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做D車司機也快兩年了
    我還從沒像今天這麼驚悚過。為什麼要用“驚悚”這兩字呢？那就要從今早遇到的怪事講起，它至今仍讓我脊背發涼呢。
    1、乘客
    天蒙蒙亮，我剛吃完早餐，“滴滴”聲便響起了，我劃開手機屏幕，原來是D平台的“單號”提醒。
    “哦，今天還真早”我點屏幕上“接單”的按鈕，苦笑著收拾東西，便下樓去了。
    打開我的老款“軒逸”車門，我又對了一遍平台上的信息：地址：H市W區市井路花旗銀行前；乘客：1人，劉先生；備注：1行李箱，1帆布袋，1雙肩旅行背包；目的地：H市Z區火車西站。
    車雖然老，但開著還挺順手的，不一會便到達目的地。
    乘客是個約莫20來歲的小夥，染著一頭黃發，看著挺精神的。
    “去火車西站？”他坐上副駕駛後，我職業性地向他確認。
    “嗯，火車西站”我注意到他說話時，眼神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顏色，讓人很有壓迫感。
    H市是個地級大市，從W區到Z區相隔差不多100公裏，路途還是挺長的，為了緩解疲勞（無聊），我順手打開了車內收音台。
    “H市連環殺人案最新進展：據警察局通報，今月又有3名市民遇害，凶手作案手法極其凶險……”
    “還沒捉到麼？”小夥問我。
    我苦笑著搖頭“這效率也太低了，都1年多了”
    “據說凶手是個年輕人”小夥好像對這話題感興趣。
    “現在的年輕人不知怎麼搞的”我歎氣道：“上次看新聞，好像是某學校的輟學學生”
    “1年零3個月，52條人命，還能不被偵查出來，這家夥也是厲害了”
    “哎，挺可惜的，這種反偵察能力，如果放到正途該多好”
    “哼，什麼是正途？讓它見鬼去吧”不知怎的，小夥對“正途”二字挺反感。
    我閉上嘴，繼續開我的車。
    收音台繼續播著，好像在說凶手殘忍的作案手法，分屍、拋屍、甚至以前還有過拿屍塊來喂狗這種事……
    聽得我倒吸一口涼氣，仿佛車窗外吹來的風，都格外刺骨。
    “這凶手也太狠了”
    “是挺狠”小夥回答，總覺他的聲音陰陽怪氣的。
    “據說他還有個習慣”沉默了一會，他突然說道。
    “什麼習慣？”
    “他專門殺司機！”小夥的眼睛好像突然亮了幾分
    “特別是D車司機”
    我的手恍然抖了一下，車子仿佛也震驚到了
    2、威脅
    望著小夥那陰鬱的眼睛，突然感覺車裏有說不出的殺氣。
    我盡量克製自己，尬笑著問：“專殺D車司機？”
    “你沒看新聞係列報道麼，遇害的52人中，有22人正在從事或曾經從事過D車工作”
    “我看了”我不解，又問：“可不是還有30人嗎？他們可不是司機”
    “嗯嗯，這30人中，有差不多一半是司機的家屬，據說有一個還是幾個月的小孩”小夥好像對這新聞很熟悉。
    “太可怕了！連那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這有什麼？所謂斬草除根嘛”
    “那還有一半呢？”
    小夥沒有回答，他眼睛望向了前方。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們已快來到S收費站了。H市有13個收費站，S收費站是最大的一個。不僅如此，由於地處H市樞紐路段，這裏還常設了一個關卡檢查中心，駐守在此的警力起碼有20多人，被譽為H市的“陸上海關”。
    車流停住了，排著長長的隊。
    可能因為這起連環凶殺案的原因吧，前方的檢查非常認真。
    “檢查還挺認真的”我習慣於找話說。
    “嗯”小夥眼睛直直盯著前方，神態好像有些不自在，但眼睛卻更亮了。
    “也是該認真認真的，性質惡劣的凶殺案到現在破不了，H市都成全國笑話了”我苦笑著說。
    “對了，你剛問還有一半遇害者是不是？”小夥突然問我。
    “對，22人是司機，30人有一半是司機家屬，這不還有一半麼”我說。
    “是話多的人！”
    “嗯？”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隻感覺腰腹傳來一陣冰涼。
    槍！頂住我腰腹的是一把手槍！
    “別動！想活命就按我說的做！”
    小夥在我耳邊威脅，聲音雖小卻異常陰鬱，仿佛是齜著牙說出來的。
    3、驚魂
    “別殺我，你要我怎麼做？”我用最快的方式令自己冷靜下來。
    “聽著，待會過檢查站，你就下車，跟警察說你是連環凶殺案的凶手”
    “可他們會知道我不是”我一頭霧水。
    “別管是不是，你去自首就對了”
    “到時他們的注意力會被你吸引，然後我就開著你車，也許能順利衝關”
    “可到時他們一查起來，始終要露餡的”我說
    “露餡就露餡唄，反正到時我已經過關了”
    “過關了？你……你不會就是……”我睜大了瞳孔，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你別管那麼多，照我說的做就對了”小夥提高語調，用槍又戳了戳我的腰。
    “好，隻要別殺我，都依你說的辦”我承認我慫了。
    前麵的車流漸漸散去，終於輪到我了。我深呼吸了幾下，確定心跳放慢了些，才打開車門走下去，我忍不住回頭望了眼那小夥，他已坐在我的駕駛席上。
    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睛直直盯著我，仿佛在告訴我：你在我射程之內，不老實隨時可以斃了你。
    “你好？”青年警察見我下車走來，一臉疑惑地問。
    “警察先生，我是凶手，我來自首。”
    頓時，那青年警察向周圍所有同事示意，很快我就被“包餃子”似的團團圍住，接著是被按倒。
    就在這紛亂的瞬間，一輛老款“軒逸”車，如離弦之箭版衝破關卡，朝Z區狂奔而去，等身後警笛聲此起彼伏地響起時，車子早已不見了蹤影。
    4、凶手
    我被帶到了警察局，交代了情況並做了筆錄，警察確定我不是凶手後，才放我回去。
    回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我漫步在殘陽下，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就仿佛是在夢中一樣。不一會，我就來到了目的地。那是Z區一處廢棄的廢品回收站。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說話的人正是黃頭發小夥，他看到我趕緊拔出了手槍。這次我從他眼睛裏看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恐。
    “我的車有GPS係統”我說。
    “可那車早已被我丟了”小夥作勢要扣動扳機“你老實點，待在原地，對，別動！”
    “你有槍，你慌什麼？”我有點忍不住想笑。
    “我在幫你放行李時，在你行李箱上放了定位器”我邊說邊找張椅子坐下。
    “為什麼這麼做？你難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賣粉的？”
    “當然不知道，這隻是我的習慣而已”我說。
    “好奇怪的習慣”，小夥的聲音越來越抖了。
    “好了，把那玩具放下吧”，我指了指他的“槍”，笑著說：“怪丟人的”。
    小夥整個人好像都僵住了，“你早知道這是玩具…氣槍？”
    “嗯”，我淡定地說：“我在部隊待過，這種東西一眼就看穿了”
    “那你為何還……”小夥欲言又止。
    “為何還配合你是吧？”我笑著說：“因為你這一出，幫了我大忙呢”
    “什麼意思？”
    “你一定已經知道，在那輛車裏，除了你的行李和K粉外，還有一些東西”
    “一些東西”指的是屍體，兩具殘破的屍體。一個姓廖的本地D車司機，和她正身懷六甲的妻子。
    “你……”小夥臉色煞白，仿佛已說不出話來。
    “他也是D車司機，那輛”軒逸”就是他的。來載你的時候，我已做了指紋特殊處理”
    “也就是說，現在那兩句屍體上，沒有我的指紋，隻有你的”我越說越開心了。
    “所以你去警察局時，把我說成了凶手？”小夥顯然驚魂未定。
    “你終於聰明了”我讚賞地點頭道。
    “我還是想不通”
    “想不通什麼？”
    “新聞報道裏反複提到，凶手可能是一個年輕人”小夥說。
    “我才26歲，隻是長得有些老……”我無語。
    “你為什麼要殺D車司機？”
    “他們該死！”
    “為什麼？”
    我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早上說的連環殺人案還記得嗎？”
    小夥當然記得。
    “其實30人有17人是司機的親屬”，我盯著他的眼睛，“還有13人是其他各類人”
    “其他各類人？”
    “沒錯，就是可男可女，可老可少，無差別殺人那種”
    能感覺到小夥渾身抖得更厲害了，他幾乎用帶著哭腔請求：“能不能放了我？我們無冤無仇”
    “不能”，麵對請求，我突然覺得好好笑，那麼好的鍋，不讓你背讓誰背？
    5、淚水
    時光荏苒，距離“驚悚”的那天已過了3年。
    我悠閑地坐在庭院裏，耳畔依稀響起那時的新聞“最新報道，H市特大連環凶殺案告破，在Z區XXX廢品回收站裏，凶手畏罪自殺，結束了罪惡的一生……”
    捧著熱茶，拿著照片，我的眼中已噙滿淚水。
    照片已泛黃，上麵是我女兒的照片，拍這照片時她隻有8歲。
    8歲的孩子啊，那個司機怎麼下得了手？還記得當時我女兒被抱在我麵前，衣衫襤褸，被摧殘的奄奄一息，當時我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爸爸，我再也不要搭車了。
    “倩倩，不搭車了，再也不搭車了”
    “爸爸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