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眾裏尋他千百度 一百五十八、始料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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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逍確實又被拉進黑名單了,隨之而來的問題,第一就是飲食。天熱了,宮裏各院每日多多少少都被分配冰飲,顧名思義,冰鎮飲料。這裏沒有雪碧可樂芬達,卻有冰鎮花果茶和果酒,冰窖裏還存了好些水果,主子沒事想吃了就命人取些來解暑降溫,可擱鄭逍這兒,隻有尋常的一日三餐,肉是可以吃,可大熱天的,肉越吃越膩。
最近她越來越自作聰明了——對於這點,鄭逍很是焦慮。飯能亂吃,話不能亂講,這道理不是不明白,隻是有時候,人日子一安逸了,難免嘚瑟懈怠,這不,短時間內,她已經作死兩次了。
第一次是插手洵芙和鄒帛音的事,第二次就是多嘴沈桓修的事。其實對方當太子對她有弊,也有利,隻不過她討厭越人之上。倘若那廝被冊封為太子,她就成了太子妃,一言一行比現在還受製約,做好了被人嫉恨,做壞了被人批鬥。況且,屆時那廝必定要拓充後宮陣容,借以拉攏各方勢力,雖然她不甚在意那廝寵誰愛誰,但她一旦成為太子妃,注定逃脫不了宮鬥那條爾虞我詐的路子。
若說逃離宮苑,必然長年流離轉徙,更甚至被全國通緝。她溺於安逸,不會走這條路——再者,她的確覺得那廝不適合稱帝。曆史上凡大有作為的皇帝鮮有小肚雞腸,當年高祖劉邦貪財貨,好美姬,喜飲酒,時而爆粗口,但他廣納諫言,該花的錢,該放的權,他還不含糊。反觀項羽,一向剛愎自用,舍不得放權——韓信曾有言道出二人區別:“項王……至使人有功當封爵者……忍不能與,此所謂婦人之仁也。”
這些時日相處觀之,沈桓修心性略顯狹隘,見不得自己落後於人,又聽不得旁人異議,是謂不受“忠言逆耳利於行”之理,如此實在難成大業。
所以最好就是,他當不上太子。
她實事求是也是吃苦,鄭逍發誓往後必定兩耳不聞窗外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隻是洵芙和鄒帛音的事兒還沒完。
鄭逍這廂裝扮得體,應邀前去瓊琚殿,一腳剛踏進大殿,便被人脫去罩衫,露出一雙雪白赤臂,隻覺一陣刺骨寒意。左右一看,四下宮人皆露出光溜溜的胳膊,和她一般,通身隻留抹胸羅裙,那洵芙高坐於殿上,一如既往的三點式,放眼望去,整個大殿都春光乍現了。
“還愣著作甚,快過來坐——”洵芙照舊讓她坐自己身邊,見她脫去罩衫略顯尷尬,這才輕笑,“時下天熱,你若還穿那麼多,本宮隻看一眼胸口便悶得慌。”
原先殿中央整座魚池被換上冰石,大殿四角都放著幾隻大缸,其中也皆是冰石,八成是從冰窖搬來的,此時正不斷生出白煙,看著就冷。怪不得一進門就像進了冰箱,這洵芙小日子過得還真是不錯,哪裏像她,一個不小心就得罪山大王。
“娘娘宮中好生涼快,在此一坐,兒臣竟不想出門了。”
洵芙忍俊不禁:“怎麼,玄青宮屋內不安置冰石?”
“有是有,”鄭逍臉不紅心不跳胡說道,“隻是殿下崇尚強本節用,每日用冰都有專人計量分發,屋裏自然比不得娘娘這大殿涼爽。”
洵芙聞言不禁嗤笑:“強本節用?”說著,她一臉輕蔑道,“這種東西,冰窖裏多的是,待冰化成水,再送進冰窖便是,還用得著計量?”
鄭逍故作困頓蹙眉:“是啊,殿下說心靜自然涼,可這天氣悶熱,兒臣每日心慌氣短,連飯也吃不下,怕是要身形漸消了。”
“你可笑煞本宮了,”對方一聽倏而笑得花枝亂顫,眉眼完成月牙隻問,“莫不是,連宮裏盞燈用的香油也是計量分發?”
“娘娘真是一語中的,”鄭逍一臉鬱悶扶額,“哪裏是香油,有些用不完的,也不許重新添置,時日一長再香也變成臭油了。”
平日閑慣了的人,基本內心空虛,有些喜歡打聽別人隱私,一看自己過得比旁人好,優越感一上來,自然樂得很。洵芙這人,說不上喜歡打聽人隱私,卻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痛苦之上,隻聽人說這些,果真當場笑得合不攏嘴。
鄭逍見勢一臉賣萌委屈,隻道:“娘娘,您是真的不疼兒臣了。”
“好了好了,”洵芙樂了半會兒,這才笑盈盈溫言軟玉道,“你這丫頭說話甚是逗趣,本宮倒是許久不曾如此開懷大笑了——”說著,她抬首隻揚聲衝宮人道,“玉履,傳話下去,將前陣子皇上賞的二十瓿櫚油送去玄青宮,再告訴那宮中管事的,二皇子妃這些時日就待在瓊琚殿陪著本宮,讓他們不用等主子回去了。”
鄭逍聞言不禁側目,方欲婉言相拒,便被洵芙輕笑拉起小手:“把這瓊琚殿當做自家,不必拘禮——”她輕輕掃了殿中宮人一眼,陰測測交代,“這些奴才也任你使喚,倘若不聽話了,要罵要打要殺要剮隨意就好,不必看本宮臉色。”