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眾裏尋他千百度  二百五十八、不矜不伐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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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寶叫沈桓淩一聲父親,對方自然嚴苛。隻是沈桓良不與之計較,想這孩童天性,便也由著他,當下讓他挑了些喜歡的東西帶回去,把小家夥高興得一蹦三尺高。
    沈桓淩給喜寶請了位先生專門負責小家夥的功課,想帶他回亳州。畢竟宮裏再好,也比不得王府有他每日看管,這小家夥前幾年浪蕩慣了,如若不多管教,往後多的是麻煩事。
    說來沈桓淩自己也是浪蕩子,好在從小有蘭太嬪看顧,除了偷懶貪玩,也沒其他大毛病,為人率性灑脫,這便是他與沈桓良交好的原因。還有沈桓準、沈桓新、沈桓景甚至沈靜姝包含婁琬琰在內的一眾,皆不排斥與之有所交集。
    喜寶父子二人一走,宮裏像是又冷清了不少,沈桓良端坐在榻,悠悠環顧偌大的寢殿,心裏一時落寞萬分。趙恒德總能在關鍵時候察覺前者的情緒,見他一臉悵然若失,忙上前開解一二,隻說四爺過些時日還會帶著小公子來宮裏。
    “恒德啊,朕的心思是明擺在麵上,連你也看得一清二楚……”他恍恍惚惚閉眼,思緒有些放空,繼而話鋒一轉,“朕許久未見皇後,不如晚膳擺駕鳳鸞宮。”
    沈桓良的這位正宮娘娘,一向活在傳說中。當初被選作太子妃之際,也默默無聞,像是不存在一般。前者鮮少提起她,在旁人看來,如今成功晉升為皇後的女人,正如活在淨世一樣,不爭不搶,能不引人注目便是最好不過了。
    “皇上,莫怪奴才多嘴……”趙恒德早就想說兩句了,此時尋著機會才借此言明,“皇後娘娘這些年一直守在長明青燈前吃齋念佛,抄誦經文,怕是心裏頭也不好過。您是約莫有月餘不見娘娘了……”
    沈桓良側目良久,二人心照不宣,前者遣人前去傳話,隨後挑了些奏折仔細批閱了,後腳還未至酉時便擺駕皇後寢宮。
    隻是方至鳳鸞宮,皇後那廂還未來得及裝扮,沈桓良剛踏入正殿,竟隻有一個掌事女官上前迎接,連皇後的半個影子都不見。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那掌事女官是皇後宮裏最為年長的,行事作風一如主子,此次聽聞皇上要來,早已讓人備好晚膳。隻是他難得來,掌事女官溫言軟語應對,隻道皇後不便素麵相見,正在裏屋好生梳妝一番。
    沈桓良也不多問,應掌事女官所言移駕偏殿,隻靜靜端坐在榻,抬首環顧殿內陳設。殿中陳設不如這座宮殿命名華麗,牆上皆是皇後親手作的字畫,琴棋被安靜擺放在角落,乍一看處處充滿古樸典雅的氣息。
    “皇上駕臨,臣妾有失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來人聲線清冷,似清泉流石作響,語氣不卑不亢。沈桓良聞聲回首,對方一襲素雅鵝黃睡裙,隻隨意挽了發髻,妝容清淡,和從前一樣。
    他這麼想,又不禁輕揚唇角,說起來二人相見像是久違了一般。
    “許久不見,皇後近來清瘦了。”
    沈桓良本意寒暄,不過對方似乎無心回應,一臉雲淡風輕莞爾,隻吩咐宮人傳膳,隨後便端坐在側一言不發。
    “朕聽聞皇後近日常與青燈古佛相伴,吃食上也毫不講究,長此以往,朕擔心皇後的身子骨吃不消。”男人親自給她斟酒,這是宮廷酒窖珍藏多年的玉釀,還未湊近便有股濃鬱酒香撲鼻而來,此番也是有心了。
    林啟鳶麵不改色揚唇:“勞煩皇上掛念,抄經誦讀也是閑來無事,若說飲食什麼,倒是天氣漸熱,臣妾食欲不佳罷了。”
    對她,沈桓良說心中無愧是騙人的,這樣一個沉靜內斂與世無爭的女子,像被囚困籠中的金絲雀,默默無聞在後宮生活,就連她喜歡什麼厭惡什麼,他也從未看透過。
    “若是身體抱恙,要及時宣太醫來看,想吃什麼了隻叫禦膳房做。”說著,他想起東山棗花涼糕,棗花益氣補血,涼糕清甜爽口,最適合這個季節食用,遂與對方提了一嘴,忙吩咐宮人去做。
    男人一片好意,林啟鳶自然笑納,不過帝後二人相處本就貌合神離,加之日漸疏遠,此時她也不知該如何接話,隻好客氣言謝。
    沈桓良心中也不甚別扭,二人分明對麵而坐,卻像是隔絕在異世一般陌生。
    好在佳肴及時呈上,男人低眉掃了眼,清一色素食帶了百合蓮子羹,但擺盤十分精美,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私心想著,晚膳吃些清淡的好過油膩口味,不知皇上意下如何,若有不周,還望皇上恕罪。”話雖如此,沈桓良在她臉上卻看不出絲毫歉意,反倒一臉理所應當。
    不過他的確不在意這頓晚膳品質如何,隻是內心不甚孤獨落寞,想找個合適的對象談心罷了。恰巧,林啟鳶正是這樣的一個存在,善於傾聽,沉靜理智,恬淡清冷的外表下,是一顆細膩溫柔的心。
    “皇後——”沈桓良且如是喚她,繼而緘默半晌話鋒一轉,幽幽念道,“鳶兒……當初是朕錯了,是朕私心重……這些年,朕到底是負了你……”
    林啟鳶莞爾搖首:“皇上,臣妾明白……臣妾從未責怪皇上,一切皆是臣妾的宿命,況且——”她的目光逐漸飄忽,思緒也遊向遠方,風輕雲淡接道,“況且臣妾未曾期許,皇上又何來辜負一說……”
    她的話像一塊沉石堵在沈桓良心口,一時壓得他難以喘息,像是兀地被什麼東西噎住,什麼話竟也說不出了。她與他相敬如賓多年,雖無嬪妃與之爭寵,但他二人對雙方的心意,是再明顯不過了。
    恰逢落花無意,流水無情,兩眼相望已然無言以對。
    “鳶兒……”
    “皇上還在掛念秦姑娘吧……”林啟鳶忽而抬眼淺笑,眼裏略帶憂傷,“恕臣妾多言,這些年,宮裏新進的秀女您一概不聞不問……臣妾一直心存愧疚,隻想當年若非哥哥一……”
    “鳶兒——”沈桓良當下打斷對方,“不怪林將軍,他也是為了朕好……此事與你兄妹無關,事已至此……”方抬首,林啟鳶發現他的眼眶已然泛紅,“倒是朕……隻怕朕最對不住的……便是你和荊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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