊感到不安,因為安青一直盯著他看。
那扇正對大海的窗戶邊安置了一個小的酒吧台,陳強走了過去。窗簾此時是拉開的,外麵的霧氣仿佛骷髏的手指一般,緊緊地貼在透明的玻璃上。他背對著窗戶,從吧台的架子上拿了一瓶酒下來。
安青麵向劉兆輝,問:“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劉兆輝,不過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
安青並沒有理睬他的問題,繼續問:“你是陳先生的朋友?”
站在吧台邊的陳強立即回答:“不,我今晚剛認識的他,幾分鍾之前,他想借我的電話用。”
安青的眼睛裏仿佛閃過了一道光,立即問:“是嗎?劉先生,原來你不住這裏啊!”
“是的,我不住這裏。”
“你想說,你的汽車也恰巧拋錨了,是嗎?”
“不完全是。。。。。。”劉兆輝全然沒有了剛才質問安青時的那種底氣。
“那你說說是什麼回事?”
“我和一個有夫之婦出來度周末,結果她的丈夫突然出現了。。。。。。”瞬間,劉兆輝的臉上開始流汗了。
安青繼續問:“那個有夫之婦是誰?”
“如果你是公路警察,我覺得我沒必要告訴你這些。”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如果我真是公路警察”?我不是已告訴你我的身份了嗎?剛剛的身份證你沒看見?”
“雖然你帶著警徽,不過這不能說明,這個警徽就是你的。”
安青把嘴唇用力一抿,瞪大眼睛對劉兆輝說:“你到底想怎樣?劉先生,你想說什麼?你就給我痛痛快快地說清楚!”
“我沒想說什麼啊,”劉兆輝說:“我隻是想說,有一個瘋子正在濃霧中遊蕩。”
“你的意思是,你連一名執法人員的話也不相信?”
“小心一點總沒錯。”
“行!”安青說:“不過我自己也是這樣,劉先生,你住在哪裏?”
“我住京海市。”
“你今晚打算怎麼回家?”
“我正準備打電話,讓我另一個朋友過來接我。”
“哦,另一名女朋友嗎?”
“不是這樣!”劉兆輝有些急躁。
“好,那我告訴你,一會你跟我走,到我停車的地方,等修車的把車子修好後,我就開車把你送到B鎮的警察局去,你可以在那裏給你的朋友打電話。”
聽完這話,劉兆輝的太陽穴都跳了起來,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安青。
“你對我的這個提議不太滿意嗎?”
“我可以在這裏打電話。”
“沒錯,不過,他畢竟是一位陌生人,你不覺得太打擾別人了嗎?”
“你才是個陌生人呢,我才不想和你走到外麵的迷霧中去。”
“不,我討厭你的那雙眼睛,還有你看我的眼神。”
安青以一種柔和但冷硬的聲音說:“我也討厭你的舉止,你編的故事,還有你看人的那副樣子,劉先生,我們走吧,立刻,馬上!”
聽著他們倆的對話,站在吧台那兒的陳強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劉兆輝朝陳強站的方向走了一步,安青立即從腰際掏出一把手槍,對準劉兆輝的胸口。陳強在一旁嚇得喘不過氣。
“你給我到外麵去,劉先生!”安青厲聲喝道。
劉兆輝頓時臉色慘白,汗水順著鬢角流了下來,他痛苦地搖了搖頭。安青指著槍朝他一步步走來。
“不!別讓他這樣!”劉兆輝絕望地對陳強喊道:“別讓他把我帶走!”然後,劉兆輝一直死死地盯著安青的手槍。
陳強雙手一攤,說道:“無能為力。”
“做得好,陳先生,”安青說:“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就行了,我會在最後將結果通知你的。”
就這樣,陳強眼睜睜地看著安青把劉兆輝帶出門去,一路上,劉兆輝似乎在大叫些什麼,隨後,前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了。
4。誰才是真正的瘋子?
陳強趕緊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隨後將手裏的酒杯倒滿,一飲而盡。隨後又斟了一杯,一飲而盡。之後,他快步走到前門那兒。
此時,外麵非常安靜,隻聽得遠處的海浪有節奏地拍打海岸的聲音。安青和劉兆輝的身影已消失在黑夜的霧氣之中。陳強從牆角拿起油燈,點亮之後,拿起鐵鍬,沿著樓梯,回到了屋外那條被濃霧籠罩的小路上。
他一邊走,一邊琢磨:安青和劉兆輝這兩個人,究竟誰才是真正的瘋子呢?不過,這都是次要的,現在最要緊的事情,是劉兆輝可能會提到墳墓的事。所以陳強決定,必須把屍體挖出來,重新找個地方埋下去。
隻有等這件事處理妥當後,他才能徹底地放心,對未來生活進行規劃。畢竟,錢是用來花的,特別是當你非常富有的時候,更應該花錢。但非常遺憾,他的妻子掌握著家庭的經濟大權,可是他的妻子不願意花錢,他也無法說服。現在好了,所有的錢財都被他掌握,他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陳強將油燈擺在了墳墓邊上,然後一鍬一鍬地把被他掐死的妻子重新挖出來。
這個時候,第三個陌生人出現了,他的手裏拿著一把又長又尖的刀,慢慢地從迷霧中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